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醫眼看人病
是因為整夜整夜的失眠,才導致睡眠不足,精神狀態那麽差嗎?
是什麽引發她的抑鬱症呢?顧向仁百思不得其解,最近生活不是很幸福嗎?有自己,有父母兒女,如此圓滿的生活,為什麽抑鬱症會那麽嚴重呢?
顧向仁煩躁地拉開身上的襯衫,目光不期然落在肚子上明顯的疤痕上,如同夜行者突然看到引航塔,心中豁然開朗。
疤痕,對!一定是因為她臉上的傷疤,女人都很看重自己的臉,臉上有傷痕對她來說一定是難以接受的。
顧向仁陷入找到答案的狂喜中,叫來醫生吩咐了什麽,醫生目光詭異地看著顧向仁,被顧向仁瞪了一眼,才唯唯諾諾地離去。
林穩穩下了自己的白色寶馬,從後備箱裏拎出幾包購物袋和一兜提子,噠噠地走進住院部。一路上總覺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能不奇怪嗎?所有的購物袋上都有貝克漢姆赤裸上身,隻穿內褲的代言照片。
“給你要的內褲,好多尺碼,你看哪個合適吧。”林穩穩將購物袋一股腦堆在顧向仁病床上,帶著怨氣。
顧向仁輕笑,如果是以前,她大概會生氣地衝自己吼一通,而不是僅僅這樣輕飄飄地說一句。到底還是因為心理疾病,跟自己都疏遠了嗎?
不!他絕不準許發生那樣的事情。
嘴上俏皮地說:“你竟然連老公穿什麽尺碼的衣服都不知道嗎?真是該打。”
林穩穩一愣,麵色尷尬而局促,訥訥地說:“對,對不起。”
“什麽?”顧向仁簡直不敢相信,她聽不出來自己在跟她開玩笑嗎?
林穩穩笨拙地解釋說:“我以前是知道的,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道你用的尺碼變了嗎?”
顧向仁輕輕歎息:“小傻子,我跟你開玩笑呢。”
“哈哈。”林穩穩幹笑了一聲,別扭地別過頭去,“你不是要吃提子嗎?我給你去洗。”
看著林穩穩忙忙碌碌的身影,顧向仁拳頭緊握:“真是讓我猜對了——”那麽急於轉頭,就是不想他看到她的臉吧。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這兩天裏,顧向仁沒話找話,林穩穩疲於應對。
第三天,顧相宜帶著王君囡上門,和顧向仁寒暄了幾句後,跟林穩穩說:“我找了幾個比較合適的幼兒園,但具體定在哪裏還要看你和孩子們的意思,要不你帶著天賜和思思到各處幼兒園走走?也算實地考察。”
林穩穩思量了一會,目光落在顧向仁身上。
顧向仁點頭:“那你去吧。”
“好,”林穩穩手指緊緊扣在一起,“那我就帶著他們去看看,搜集一些信息回頭你看看選哪個好。”
不敢擅自做主,甚至自己改做決定的事情也會交給別人,這是極度不自信的表現。顧向仁在心中暗暗歎息,穩穩的病好像越來越重了呢。
林穩穩出門去,顧相宜說:“大哥,你跟大嫂感情真好。”
顧向仁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呆坐在旁邊如同木偶人一樣的王君囡,發現她跟林穩穩一樣,神色憔悴,眼底一片青黛,雙目無神,精神萎靡,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端著高冷的架子,顧向仁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著。
“什麽事?”顧相宜依言坐過去。
顧向仁嚴肅地說:“我看弟妹的神態也不對勁,她會不會是得了抑鬱症?”
顧相宜不以為意:“你神神秘秘的,我當什麽大事。什麽抑鬱症啊,她精神好著呢。”
顧向仁懷疑地看了一眼王君囡萎靡不振的深情,滿臉都寫著我不信。
王君囡聽不清楚他們的對話,但是被顧向仁這樣看著,有些尷尬,移開臉。那神態跟林穩穩很是相似,顧向仁在心中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顧相宜壞壞一笑:“是我昨天晚上太過分了,放心吧,她沒事。不過我的好大哥,您這麽盯著我的女人看幹嘛?”
