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她徑自往前走,北影寒連忙追上去,將她摟在懷裏,不悅道:“你怎麽哭了?發生了什麽事?”
她拚力推開他,“找個地方,我有事跟你說。”
他瞧得出,這次她真的生氣了。於是,他不再多說,帶她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方才,我看見你撲在北影玄懷裏哭,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他陡然抱住她,抱得死緊死緊。
雖然他吃醋了、生氣了,可是她哭成那樣,必定是有事兒,他不忍心跟她發脾氣。
“下不為例!要哭也是在我懷裏哭,嗯?”
北影寒摩挲她的脊背,柔情蜜意。
蘇輕亦閉上眸子,最後一次感受他的愛撫與深情。
其實,一看見他,一碰著他,她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心,也想擁抱他,貪戀他的溫暖與強大,靈魂為他而悸動。
過了片刻,她推開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北影寒,我想了很久,我終於想明白,我和你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天知道,她費了多大勁,鼓了多少勇氣,才說出這番話。
和她在一起這麽久,北影寒已經知道“分手”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她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而是那種毫無預兆的霹靂!把他劈得神思俱滅!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北影寒切齒道,語聲驚惶而急躁,怒火急劇飆升。
方才,她跟北影玄舉止曖昧,現在,她竟然說出分開的話,她究竟想做什麽?她究竟在想什麽?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蘇輕亦的水眸閃著冷酷的芒色,“我不會嫁給你,也不會再喜歡你。從今往後,你我再無任何瓜葛,男婚女嫁,互不相幹。”
“是不是因為北影玄?”北影寒厲聲喝問,陡然扣住她的雙肩,像要捏碎她的骨頭,“他究竟跟你說了什麽?他是不是說我……”
“這件事跟他無關,方才我隻是偶遇他。”她連忙解釋,“我的決定,與旁人無關,你不要胡思亂想。”
“你叫我怎能不胡思亂想?方才,我親眼目睹,你撲在她懷裏哭,他抱著你……安慰你……你要我怎麽想?”他的聲音飽含痛楚、緊張與怒火,眉宇緊擰,鳳眸泛著備受傷害的水澤。
蘇輕亦並沒有解釋的打算,“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反正這件事與別人無關!”
說罷,她徑自離開。
北影寒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臂,語聲又寒又怒,“你是不是要我去找他問清楚,還是要我去跟他決鬥一場?”
她盯著他,再次重申:“我說過了,這件事跟他無關!”
他的雪顏透出一抹薄紅,交織著妒火與怒火,眸色邪狂,“我不信!我親眼目睹的,還有假嗎?”
話音未落,他便鬆開她,大步流星地離去。
“站住!”
蘇輕亦厲聲喝道,知道他要去找北影玄。
北影寒止步,背對著他,背影那麽的傷。
“你是不是去找隱王?”
“是!”
“我心裏有一根刺,這輩子也拔不掉。”蘇輕亦緩緩道,“你的人生很精彩,十六歲忽然成為北影國女皇寵愛的紅人。之後,你當了幾年男寵。”
“你聽誰說的?”北影寒轉過身,墨色眸子變成一雙血眸,更加妖異邪魅。
“你曾為男寵,我無法接受。再者,我怕死,倘若女皇要殺我,我還能活命嗎?”她隻能把這件事搬出來。
他走到她麵前,執起她雙手,卻被她甩開了。他不介意,深深地盯著她,道:“是!很多人都以為我從軍之前是陛下的男寵。十六歲那年,陛下微服出巡,在街上遇險,我救了她一命。之後,她帶我進宮,把我留在身邊。”
蘇輕亦疑惑,他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平靜?“然後,你成為陛下的裙下之臣?”
