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零五章 以花為祭
蘇晴然心裏咯噔一下，呼吸猛然一窒，她兩隻眼睛仿佛要瞪出來一般死死釘在了顧川銘手裏的香囊上，那裏麵是……
指甲陷進肉裏，蘇晴然頭腦轟隆一聲，再怎麽拚命都掩飾不了自己的痛苦。 裝不下去了，那袋子裏是她寶寶的骨灰，是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安慰！
蘇晴然手指傷痕累累，這些都是她控製不了自己的時候自慚的結果，她從沒關顧過顧川銘，所以她看不到顧川銘手上也有同樣的傷痕，而且都是她留下的。
顧川銘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裏，伸手握住蘇晴然冰冷顫抖的手，不管發生什麽事，他總是無法對她真正狠心，拉著蘇晴然慢慢走進花架裏，四周隱隱能看到輸送暖氣的管子，這些迷迭香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全部是因為這些埋在地裏的熱量。
“做什麽？”蘇晴然顫抖地叫出聲，下意識要躲開顧川銘，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死死拽住。
“在孩子麵前，不要讓他不開心。沒有孩子希望父母不和，晴然，就這一夜，為了我們的孩子！”顧川銘聲音裏帶著一絲祈求。
蘇晴然安靜了，被他握手心，顧川銘手裏的汗把傳到她手裏，兩人就這樣握著手站在花架跟前。
走到花架裏麵，那裏修建了一個一米五高的小平台，上麵有一棟小巧的放在，精致得能看清裏麵的小床和床頭燈。
顧川銘把蘇晴然的手攤平，香囊放在她手心，“這是我給他的家，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還沒有機會看到這個世界就要永遠躺在那個冰冷的墓碑下。”
蘇晴然望著手心的骨灰袋子，她一直努力讓自己忘記還有這點牽絆，她以為顧川銘會趁著她失憶把這個扔掉，因為他的表麵功夫沒有必要做了，不是嗎？
眼淚凝聚滿眼眶，她努力忍著不流下來，身體顫抖地把寶寶的骨灰慢慢放進那個小房子裏，放在了隻有食指長的小床上，看著精致的小房子，她有一瞬間眩目，那床上坐著的白胖小娃娃不是她的寶貝是誰？
顧川銘站在蘇晴然身邊，他伸出手抱住蘇晴然，用手擋住蘇晴然的眼睛，在她耳邊輕聲低喃，“就算你不記得所有了，你也不會忘記孩子，你曾經拚盡全力保護的孩子，母子連心。”
蘇晴然終於不顧一切痛哭起來，她突然瘋狂了似的要掙紮開顧川銘的擁抱。
顧川銘，我好恨你！你越是這樣做，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的事情就越是清晰。
為什麽？
蘇晴然想要怒吼，她想要質問顧川銘為什麽那麽狠？他能夠做到這些彌補，為什麽容不下她的孩子？
“不要傷害自己！”顧川銘見蘇晴然瘋狂地扭動，雙手更是不顧一切要推開他，語氣也跟著急迫起來。
顧川銘強硬地把蘇晴然轉過來，把她緊緊囚禁在懷裏，不讓她再有機會傷害自己。
蘇晴然眼裏是瘋狂的恨意，她盯著顧川銘的脖頸，隻要她下定決心，隻要一口咬下去，她就能咬了顧川銘的命，就能為寶寶報仇。
在顧川銘懷裏慢慢安靜下來的蘇晴然望著顧川銘的脖頸，慢慢閉上眼睛，她伸手摟住顧川銘的腰，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裏，苦澀的眼淚滑進嘴裏。
“晴然！”
顧川銘沒想過蘇晴然會主動抱住他，這種情況下，蘇晴然恨不得殺了他，怎麽可能會依靠他？！
“我信了，顧川銘，我相信我跟你之間的事情。如果你不是他的爸爸，你不會做到這種程度，顧川銘，我該怎麽辦？”蘇晴然聲音顫抖，她整張臉壓在顧川銘的衣服上，聲音悶悶無力上，脆弱的眼眸裏劃過一絲狠毒。
“你相信我？”顧川銘一顆心狂跳起來，他推開蘇晴然，伸手捧住她的臉，望著她紅腫的眼睛，心裏又是一陣心疼。
他真的欠了她太多！
“給我一些時間，我想要好好想想！”蘇晴然這次沒有躲開顧川銘的碰觸，她隻是顫抖地低下了頭。
“好！”沙啞低沉的聲音帶著連她都無法忽視的小心翼翼，這個男人是愛她的，這是方岩說，是吧！
蘇晴然讓顧川銘先離開，她想要再陪陪寶寶，四月份的天不冷不熱，蘇晴然站在花架下麵，望著小房子裏的骨灰，聞到迷迭香的味道，一陣微風吹過，帶走了她一行淚珠。