顧向仁冷哼:“我的女人比你的好多了。”心中卻認定顧相宜說的是假話,王君囡肯定有病。
有時候心裏一旦認定了一個事實,眼睛和其他器官都會為你這個認定服務。就像一個人認定是鄰居投了自家的斧子,怎麽看鄰居都像是小偷,等到斧子找到,再怎麽看,鄰居都不像是小偷。
顧向仁在心中認定王君囡有病,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重要了,因為他會自動將那些事實加工成他想要的樣子,為自己的判斷服務。
真當是“腐眼看人基”,醫眼看人病。
林穩穩駕著車,隨著紅綠燈閃耀的節奏在路上走走停停,神思飛散,不知道想到哪裏去。
“碰——”
“哢嚓。”
汽車驟停,林穩穩被爆出來的氣囊打了一下,所幸沒有撞到擋風玻璃上。
林穩穩恍然覺得出事了,踩了刹車。抬頭透過擋風玻璃,看到寶馬前頭已經被撞得扭曲了,與自己車相撞的,是一輛路虎越野,車殼也扭曲了,車主正打開車門下車,看起來人都沒事。
林穩穩心下稍安,在交警趕來的同時下車。
路虎男脾氣很暴躁,心疼地看看自己的愛車,衝林穩穩吼了一聲:“你怎麽開車的?看看把我的車撞成什麽樣子了?你賠得起嗎?”
林穩穩目光落在交警身上:“警察先生,抱歉給您添麻煩了,請按照程序走吧,看看是誰的責任。如果是我違反交通規則,我會承擔這位先生的損失的。”
不等警察說什麽,路虎男就吼起來:“什麽叫如果是你的責任你會賠償的?你就該賠償給我,我的車是正常過綠燈,是你闖紅燈。說得那麽大義凜然,其實是不想負責吧。”
林穩穩嫌棄地看著路虎男如同芝麻油餅一般的臉,宛如扣了一口鍋在肚子上的啤酒肚,冷然對交警說:“同誌,路都堵住了,不要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請走法定程序吧。”
交警拍照取證,要林穩穩和路虎南一起去交警大隊。
林穩穩優雅點頭:“好的,我跟您過去。”
路虎男焦躁地擺手:“不成,不成,我還有急事呢。”
後麵的汽車紛紛鳴笛,離得近的司機甚至下車,指責路虎男耽誤大家的事情。林穩穩啟唇輕笑,給了路虎男一個挑釁的眼神,多日來在醫院裏受的壓抑和委屈釋放出來。
交警最後還是將林穩穩和路虎男帶到了交警大隊,查看監控視頻後,林穩穩臉上的囂張不見了。確實是自己違規了,闖紅燈,在左拐的路上右拐了。
路虎男更是囂張地嚷嚷:“我就說嘛,是她的責任。”
林穩穩麵色很不好地冷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執法人員,沒權力判定是誰的責任。警察同誌,該怎麽解決?”
交警被他們吵吵得不耐煩了:“這位男同誌,多大點事您就別吵吵了。這位女同誌也一樣,您違規了還有什麽理由囂張!”唰唰開出罰單,“這個是罰款你先交了,至於你們兩個的事情,你們先自己協商。”
他話音剛落,路虎男吼了一嗓子:“我要你賠我一百萬。”
林穩穩嗤笑:“你怎麽不去搶呢。我不同意,我可以給你修好,僅此而已。如果你不同意,我找律師來跟你談。”
“哎,你這娘們!”路虎男氣得直哆嗦,肥碩的手掌差點朝林穩穩扇過來。
林穩穩微微後退,躲過他那如同餿了的噴壺的嘴,輕笑著說:“別輕舉妄動,萬一把修車費也扇沒了怎麽辦?”
“啪!”交警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著林穩穩的鼻子罵,“夠了!尤其是你,違反了交通規則還這麽囂張。”
林穩穩挑眉:“囂張?你說的是我嗎?我不是跟他在和談嗎?難道我們不應該按照法律走嗎?”又向路虎男,“路虎攬勝運動版價值在一百萬左右,而你的神行者2代價值在四十到五十萬之間,再說你這車開了有幾年了吧?你確定要我賠百萬?”
