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不逢時
曼青看著嘉澍,這個與自己一母所生的哥哥,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都不來看看自己這個親妹妹。曼青對嘉澍,再也不會付出全部的信任了。
倒是恒香所生的兒子,小曼青六歲的嘉瑞,與曼青的關係很好。
嘉澍在曼青的耳邊輕聲說:“曼兒,你看看,到底是皇室,就是被文宣國人控製,對你這個皇後,總還是大方的。”
“哥哥在高興什麽?”曼兒勾了勾嘴角一笑,向身邊的嘉澍問道。
嘉澍笑得合不攏嘴,高興的說:“我的妹妹就要做康時國的皇後了,那可是一國之母,我怎麽能不高興呢!”
曼青看著院子裏這麽多人,有府裏的下人,還有宮裏的太監。有些話,曼青也不好當著這麽多人說出口:“皇後。”
嘉澍聽著曼青隻首了句‘皇後’,語氣裏沒有半分高興的情緒,倒是有幾分嘲笑的味道。
曼青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嘉澍則是跟在曼青的身後,追問:“曼兒,你怎麽了?這對我們公良一氏來說,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怎麽還不高興了?”
府裏來了不少宮裏的太監,曼青也更加的警惕了,關上了房門才開始說:“有什麽可高興的,皇上雖然還住在水明宮裏,可早就沒有了執掌天下的權力,隻是文宣國人的傀儡而已。而我這個皇後,又算得了什麽?如此的康時國,早就已經不是從前的康時國了,而是文宣國人的天下。”
“雖然是如此,也隻能怪我們生不逢時,沒有生在康時國的康隆盛世的時候,曼兒你也不能嫁給一個有為的君主。”嘉澍也很是無奈,在這個動亂的時局,自己微小如塵埃,再有抱負,又能做些什麽呢?
曼青搖了搖頭說:“哥哥這話就說錯了,無論活在什麽樣的時局之下,我都不想嫁給一個君王,住進那束縛女人一生的水明宮裏去。”
“若是能有幸成為皇後,你也比許多女人好太多了。康時國……”嘉澍的話還沒有說完,曼青就接了句。
“康時國的氣數都要盡了,現在的康時國,已經沒有康時國了。什麽皇上皇後,都要受製於文宣國人。”曼青連倒茶邊說。
嘉澍聽了曼青這話,立即就壓低了聲音提醒曼青:“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跟我說說也就算了,可別讓別人聽了去。”
“如果玉卉想去做這個康時國的皇後,就讓玉卉去做好了。這樣的時局下,我可是不想去做那個天下最悲慘的女人。”曼青抱怨的話,讓嘉澍有些不明所以。
為什麽平時開朗的曼青,會在選皇後這件事上,這樣的不以為然,這樣的抵觸:“別說這些負氣的話,如果玉卉能做皇後,爹爹就不會讓你入宮去選秀了。”
從前曼青也不以為,做康時國的皇後是會壞事,至少那也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隻是後來曼青的經曆讓曼青知道了,做皇後並不是什麽壞事,做一個末代皇後就是天下最悲慘的事了。
入宮選秀的那天,一大早曼青就被身邊的侍女素衣叫了起來,端正的坐在鏡子前,任由素衣為曼青更衣、上妝:“姑娘,這副耳環怎麽樣?還是戴這副?”
曼青看著素衣身上的兩副耳環,紅色和藍色的耳環。上一世選秀的時候,曼青記得自己戴的是紅色的。
既然重來一次,如果什麽都還是一樣的,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就這個藍色的吧!”
“姑娘還是戴紅色的好看。”素衣放下紅色的耳環,感到有些可惜的說。
曼青是喜歡穿騎馬裝的,實在是不喜歡看著自己穿旗裝的樣子:“我穿騎馬裝還好看呢!”
素衣隻是有些驚訝,曼青的性子,怎麽突然間就變成這樣了。從前的那個端秀開朗的姑娘,怎麽會變成這樣。
選秀的人,一共也沒有幾個。曼青是知道的,其實隻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一切都是瑾皇貴妃定好了的。
曼青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玉卉從內定的皇後,變成了淑妃。而自己本來是走不進陽夏視線的人,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成為了皇後。
然而,宮裏人誰也不知道,曼青的生辰,是已經改過的。其實曼青與陽夏是八字不相合的,就是改了生辰,也改變不了命運。
大婚的時候,曼青一句話也沒有說,恨隻恨,自己的爹爹為了家族的榮耀,就這樣將自己推入了水明宮這樣的旋渦裏。
熱鬧的喜樂在府外不停的敲打著,此時最舍不得曼青的,大概也隻有嘉瑞了:“姐姐這個樣子真的好漂亮,姐姐進了宮,我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怎麽會看不到呢!你可以進宮來看姐姐啊!”