“寶寶，原諒媽媽，不管媽媽變得怎麽麵目全非，媽媽都是愛你的。”閉上眼，一隻手放在房子頂，仿佛這就是她寶寶的搖籃一般。
蘇晴然在花架下站了多久，顧川銘就在二樓望了她多久。
“你這麽急打電話找我，什麽事？”李哲思呼吸微微急促了一分，一絲不苟的頭發有一縷因為急忙趕過來落在視線中間。
“她恢複了記憶，可是現在看來，恢複的是跟被方岩帶走之後的記憶。”
李哲思恢複過來，跟著走到陽台邊上，“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你前嶽父就是從這裏被推下去的，你這樣站在這裏不怕刺激她嗎？”
顧川銘瞥了他一眼，眉宇之間有一絲不悅，“如果刺激有用，我不會介意。大嫂說的教授還有幾天就到了，我想要讓他刺激蘇晴然的記憶，她已經開始相信我不是全部胡說八道，這是進步，我想趁熱打鐵！”
“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親自去接人。作為你的兄弟，我不介意你為了這個女人把自己整個都賠進去，能背叛傷害一個人的，隻有他最親密的人，別人可找不到地方。我聽瑪麗說了，她去找你可不是單純想看你工作。”
“她越權了！”
李哲思想到那個精明的女人，不知怎麽地就忍不住打抱不平一句，“怎麽也是你妹妹，你這麽冷漠是不是不太合適？”
顧川銘這回沒有淡淡地回答，而是回頭看著李哲思，眼裏的神色異樣，過了幾秒鍾，他才不確定地開口提醒一句，“她不適合你，她已經有未婚夫了，家族聯姻是十年前就定好的！”
“多慮了，我隻是隨便說說。”
“希望如此！”
蘇晴然回到別墅，李哲思已經離開了，蘇晴然整個人情緒落到穀底，把自己藏在竹藤椅上蜷縮起來，什麽也不理。
“喝藥了！”顧川銘把熬好的中藥端過來，遞到蘇晴然麵前，聲音冷淡，這是他的個性，要讓他溫柔地哄女人喝藥，講甜言蜜語，他跟喜歡用直接的方法給她灌進去。於是在看到蘇晴然毫無生氣的模樣，聲音就嚴厲了許多，“這些對女人身體很好，如果你以後還想要寶寶，那就乖乖喝藥。”
蘇晴然緩緩抬頭看向他，眼裏帶著掙紮的痛苦，她輕聲問他，“在我不記得記憶力，我很愛你嗎？”
顧川銘沒想到她會這麽直白地問這個問題，有一瞬間的語塞，隨即把手裏的藥送到她嘴邊，“先喝藥！”
“喝完藥，你會告訴我嗎？”
顧川銘把一顆糖放在蘇晴然的手裏，像是大人教訓不怪的小孩子一樣，蹙眉道：“好好喝藥，你喝完藥之後休息一下。我明天帶你去看一樣東西，或許對你有幫助。”
蘇晴然看著手裏的水果糖，神思恍惚一下，再抬頭看向顧川銘的時候，卻被他專注的目光看得渾身僵硬，感慨地挪開視線，捏著鼻子把藥一口氣喝完，在反胃吐出去之前把糖放進嘴裏。
“很乖！”顧川銘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輕輕撥了一下她的頭發，轉身緩緩上樓去了書房。
蘇晴然坐在沙發上，整個人仿佛靈魂出鞘了一般。
除過前三天，她失去了所有記憶，把顧川銘當作自己最愛的男人，做了那些荒唐事，她就再也沒看到過顧川銘這麽輕鬆的笑容。
蘇晴然承認自己不夠強大，她是懦弱的女人！孩子是一個母親最不能觸碰的底線，顧川銘下令拿走了她的孩子，這無疑淩遲了蘇晴然的心，身體的痛能夠完好，可是已經不完整的心，還怎麽能無動於衷？
為了給 寶寶報仇，她選擇了隱忍，隻要不讓顧川銘知道她恢複了記憶，她就能再顧川銘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動手腳。可是偏偏有那一幕，她怎麽偽裝都不可能不去認自己的孩子，那是她的命。
蘇晴然總覺得自己的人生仿佛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一樣，明明一起都很真實，可是總有一種霧裏看花的錯覺，腳踩不到實地。
她和方言相愛，結婚，一起飄流，明明相愛，卻不能不承認，她心裏很虛，那種虛解釋不清楚，好像在做一場夢一樣，明明看著他會開心，會心跳加快，想到他就會覺得很幸福。可是隻有寶寶的心跳和胎動，才能讓她感覺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結果，顧川銘卻把她生存的唯一的存在寄托斬殺了，那麽冷血無情！
對顧川銘的恨意，對寶寶的愧疚，在她的世界裏拚命地打架，沒有一天停止過。那種窒息的逼迫感，蘇晴然抱緊身體，身體無助地顫抖， 手指抖動得連手機都抓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