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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麥卡夫斯基

  林霖濤卻擔心顧向仁敷衍:“你就在陪護床上睡吧,我看著你。”


  顧向仁無語,看著林霖濤糾結的小臉,心中暖暖的,被妻弟關心,這感覺也還不錯。


  一覺醒來,就看到一具木乃伊在房間裏晃悠。可不是木乃伊嘛,頭上包裹著紗布,隻露五官。身上也纏著繃帶,許是在屋裏待得煩悶了,挽著袖子,褲腿也挽起來了,露出的肢體都被繃帶纏著。


  嘖嘖,很是搞笑。


  顧向仁卻笑不出來,這個孩子,也受苦了,揉揉睡得發疼的腦袋,問:“你怎麽起來了?”


  木乃伊膝蓋不能彎曲,直挺挺地挪過來,說:“我腳沒事,筋骨也沒傷到,可以走走,免得肌肉萎縮嘛。”


  顧向仁失笑,看看天色:“我睡了多久?”


  木乃伊挪到桌邊,摸出一瓶牛奶,又挪回顧向仁床前,遞給他:“給,喝吧。你睡了將近一天一夜,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如果你累得猝死了,我姐姐還不得守寡啊。”


  這個混小子,安慰人的話都能說得這麽難聽。


  顧向仁真的覺得又渴又累,接過牛奶大口大口地喝。就聽林霖濤絮絮叨叨地說:“我做了噩夢,夢到……唉,不說了。不過,姐夫你答應我一件事,一定要照顧好天賜和思思。”


  “唉,你爸和你叔叔相繼離婚了,顧家也沒有能主事的女人。你也別諷刺‘男主外,女主內’那一套,照顧孩子,還得靠女人。男人工作、應酬、又粗神經,哪裏能照顧好孩子。不如,我把我女朋友叫過來?”


  “也不行啊,李丹不會照顧孩子。怎麽辦呢?愁死了!”


  呆呆萌萌的木乃伊在屋裏輾轉。


  顧向仁輕笑:“你愁什麽,不是還有保姆嗎?”


  木乃伊又打開了話匣子:“不指望保姆,那怎麽成?保姆不會盡心的,現在都出了多少保姆虐嬰的事件了,我們天賜和思思交給不真心疼他們的人,可不行。”


  顧向仁扶額,這什麽事啊,小舅子跟小妻子都會網絡和小說荼毒成什麽樣子了。罷了,也是他們沒有安全感。


  林霖濤舉起綁滿繃帶的手,說:“要不讓我媽媽照看吧?”


  顧向仁隨口說:“不用了,別累到嶽母了。”嶽母很不喜歡他,他也有點怯嶽母。


  林霖濤也沒有糾纏,隻是拿紅腫的爪子握住顧向仁的衣袖,說:“好吧,先暫時這樣,但是你記住了,不要把天賜和思思交給男人養。”


  顧向仁點頭應下,他也認為自己不會把自己的孩子交給別的男人養。


  現在,爸爸暗示要養天賜和思思,顧向仁忍不住想起妻弟說過的話,莫非——林霖濤提前知道了什麽,孩子交給爸爸養不合適?


  思及此,顧向仁情緒淡下來,說:“爸,您想多了。您現在工作忙,天賜和思思又離不開人,不能讓您分心。”


  顧國泰拉下臉來:“穩穩的事情還沒解決,你也忙不過來,保姆有不用心,孩子怎麽安置才好?”


  顧向仁想了想,說:“交給嶽母帶吧,嶽母畢竟有養孩子經驗,也不會虧待親外孫。”


  顧國泰沒有反駁,眼裏晦暗莫名。


  林霖濤悄悄潛出醫院,穿著病號服,身上的木乃伊裝扮也沒有改變。他攔下一輛出租車,上去。


  雖然經曆那一回事之後,他對出租車已經有恐懼症了,但是要出門,還離不開這個。


  “去XX酒店。”林霖濤說。


  “好嘞,不過,這一趟過去可是很遠。”


  木乃伊霸氣側漏地說:“不差你錢。”


  汽車在擁擠的馬路上兜兜轉轉,林霖濤沒有睡覺,看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寫什麽。他要去XX酒店,找一位故人,今天看顧向仁,發現他跟那位故人見過。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告訴自己,但他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因為,她是姐姐救贖的希望。


  林霖濤坐在酒店大堂裏,傷著的裝扮讓他成為焦點,往來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看他幾眼。枯等了兩個小時以後,一對俊男美女出現,女子相貌美得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而男子,則是標準的俄羅斯帥鍋,身材魁梧挺拔。


