第234章

  蘇輕亦頷首,爾後對北影玄、北影瀟道:“你們勞累了這麽久,不如先在偏殿小睡片刻,晚膳後你們再出宮回驛館。”


  北影瀟神采奕奕地笑道:“我不累。”


  北影玄知道她話裏的深意,道:“六弟,你不歇息,輕亦也要歇息。我們先去偏殿歇半個時辰,稍後再來。”


  北影瀟不情不願地被他拉走,也終於明白,她讓他們先去歇息,是為了北影寒。


  心,那麽疼。


  良辰悄聲退出寢殿,北影寒坐在床邊,握著蘇輕亦的小手,鳳眸盈盈,溢滿了歉疚與自責,“輕兒,我對不住你……是我不好,讓你受此折磨……”


  倘若預料到她徘徊在生死邊緣,他一定不會離開她!


  原本,他以為,以她的武功,鮮少有人能傷到她,卻沒想到,她竟然身中可怕的寒毒,差點兒就死了!

  現在想來,心有餘悸。


  “你不要自責,我也沒想到,蘇冰舞臨死之際會突然射出飛鏢,更沒想到飛鏢喂了寒毒。”現在,她想起那時候的驚心動魄,也是脊背發寒,“距離太近,我想閃避多來不及。”


  “輕兒,今後我不會再離開你!”北影寒低沉道,語聲堅決如鐵,鏗鏘之意分明。


  “男兒誌在四方,真有什麽事,你還是要去做。”蘇輕亦莞爾,坐過來一些,靠在他肩頭,“夜鷹傳消息給你的嗎?”


  “嗯。”當時,他看著小紙上的隻言片語,差點兒沒站穩。


  夜鷹寫道:身中寒毒,性命垂危。


  當即,北影寒迅速做出決定,立即出宮。然而,鳳氏阻攔他前往東海國。


  此次離開,他再也不會回東海國,除非輕兒一起回去。


  蘇輕亦又問:“北影國出了什麽事?可是太子府出事?太子妃安好嗎?”


  他溫柔道:“你別擔心,太子妃安好。待你身子痊愈,我再詳細跟你說。”


  話音未落,他收攏雙臂,緊緊地抱著她。


  離開她的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滿腦子都是她,備受思念的煎熬。原本,他可以守諾,三五日就回來,可是,他想斬斷與北影國、與鳳氏的聯係,就必須把事情處理好,再無後顧之憂。如此,他才拖延了這麽多日。


  蘇輕亦嗅著他熟悉的氣息,感受著熟悉的溫暖,隻覺得這些日子的等候,值了。


  以往也會分開好些日子,卻不曾像這次這樣,思念在心裏瘋狂地滋長,幾乎將她的耐心磨光。她也意識到,自己不曾有過這樣的情感,或許,她的心已經完全沉淪。


  此次短暫的小別讓他們熾熱相擁,讓他們急切地汲取彼此熟悉的味道,讓他們不願放開對方,隻想這樣天長地久下去。


  她捧著他的臉。


  北影寒鳳眸暗沉。他輕觸她沒有血色的唇瓣。


  天地已經不在了,隻有眼前的這個人是彼此想要擁有的。


  “輕兒……”北影寒沉啞道,略略推開她。


  “我沒事……”蘇輕亦勾住他的頸項,掛在他身上。


  “……”他用了點力氣推開她。


  又嬌媚又可愛。


  北影寒還不曾見過她這般俏模樣,心裏喜悅,加上心疼她。


  蘇輕亦好似一隻偷腥的貓兒。


  北影寒劍眉一動,大殿有人走過來。


  她也聽見腳步聲,連忙放開他,撤離。


  不過,已然來不及。北影玄、北影瀟、佳期和良辰一起進來,佳期端著一碗剛熬好的湯藥。他們都瞧見,方才他們姿勢親密,隻是礙於有人來了才迅速分開。


  北影玄玉容清冷,北影瀟的心好似被刺了一刀,臉色很不好。


  蘇輕亦想到之前自己那般羞人的舉止,有點尷尬,小臉浮現一抹詭異的紅暈,臉腮和脖子熱烘烘的。


  北影玄見她這般窘迫的神色,心好似被一根長長的銀針貫穿,刺痛難忍。


  氣氛訝異而詭譎,佳期把湯藥端起來,吹了吹,“公主,藥涼了,可以喝了。”