北影寒望向長空,目光悠悠,卻又好像交織著複雜的情緒,好似回到了當年,“陛下的確喜歡我,的確要我侍寢,不過,我拒絕了。”
她水眸微眯,根本不信他的話,因為他說的太雲淡風輕了。
然而,聽見他否認的回答,她還是震撼的,因為這答案與自己所想的完全相反。
“你不信?”他收回目光。
“難以置信。”她冷淡道,心裏卻打了個問號:他會不會騙自己?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議論我這個男寵,因為我時常出入書房和陛下的寢殿。我也不爭辯解釋,因為,我需要陛下的寵愛、信任,我要出人頭地!我要成為有權有勢的強者,再也不受欺負!”北影寒語聲鏗鏘,說著勵誌的話,雄心壯誌。
蘇輕亦可以理解,年輕的他沒有家族背景,為了出人頭地隻能取悅王者。心高氣傲如他,想必當時很痛苦吧。
他不想說,他流浪在日蘇城街頭經曆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困苦,吃不飽,穿不暖,隻有一個破爛的地方容身、睡覺,整日與乞丐為伍,被人當作乞丐。
是的,他是乞丐。
餓了幾日幾夜,發餿發臭的豬食也要艱難地咽下去。
寒風凜冽,夜裏凍得實在睡不著,隻能把稻草堆在身上,或是睜著雙眼到天亮。
為了一個饅頭,他被賣饅頭的老板狂追四條大街,累得趴倒在地。
為了除夕夜能吃上幾個餃子,他應施舍者的要求,將屈辱吞下肚子,學狗叫,學狗爬,從大街這頭趴到那頭。
為了救出同伴,他被毒打半個時辰,傷痕累累,腿骨斷了。
那些不堪、屈辱的往事,已經隨著光陰而流逝,卻烙印在他的記憶裏,與他的血肉之軀混合在一起,是他的人生,永世不忘。
北影寒不會對她說這些年少的往事,這是他最想隱藏的過往、最痛楚的傷疤,希望她永遠不會知道。
“你真的不是陛下的男寵?”
蘇輕亦還是不太相信,如若他真的不是清白的,那誤會還挺大的。
他鄭重地點頭,“你以為我曾是陛下的男寵,跟風瀾一樣,因此對我心有芥蒂?”
她點點頭,“不過後來我不介意了。”
誰讓他這副皮囊太誘人,她抵擋不了他的美色誘惑。
“現在說清楚了,你還要跟我分開嗎?”
北影寒握著她的雙手,想把她摟入懷裏,然而,她還是推開他。
他錯愕不已,焦急道:“輕兒,你還有什麽疑問,一並說了,別藏在心裏折磨自己。”
蘇輕亦的心裏亂糟糟的,道:“雖然你不是陛下的男寵,可是,我也覺得我跟你不合適。你說你想辭官,離開北影國。我的家人都在這裏,我不能離開他們,隨你遠走天涯。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北影國。”
其實,方才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把鳳雲卿所說的話說出來。
然而,當時他被七彩蠶蠱控製,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問他也是白問。
北影寒的鳳眸頓時幽暗了幾分,暗潮湧動,“你舍不得京城的榮華富貴嗎?”
蘇輕亦索性道:“對!我舍不得放棄京城的榮華富貴!我不會做黃臉婆,我要奴仆伺候,我要身份地位,我要萬眾矚目。因此,我們不合適!”
他何嚐瞧不出她說的話都是氣話,是故意氣他的,要斬斷他們的關係。
然而,往往這樣的氣話最傷人,他傷痕累累,嗓音澀痛,“那麽,嫁給北影玄為隱王妃,是你最好的選擇?”
她看著他彌漫著痛楚、傷心的雪顏,心痛如割,“對!是最好的選擇!不過,我並不是因為要嫁給他,才不嫁給你,你最好弄清楚!”
心,那麽痛,那麽痛,滴著血,痛徹心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樣苛求他,有意思嗎?
在這時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和她還沒成親,隻是為了活命,才跟別的女人有了一葉情緣,而且不是他自願的。她何必這麽介意?她完全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跟他在一起,嫁給他……
然而,真的什麽都沒發生過嗎?
雪白純潔的絲帕沾舞了髒汙,再怎麽洗也會有印子。
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再粘起來也有裂痕。
蘇輕亦的心,痛楚,矛盾,糾結。
“你不嫁給我,休想嫁給別人!”北影寒一字字道,好似從齒縫擠出來,他的眸光淩厲如刀,雪顏撕裂了一般,戾氣繚繞,“這輩子,你休想嫁人!”
“你蛇精病嗎?”她氣得罵道。
“不嫁給我,嗯?”他猛地將她拽到身前,緊緊扣住她的身,“我霸王硬上弓,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放手!”