嘉瑞的樣子,像是曼青出嫁以後,失去了一個珍愛的寶貝一般。
曼青還像前世一樣,坐進了走向水明宮的大紅花轎裏。一天繁複的禮節、總是拘著曼青想要自由的心?
坐在儲秀宮冰冷的床上,曼青心裏清楚,這一夜,陽夏是不會來儲秀宮了。
前世,自己坐在儲秀宮裏,眼巴巴的等著陽夏。坐了一夜也沒有見到陽夏,本就緊張的心,越來越失望,直到絕望,這一次,曼青再也不會那麽傻。
女人,也要有自己的尊嚴,曼青自己掀開了紅色的蓋頭,坐在梳妝台前缷了妝容。
前生與陽夏一起鬧,一起笑的聲音,又在曼青的耳邊響起。往日的歡笑,如今變成了一把把刺入心髒的利劍,化成了曼青的淚水。
曼青看著鏡子裏自己的淚水,想不到,這一生,即使重新來過,還是要為陽夏而悲傷,為他而落淚。
桌上的龍鳳燭一直亮到天明,等到曼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燃盡的殘燭了。
幾個侍女陸陸續續走進來伺候曼青更衣梳洗,先是按規矩去三位太妃的宮裏請安,再是接受百官朝拜,後宮妃嬪到儲秀宮請安。
一切還是像從來一樣,規矩,拘束,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當玉卉走進儲秀宮給曼青請安的時候,曼青再次見到當年的玉卉,竟也開始羨慕起玉卉來。
‘皇後’這兩個字,注定了曼青一生的命運。曾經玉卉還擠破了頭,想要得到這個位置,甚至嫉妒曼青,坐上了皇後的位置。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曼青輕輕抬了手,對玉卉示以微笑:“坐吧!”
玉卉坐在一邊,看向曼青的眼神兒裏,多半都是嫉妒與憤憤不平。
“皇後娘娘可真是好福氣。”曼青聽著玉卉的話裏,有羨慕,也有嫉妒,還有一絲絲的不屑。
福氣?曼青可不這麽認為,做這個皇後,是什麽天大的福氣。
“淑妃此話怎講?”
玉卉雖然帶著笑容,卻是十分看不起曼青這個皇後的:“原本這皇後,是落不到娘娘頭上的,想不到……”
曼青悶笑了一聲,看了玉卉一眼。對於皇後這個位置,那股子想要,又得不到樣的樣子,不禁讓曼青覺得好笑。
“淑妃當真以為,做皇後是什麽好事嗎?”
玉卉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鄙夷的笑了笑,笑曼青得了便宜還在賣乖:“皇後乃一國之母,全天下最高貴的女人,可不是好事嘛!”
曼青也怪不得玉卉,畢竟她不知道,未來的日子,這水明宮裏,將來天翻地覆。所謂的皇後,將會從天下最高貴的人,變成天下最可憐的人。
“這都什麽時代了,哪兒還有什麽皇後,什麽一國之母。我這個皇後,也就是要水明宮裏管用,出了水明宮,我不也什麽都不是。”
玉卉又是一陣冷嘲熱諷:“是啊,皇後娘娘說的是,如今已經不是什麽康時國了,早就已經是民間了。我們都住在水明宮裏就已經很好了,別的,還能奢求什麽?”
曼青邊喝著茶邊說:“人生的路還很長,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曼青這麽說,玉卉這心裏就好受多了。對於玉卉這樣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背負著整個家庭的命運,實在是太沉重了些。
曼青與玉卉一起走到花園裏,玉卉大概有些小孩子天性,目不轉睛的看著秋千。想要去蕩秋千,又因為曼青在身邊,止步不前。
曼青拉了玉卉問:“淑妃若是想去蕩秋千,便去吧!”
玉卉像是得了大赦一般,立即就跑去蕩起了秋千。
“皇後娘娘,你也來一起蕩秋千。”
坐在秋千上的玉卉很高興,眼神裏也全是笑意。
曼青隻是搖了搖頭,並不是不喜歡,而是不敢。從前在府裏,曼青也隻是看著嘉瑞和兩邊的侍女蕩秋千,玩兒得再開心,曼青也隻敢在一旁看著,陪著樂。
才沒多久,曼青就聽到遠處似乎有幾個太監在喊叫:“皇上……皇上。”
玉卉聽到這聲音,秋千立馬就停了下來,兩人一同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去了。
陽夏正在前頭騎著自行車,後麵則是一群太監跟著跑,就怕陽夏摔著了,又或是有什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