  蘇輕亦怕苦,以前喝藥都是一口悶,這次也一樣。不過,她端過來一看,覺得還有點熱,便笑道:“你們不是去偏殿歇息嗎?怎麽又……”


  北影玄平和道:“六弟擔心你,便說這會兒睡不著,索性不睡了,來看看你。”


  “輕亦,身子還不適嗎?”北影瀟如鯁在喉,卻還是關心地問。


  “好多了。”她心裏歎氣,不過轉念一向,被北影玄、北影瀟看見也好,正好讓他們死了心,長痛不如短痛。


  “蘇冰舞戴人皮麵具,喬裝為張凱參與比試,在臨死之際施飛鏢?”北影寒沉沉地問。


  “嗯。”蘇輕亦應道。


  “蘇冰舞不懂醫理、藥理,這寒毒從何處而來?”北影玄提出疑問,眉宇微沉,“這不是很奇怪嗎?”


  “會不會是有人把寒毒賣給她?”北影瀟猜測道。


  “擁有寒毒的人必非池中之物。蘇冰舞在東海國沒有依靠,隻是微不足道的螻蟻,這般輕易的就得到寒毒,不太可能。”北影玄道。


  “或有可能,蘇冰舞被人利用?”北影寒揣測道。


  “我想起來了,蘇冰舞前後很不一樣,起初她非常冷靜,好像變了一個人,也好像不認識我。後來,她的眼裏蓄滿了仇恨,那才是蘇冰舞。”蘇輕亦道。


  “如此說來,有人利用她對你下寒毒,倒是很有可能。”北影玄道。


  “那又是什麽人利用她毒害你?”北影瀟眉宇緊皺。


  “要弄死我的人,不外乎那些。”她冷冷一笑。


  “南貴妃,錦鸞公主,錦繡公主,江夏王。”北影寒的鳳眸沉鬱了幾分。


  蘇輕亦心想,墨悠兒被罰禁足擷芳殿,那麽南貴妃有最大嫌疑。


  看來,南貴妃失去了耐心。此次毒不死她,下一次的招會更狠毒!

  佳期提醒她服藥,她端起瓷碗,一口倒下去,毫不遲疑。


  這時,聽聞寶貝女兒已經蘇醒的東海國皇帝匆匆趕來,一進寢殿就撲到床邊,“衣兒,你醒了!太好了!”


  蘇輕亦笑道:“父皇,兒臣沒事了。多虧他們三人為兒臣驅除寒毒,王爺應當居首功。”


  北影瀟不樂意道:“我也有功勞呀,我也為你耗費了不少內力呢。”


  東海國皇帝開懷大笑,“好好好!都有功勞!你們救衣兒一命,朕自當好好酬謝你們!待衣兒痊愈之後,朕設宴宴請你們!”


  說著,他又爽朗地笑起來,一掃這兩日的愁雲。


  北影玄道:“輕亦剛服了藥,不如先歇會兒。”


  如此,眾人退出寢殿,讓她好好歇息。


  ……


  關雎殿。


  宮女稟報之後,靠躺在貴妃榻上假寐的南貴妃霍然起身,“那小賤人沒死?”


  美眸冰冷地凝起來,寒芒乍泄。


  秋雨咬牙道:“鳳凰公主可真是福大命!這樣還不死!”


  “本宮倒是想知道,她如何解那寒毒的。”


  南貴妃站起身,來到大殿外的殿廊下,望著明媚的長空,目光悠遠而森寒。


  秋雨提議道:“娘娘,不如去看看公主吧。”


  “就讓悠兒在擷芳殿反省反省。”


  “嬤嬤回來了。”


  秋雨知道,紫薰嬤嬤回來,她就該退下了。於是,她識趣地退下。


  紫薰嬤嬤站在南貴妃身旁,濃眉微動,“娘娘已經知道那小賤人沒死吧。”


  南貴妃看向她,美眸冷凝,“你不是說她一定會死嗎?”