路虎男頓時漲紅了臉,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林穩穩拉過來一把椅子,徑自坐下:“先生,您應該有車險吧,看看保險公司給你賠多少,剩下的算我的。”
路虎男臉紅脖子粗地想再爭執,交警說:“這位女士,您耽誤了這位先生的功夫,再加一些補償吧。”
“我拒絕。”林穩穩冷哼一聲,“原本是我違反交通規則,該賠償他。但是後來他自己非要跟我糾纏沒用的東西,不僅更耽誤他自己的事情,還耽誤了我的時間。所以這兩個耽誤可以互相抵消。”
“你——”路虎男氣得直跺腳,“真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林穩穩素手輕撫纖塵不染的衣裙:“你現在涉嫌人格侮辱罪,我可以要求你賠償我精神損失。”
“你,你——”
路虎男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林穩穩,到底沒有說出什麽來。
林穩穩起身:“好了,別浪費大家的時間了,通知4S店來取車維修吧。”
這件事情搞定時,已經月上梢頭。
晚上的風沒了白日的燥熱,沒有知了的都市裏,也少了幾分焦灼。就連汽車似乎都安靜下來,這樣華燈初上的夜晚,靜謐而美好。
林穩穩信不走在街上,長裙隨風輕撫過身體,讓她狂躁的心終於平靜下來。這些日子,每日裏都麵對憔悴的顧向仁,心裏的愧疚差點將她壓垮。現在,出來走走,將糟心的事情全部拋之腦後,心兒奇跡般地平靜下來。她要的從來都不多,一份靜謐美好就足以安心。
寶馬在4S店裏維修,林穩穩自己打車回到醫院,越走近顧向仁的病房,越是緊張。那熟悉的壓抑和愧疚如同決堤的河水奔湧而來,幾乎將她淹沒。她手腳發涼,卻汗水涔涔。
“爸爸,這是我畫的媽媽,漂亮嗎?”思思軟軟濃濃的聲音傳來,像棉花糖一樣輕柔,偏偏又能甜到人心裏去。
林穩穩緊繃的心弦為之一鬆,泰然走進去。
天賜最先聽到聲音,從畫冊中抬起頭來:“媽媽!爸爸,媽媽回來了。”
思思像個小肉炮彈一樣,蹭地從顧向仁懷裏下來,一路尖叫著“媽媽”,直奔林穩穩懷裏。
林穩穩蹲下身子張開懷抱,迎接女兒的小身子。天賜豔羨地看著她們,似乎想過來又有些猶豫。
看明白了兒子的心思,林穩穩噘嘴,委屈地說:“天賜不讓媽媽抱嗎?”
天賜忸怩地慢慢走過來,最後加速衝到林穩穩懷裏,將頭埋在她胸前羞澀地笑:“二叔說天賜是大孩子了,不能往女人懷裏鑽了。”
“這是什麽話!”林穩穩不高興地說,“我們天賜永遠是媽媽的小寶貝。”
思思賊兮兮地小聲告訴林穩穩:“媽媽,二嬸喜歡抱哥哥,二叔不高興。我知道,這是吃醋。你抱哥哥,爸爸也會吃醋的。”
她的聲音不小,顧向仁和天賜都能聽到。
天賜扭著小身子從林穩穩懷裏退出來:“二嬸是給二叔抱的,媽媽是給爸爸抱的。”
林穩穩尷尬地偷窺顧向仁,結果被他逮個正著,四目相對,林穩穩錯開眼,佯嗔:“你們二叔都在教你們什麽東西!”
顧向仁輕笑著張開胳膊:“來,穩穩。”
林穩穩抱著女兒放到顧向仁懷裏,囑咐了一句:“仔細傷口。”
顧向仁眸子微黯,摟著女兒嬌嬌軟軟的身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穩穩收拾桌子上被小兒女弄亂的玩具,輕緩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顧向仁,末了,說:“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開車時走神了,所幸沒出什麽大事。”
顧向仁深以為然:“人沒事就好,天賜和思思讀書的地方我讓人去找就是。”
林穩穩抿嘴,有些沮喪:“真是的,這點小事我都沒辦好。”
“你是最近陪著我太累了。”顧向仁不想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天賜,給你媽媽送個香吻鼓勵一下。”
“是!”天賜從床上跳下來,敬了一個調皮的軍禮,跑到林穩穩身邊,踮起腳尖在她臉上“啪嘰”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