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自己都跟自己沒完

  孟初辭從已經歇業的時光圖書館到喻家大門前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從外麵看喻家的宅子裏一片漆黑，隱沒在黑暗之中，寂靜的沒有一絲人氣。


  孟初辭再次壓下了內心的那一絲慌亂，拿著手機，將電話撥給了喻南橘。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十次通電話，一如既往地無法接通。


  他試著打給喻南澈，還是關機。


  路燈拉長了男生的影子，暈染著暖色光輝的側顏卻爬滿了令他憂愁的心情。


  喻南橘，你去哪了……


  被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兒此刻正躺在手術室裏進行一場長達不知多少小時的搶救。


  盡管過去了一整天，女孩兒的各項生命指標依舊不見好，這令在場的所有醫生緊皺的眉頭上更是出了層冷汗，手下的動作依舊不停。


  誰都不希望一個年輕女孩兒的生命就這樣從自己的手底下流失。


  而手術室門外，男生仍舊保持著上午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的身上還是上午那件被鮮血染成黑褐色的血衣，傷口因為沒有及時處理而幹涸，背部被人砍的一刀已經形成了一個可怖的疤痕。


  他卻好似沒有察覺到疼痛一般。就那樣安靜地坐在原處。順應氣氛，卻又異樣的違和。


  這時，長廊的寂靜被一頓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蘇冉從喻母的病房過來時，看到的便是她攙扶著喻母臨別一瞥那一模一樣的場景。


  她在離他幾步遠時便慢下了腳步，一直走到他的麵前，才徹底停了下來。


  喻南澈仍舊沒有動作，目光渙散，視麵前的人為空氣。


  長廊再次恢複了以往的寂靜。


  仿佛過了很久，蘇冉才緩過氣來，看著眼前滿身是傷的人，心口突突地疼。


  而後，她緩緩蹲了下來，仰視著喻南澈的眼神帶著小心翼翼，語氣亦是前所未有的低聲下氣，卻自無覺察。


  “喻南澈，你……去處理下傷口，好不好……”


  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不管是疲累的身體，還是荒蕪的心理，都讓他再也無力應對任何外來的聲音。


  然而，他已經放空的腦袋卻還是時不時地在閃現著那句令他想避卻怎麽也驅逐不開的話。


  他和喻南橘在救護車上時醫生的那句話。


  病人已進入休克狀態……


  果真應驗了他上午那些令人恐懼的預感。妹妹這次的病發隻會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趕來的喻父過來後上來就是給了喻南澈一腳，直接把他踹到在了地上。


  狠話更是下的決絕：要是你妹妹有任何事，老子跟你沒完！！！


  何止喻父跟他沒完啊，他自己都跟自己沒完……


  過了許久，喻南澈才如夢初醒般動了自己已經僵掉的胳膊，緩緩搓了把血淚混合凝固的臉頰，動作行將就木。


  “冉冉…”他久不開口的嗓音已經變得沙啞。


  蘇冉剛想應和，以為他同意去處理傷口，正要去扶他，卻在聽到他的下句話後再次僵在了原地。


  “阿橘，是怎麽知道我出事的……”


  明明沒有質問，沒有壓迫，甚至連語氣都充斥著無力，卻讓聽到後的蘇冉如遭雷劈。


  他也發現了這點了啊……


  上午聽到喻南橘出事消息的時候，她是哭著去醫院的。滿身滿心的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一時口快告訴了喻南橘喻南澈出事，那麽喻南橘要去的地方應該是和孟初辭是先約定好的時光圖書館，而不是喻南澈出事的地點，更不會直接導致她……


  說到底，喻南橘這次進手術室，她也有責任。


  要是在別人身上，喻南澈早晚都是要揍他一頓的。


  可偏偏……


  喻南澈俯身看著眼前這個再次泣不成聲的女孩兒，第一次沒有哄她。


  他隱在暗處的眸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被他直接用手蓋住整張臉，動作間帶著決絕。


  蘇冉感受到麵前人的顫抖，心中的惶恐一閃而過。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聽到他說。


  “蘇冉，我們各自靜一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