  紫薰嬤嬤的眼眸布滿了戾氣,“我說的是,倘若十二個時辰之內解不了寒毒,必死無疑。不過,我低估了北影玄的本事。”


  南貴妃冷嗤,“這世間的事,沒有絕對。”


  “這次讓那小賤人逃過一劫,那麽,下次她可就沒這麽幸運了。”紫薰嬤嬤的目光陰冷如蛇。


  “你有什麽辦法?”南貴妃問。


  “自然是我最厲害的把戲。”紫薰嬤嬤的嘴角浮現詭譎的微笑。


  ……


  蘇輕亦沒什麽大礙,北影玄、北影瀟在宮裏用過晚膳之後,便出宮回驛館。


  入夜,她沐浴更衣後回寢殿,看見北影寒站在窗前,於是揮退佳期。她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把臉頰貼在他堅毅的脊背,深深地吸著他獨特的體味。


  “怎麽了?”北影寒的聲線低沉暗啞,極為撩人。


  “沒什麽,隻是忽然想這樣抱抱你。”蘇輕亦呢喃低語。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這樣做了。


  他寒玉般的眉宇凝出一抹溫柔的暖色,其實他感覺得出來,輕兒越來越愛自己了。從這次小別就可以看出來。


  想到此,凝視她的目光灼熱燙人。


  “怎麽了?”蘇輕亦巧笑嫣然,雙手勾上他的頸項。


  “輕兒,我們再也不會分開。”北影寒淺淺地啄吻她嬌花似的唇瓣。


  “倘若女皇陛下召你回去呢?”


  “不回去。”


  “你放得下北影國?舍得放棄位高權重的風雲騎大都督這武職?說不定過兩年,女皇陛下會封你為王。”


  “若與你相比,任何榮華富貴、高官厚祿,皆可拋。”


  “不信。”


  “那就走著瞧。”


  北影寒綿密地吻她,傾盡溫柔與思念。


  蘇輕亦還存留一絲理智,“對了,女皇陛下為什麽召你回去?太子府出事了?”


  他“嗯”了一聲,聲線沉暗如夜,“太子府有異動,不過陛下不願大張旗鼓地收拾太子,便召我回去。”


  她知道,女皇鳳氏不願大張旗鼓,最重要的是想以此為理由,傳召他回去。不然,以鳳氏的鐵血手段,禁軍統領足以收拾太子。


  “太子意圖起兵謀反?”


  “太子秘密養兵數百,加上太子府的府兵,約有千人。”北影寒沉緩道,“太子與宮裏的內侍勾結,意圖裏應外合,在某夜率兵悄然進宮,逼陛下讓位。”


  蘇輕亦咋舌,不解地問:“太子的腦袋是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這皇位遲早是他的,他為什麽謀反?”


  他解釋道:“太子聽信奸臣讒言。那些依附太子的大臣,想必對他說,陛下一介女流,雖然不誤家國、社稷,但實非正統,非社稷之福。再者,陛下蓄養男寵,傳至天下諸國,早已成為天下的笑柄。太子原本就不滿陛下霸占著皇位,聽了這些讒言,自然蠢蠢欲動。”


  她明白了,太子本就野心勃勃,想盡早執掌北影國,背地裏怨怪陛下不讓位。而那些奸臣不斷地進讒,他必定把持不住,索性起兵謀反,逼迫陛下退位。


  “那你如何收拾太子的?”


  “將計就計,請君入甕。”北影寒挑眉一笑,說得雲淡風輕。


  “最後來個甕中捉鱉?”蘇輕亦莞爾。


  “正是如此。輕兒真聰明。”


  “少來!陛下怎麽處置太子的?”


  “將太子幽禁太子府,無詔不得出府半步。”


  “那也沒廢黜太子呀。”


  “此時不廢,也相當於廢了。陛下隻是顧念母子之情。”


  蘇輕亦點頭,靜默片刻,忽然道:“然後,陛下也將你軟禁起來,不讓你離開?”


  北影寒狂妄道:“想軟禁我?隻怕世間還沒有人能軟禁得了我!”


  她受不了地翻白眼,“好好好,你是天下無敵的北影寒,沒人能軟禁你。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回來?”


  他一邊解下她礙事的寢衣一邊道:“我把那邊的事都處理完了,往後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蘇輕亦在他的手臂狠狠地一捏,水眸泛著幾許厲色,“原來是你不舍得回來呢。我還想著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他鳳眸含笑,“想我?擔心我?”


  她揪他的耳朵,“鬼才想你、擔心你!”


  他愉悅地笑,“對了,太子妃……”


  蘇輕亦緊張地問:“哦對,令萱也被幽禁在太子府嗎?”


  北影寒道:“她沒事,你放心。畢竟她是平陽公主的女兒,陛下會保她一命。”


  話音方落,他就吻下來。


  ……


  在寢殿靜養兩日,蘇輕亦糾結於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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