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一夜白頭
顧向仁臉色一冷:“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說!”
顧相宜無奈地點頭:“是出事了,走吧,我開車帶你去一個地方。”
顧向仁麵沉如水,直接走出病房,顧相宜緊隨其後。
汽車很快開到警察局,在大門旁邊停下。警察局院內,一輛被燒毀的警車,幾個警官正在檢查著什麽,不時地交頭接耳。一間小房間裏,嗚嗚咽咽的哭聲傳來,令人毛骨悚然。
顧向仁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強撐著下車,抓過一個警察來問:“林穩穩呢?”
警察看顧向仁氣度非凡,不敢怠慢,又不敢說實話,支支吾吾地說:“在,在屋裏。”手指著有哭聲傳出的小屋。
顧向仁一把推開警察,直奔小屋。小屋裏,一張巨大的白布覆蓋在床上,下麵,隱約可見人形。還有焦糊味和其他異味傳來,而哭聲,來自趴在屍體上痛哭的林霖濤。
“穩穩?穩穩呢?”顧向仁一把拉起林霖濤,狠戾地問。
“顧姐夫——”林霖濤眼睛紅腫,哭得上氣不接下,“顧姐夫,姐姐,姐姐她——”目光落在白布上,再度痛哭起來。
顧向仁拽著林霖濤的短發,逼他抬起頭來:“不許哭,你姐姐找不到了,你不去找,在這裏哭有什麽用。”
林霖濤心灰意冷地說:“姐姐沒了,再也找不到了。嗚嗚,姐姐,你死的好慘——”
死?不,一定不會的!
顧向仁一把將林霖濤拉起來,急匆匆地朝外走去:“這不是你姐姐,你笨死來了。你姐姐被人劫走了,跟我一起去找她。”
顧相宜拿著一張單子進來,看到顧向仁的模樣,目露不忍:“法醫已經鑒定過了,是她。”
轟!五雷轟頂。
顧向仁如墮寒潭,身心都冰冷了,良久,才冷笑著說:“開什麽玩笑?怎麽可能是穩穩,”說著,往外走,“那不是穩穩,你們都被騙了。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自己錯得多可憐了。”
人還沒走到車旁,就漸漸軟下去,顧相宜一個箭步上前,扶住顧向仁,回頭對眼睛紅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林霖濤說:“他昨天也出車禍了,失血過多,這會兒不能再出意外了。”
林霖濤悲痛地說:“我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當珍重。如果顧姐夫再出事,讓天賜和思思怎麽辦!你照顧好他,我,我再去陪陪姐姐。”
顧向仁再度醒來時,林霖濤已經帶著林穩穩的屍體,進了火葬場。蓋著白布進去,化作灰燼回來,至此,塵歸塵土歸土,一個人就這樣永遠消失在世界上。
林霖濤捧著骨灰盒,不知道該露什麽表情,不知道這是誰的骨灰,但是他必須抱著它哭姐姐。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現在怎麽樣了,何時才能再相會。也不知道姐姐“去世”的消息,怎麽跟家人交代,爸媽能否受得住。
他,突然間有點後悔當初的決定。報複顧國泰的方法有千百種,他選擇了最笨的一種,夠決絕,卻也傷人傷已。
特護為顧向仁奉上清淡的湯水:“顧先生,這是黃鱔粥,您受傷太重,喝些流食養胃又補血。”
黃鱔粥?顧向仁的目光終於聚焦,輕聲問:“是她做的嗎?”
“她?”護士不解。
顧相宜擺擺手,示意特護離開。
顧向仁端起碗,像對待什麽稀世珍寶一樣,慢慢地喝著。終於喝完了,他滿足地對顧相宜說:“那次我受傷,肩胛骨被打穿,穩穩也是給我熬黃鱔粥。說是最補血了,那個時候她不敢去醫院看我,拜托彭家二叔遞給我。”
顧相宜奪走碗,說:“事故調查清楚了,是因為耿波開車橫衝直撞導致的,至於警車起火,完全是因為警車質量太差,零件老化。”
顧向仁目光漸漸冷下來:“耿波該死,顧家對此事追究到底。”
顧相宜試探地問:“大哥,你還好吧?”
顧向仁堅毅地說:“我有什麽不好的,愧對穩穩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不然我日後沒臉見她。”
“你醒醒吧。”顧相宜冷聲說,“大嫂已經沒了,她死了。”
“閉嘴!”顧向仁眼神如冰刀,直逼顧相宜,“她不會死的。”
顧相宜猛地起身:“林霖濤已經帶著屍體去火化了,不日就會帶著骨灰回K市。”
顧向仁跳下床:“我不信,我要去現場調查,一定能發現穩穩的去處。”
“夠了。”顧相宜大吼,“大哥,你別怪我說話直,戳穿你的幻想。實在是顧家到了這一步,你必須振作。大嫂沒了,法醫鑒定過的,沒有人造假。你要相信,林霖濤他沒那能耐,買通法醫,他也沒必要,不是嗎?”
顧向仁跌坐回床上,抱著胳膊哭得像個孩子。
顧相宜也紅了眼,緊緊握拳:“大哥,現在媒體還把大嫂稱作是殺人犯,你知道的,她不是。振作起來,為大嫂洗清冤屈,還她清白比什麽都重要。還有天賜和思思,他們不能沒有你。”
……
這一天,顧相宜說得嗓子發幹,顧向仁蜷縮在病床上,雙手抱膝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次日,顧相宜再來到病房,驚訝地發現病床上坐著一個麵頭白發的人。
那個白發人竟然是曾經英氣逼人的顧向仁,他從小羨慕嫉妒恨的大哥。
顧相宜驚詫地看著眼前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哥,你怎麽了?”
顧向仁微啟鳳眸,睨了顧相宜一眼,讓他有種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渾身冷颼颼的。
他輕啟薄唇:“你跟進警察局那邊,耿波我要他進監獄。”
“是。”顧相宜像下級對上級一樣,說。
顧向仁微微挑眉:“我去追蹤秦虹芸,爺爺那邊,你也照看一下。”
“好。”
看著那個人盯著一頭白發往外走,顧相宜忍不住提點了一句:“大哥,你的頭發——”
顧向仁淡漠地說:“我知道,不就是換了個顏色,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