蘇輕亦怒斥,激烈地反抗。
北影寒將她兩隻手扣住,反剪在身後,力道大得驚人,弄疼了她的手腕。
她輕呼一聲,知道這次真的激怒他了,可是既然開頭了,就要堅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廢。她不想用內力,隻使出拳腳功夫,可是,他已經熟悉她的套路,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輕而易舉地製住她,精準地攫住她的柔唇,狂肆地蹂躪,好似發泄滔天怒火。
“嗚嗚……不要……”
蘇輕亦左閃右避,他更是瘋狂,薄唇鋒利如刀,割過她的唇,啃咬不休,血腥味彌漫開來。
你妹的!
她大怒,“你他媽的放開我!你體內的七彩蠶蠱不是什麽世外高人清除的,而是另有其人!”
北影寒陡然停住,目光如炬,“是誰?”
“鳳雲卿!”她的聲音浸舞了無窮無盡的悲傷,“七彩蠶蠱是用鳳雲卿的血喂養的,你必須飲她的血,與她有了夫妻之實才能徹底清除蠱毒。”
其實,他會這樣,全都是為了救她,她有什麽資格生他的氣?有什麽立場要求他對自己忠誠?
北影寒神色怔忪,好像聽不懂她的話,“你說什麽?”
蘇輕亦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鳳雲卿與你有了夫妻之實!”
滿心悲愴。
這就好比,她親眼目睹他出軌,與別的女子顛鸞倒鳳。
“你聽誰說的?鳳雲卿?”他漸漸回神,臉龐落滿了千萬年的雪,鳳眸陰鬱,醞釀著狂風暴雨。
“這是事實。”蘇輕亦的心苦澀悲涼,“當時你神智不清,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也不記得。”
還有比這更凶殘、可笑的事嗎?
她要告訴自己的男人,你跟別的女人睡了,那是因為那女人要救你一命。
北影寒的眼裏跳躍著魔戾之氣,全身上下都布滿了來自九幽地獄的魔煞之氣。
不!不可能!寒伯不可能騙他!
他眸光輕顫,不敢相信,慢慢後退,爾後,他飛奔離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輕亦苦笑,他似乎比自己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
火速回到府邸,北影寒吩咐絕情公子,要他去把寒伯叫來。
絕情公子見他神色有異,不敢多問,立即去郊外的農莊請來寒伯。
北影寒焦躁地走來走去,根本停不下來,鳳眸幽暗得好似天快塌了,世界陷入永久的黑暗裏。
寒伯走進書房,蒼老的聲音顯得很平靜,“主上有何吩咐?”
他驚詫不已,主上一向冷靜,冷靜得好似沒有任何事能令他的心湧起波瀾,今日這是怎麽了?主上為什麽這麽狂躁?
“之前我體內的七彩蠶蠱是如何清除的?”北影寒問,森冷淩厲的目光射向寒伯。
“我不是說過嗎?是一個世外高人。”寒伯淡定冷靜地回道,知道他一定會問到這件事,已經做好了準備。
“是嗎?我想見那世外高人一麵,你把他請到這兒來。”
“不巧了,前日他雲遊四海去了。”寒伯笑道,“主上為何突然想見那個世外高人?其實,他不想見朝廷中人,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因為與我略有交情。之前我也跟他提過主上想見見他,當麵致謝,不過他拒絕了。”
北影寒麵上的怒氣與戾氣越聚越多,陡然怒喝:“寒伯,到現在你還要騙我嗎?”
寒伯不慌不懼,淡然道:“我何曾騙過主上?”
北影寒的鳳眸繚繞著駭人的魔戾之氣,一絲血色那麽明顯,令人驚駭,“根本沒有世外高人!是鳳雲卿是不是?”
寒伯伯不說話了,隻心虛地看他一眼。
北影寒見他這神色,什麽都明白了。
果真是鳳雲卿與寒伯勾結!他北影寒真的與鳳雲卿有了夫妻之實!
難怪輕兒那麽傷心絕望,難怪輕兒要跟他斷了關係!
輕兒的痛,他感同身受,因為他比她還要痛徹心扉。
“寒伯,你為何自作主張?”一想到輕兒聽到這件事時震驚、心痛、絕望的模樣,他就痛得喘不過氣,痛得每一根骨頭都顫抖。
“主上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嗎?”寒伯語重心長地問,飽含痛惜,“難道你忘了身上背負的血海之仇嗎?難道你忘了自己發過的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