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阿橘我們不怕

  喻南橘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境的開始是她的小時候，小到她還是一個自卑且慫的女孩的時候。


  她本來在和哥哥一起玩耍，但不知何時哥哥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群深深印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惡魔麵孔。


  夢裏的她們比現實更可怕。


  她們扯她的頭發，撕她的衣服，嘴裏罵著她是個活不久的妖怪。她在掙紮中聽見了哥哥的嘶吼聲。


  淚眼朦朧間，哥哥就被關在一個籠子裏，哭喊著叫他們不要動自己的妹妹。


  他們不聽，反而越來越猖狂。


  那時躺在地上無能為力的她是什麽感受呢？


  無奈，自卑，不堪，甚至絕望……


  被當眾扯開所有將自己的缺陷暴露個徹底的絕望……


  而後，畫麵一轉，是她參加長跑比賽的那天。觀眾席上的同學，甚至還有主席台上的老師，都在指著她議論紛紛。他們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將她包圍在圈裏麵。


  他們議論的話在她的耳邊縈繞。


  “這個女生從出生就有病……”


  “哇——她好可憐啊……”


  “你看你看，長得就跟個病秧子似的……”


  “她是不是快死了啊……”


  ……


  喻南橘緊緊捂著耳朵，麵露痛苦地推開他們想要躲開人群，卻被人一腳絆倒在地。


  昏迷前，她看清了絆倒她的人：陳佳。


  陳佳麵露譏諷，說出來的話徹底擊垮了她的全部意識。


  “喻南橘，有病就別在這逞能了……”


  “別在這逞能了……”


  “……”


  畫麵又一轉，是個極為寂靜的場景，與方才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目及之處是一片白色。她的麵前就好像被什麽遮住一樣，看不見任何東西。


  這時，周圍傳了一道小男孩兒的哭聲。


  喻南橘麵露驚恐，卻看不到任何東西，隻得出聲質問：“是誰？！”


  小男孩兒的哭聲依舊沒停，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來回飄蕩。


  喻南橘的身上泛起了小疙瘩。


  突然，哭聲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


  “喻南橘，我等你……”


  ……


  “別走！！！！！！”喻南橘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叫了一聲。


  “阿橘！”守在她床邊陷入瞌睡的喻南澈被她突然的大叫嚇得驚醒。


  入目的，便是女孩兒坐起的身子，和不知何時已經淌滿淚水的臉龐。


  “阿橘……”喻南澈坐到了床邊，雙手止不住顫抖，緊緊地握著喻南橘的胳膊，熱淚盈眶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麵前這個驚醒的女孩兒，生怕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終於醒了啊……


  喻南橘明顯還沉浸在夢裏的世界還沒緩過神。


  眼淚，從她恍惚的瞳孔中流了下來……


  那個夢太可怕了，可怕到她都要以為自己再次落入了那個無底的深淵裏，就那樣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直到腦海裏得了哥哥不知喚了她第多少遍名字的指令，隔著眼眶裏殘餘的水霧，她看清了麵前這個擔憂中又帶著小心翼翼的人。


  “哥哥……”


  不知為何，喻南橘的嗓子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喚出來的稱呼都是氣音。沙啞的讓人心疼。


  喻南澈身體一震。


  “你……”他僵硬地看著她。


  不是為她突然發不出來的聲音，而是為她極盡悲哀的語氣……


  這一刻，他突然從妹妹的眼中看出了已經許多年都沒見到過的神色。


  他的顫抖不減反增，繼而恐慌從四麵八荒向他的身體襲來……


  他猛地將妹妹抱在懷裏，緊緊地摟著。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狠命憋著眼眶裏的熱淚，聲音帶著哽咽，像哄小孩兒一樣，“好阿橘，哥哥在這……哥哥保護你……阿橘很安全……阿橘不怕……我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