  顧向仁和蕭景鈺這樣的身材,在國人中算高的了,但跟他一比,還是差了一截。他皮膚很白,是白種人特有的白,五官深邃,眉眼之間帶著驕矜之氣。一看就是從小身居高位才能被嬌寵出來的氣質,然而,對上身邊的女人,所有的驕矜都化成了溫柔。


  林霖濤眨眨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那位天仙美人,就是青溪,隻不過跟當初相比,她陽光了很多,眉宇之間的哀愁和幽怨一掃而光,反之多了被嬌寵的小女人特有的柔情和甜蜜。


  那個男人,自然就是青溪曾經愛之深,怨之沉的丈夫麥卡夫斯基,俄羅斯頂級豪門的下一代掌權人。那是真正的世家,傳承幾百年,顧家跟之相比,生生被比成土豪了。這樣一個控製著俄羅斯經濟政治命脈的家族,自然是青溪難攀的。


  林霖濤整理好心情,滑動木乃伊似的腿,朝青溪挪去。


  麥卡夫斯基擋在青溪前麵,俯視林霖濤,不滿地用英語說:“你是誰?”


  林霖濤不理他,用中文說:“青溪,是我,林霖濤。”


  “哦,天呐!”青溪驚呼,捂住小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林霖濤,“你,你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林霖濤苦笑,牽動傷口痛得直抽氣。


  麥卡夫斯基輕蔑地看了林霖濤一眼,轉頭用溺死人不償命的溫柔對青溪說:“你認識他?”


  青溪點頭:“是的,他是林霖濤,你記得嗎?在中國給了我莫大幫助的姐弟,他就是那個弟弟。”


  麥卡夫斯基挑眉,上下打量林霖濤慘兮兮的樣子,很不給麵子的哈哈大笑。青溪對滿是怨怒的林霖濤說:“你一定是有話跟我說,請跟我來吧。”


  三人很快進了總統套房,林霖濤差點被室內奢華的裝扮閃瞎了鈦合金的眼,真是富麗堂皇!

  十年刑期

  見林霖濤一瞬間愣神,麥卡夫斯基露出不屑,隨即非常紳士地用蹩腳的漢語說:“聽我的妻子說,您在中國給了她非常莫大的幫助,感謝你,我代表我全家感謝你。”


  你怎麽不說代表我全家,感謝我八輩祖宗呢?林霖濤無所謂地聳聳肩,想起還得求助這家夥,就很不爽,幹脆對青溪說:“姐姐遇到了很大的危險,需要幫助,你願意幫她嗎?”


  青溪給林霖濤遞了一杯咖啡,說:“如果穩穩需要我做什麽,我自然義不容辭。有什麽事你請講吧。”


  ……


  林霖濤離開酒店時已經深夜,他沒有打車,穿著病號服和木乃伊的裝扮,在大街上走著,顯得分外陰深詭異。


  路上的人拿他當猴子看,不時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拿起手機拍照。林霖濤陰沉著臉,感受著路人異樣的目光,以及自身時不時作痛的肌膚。怨恨油然而生,顧國泰,我不會放過你的。


  “達令噠噠……”他的手機響起。


  林霖濤摸出手機:“喂?”


  顧向仁焦急的聲音傳來:“是我,你在哪裏?”


  林霖濤語氣隨意地說:“醫院裏待得太無聊,出來走走。”


  “嗯,”顧向仁說,“對了,跟你商量一件事。我想把嶽母請來一趟,你看——”


  林霖濤似乎不解:“你請我媽媽做什麽?”


  顧向仁微微歎息說:“爺爺病著,你姐姐的事情也還沒解決。家裏沒有能夠主事的人,保姆就很不盡心,孩子們交給保姆實在放心不下。”


  林霖濤狀似不滿地說:“那也不能把我媽媽叫來啊,去年爸爸受過傷,現在身體也不是很好,媽媽叫來爸爸怎麽辦?”


  顧向仁知道自己考慮不周了,正猶豫,就聽林霖濤說:“不如,你把孩子送到我媽媽那邊去?”


  不疑有他,顧向仁想了想,說:“也好。”


  掛斷電話,林霖濤的嘴角勾起一個邪氣的弧度,似乎連臉上的疼痛都忘了。事情,正按照他的計劃走。先是拖住顧向仁,讓姐姐受罰判刑;再是帶走外甥外甥女,接下來,該讓真相大白了。到時候,顧向仁知道自己的爸爸欺騙算計了自己,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可惜,林霖濤隻知道顧國泰算計了林穩穩,顧向仁遭到最親近的人的背叛和算計,卻忽略了他也算計了自己的姐姐,自己也給自己親近的人帶去背叛和傷害。而她們,又該如何自處?


  林穩穩在警察局的消息被顧國泰徹底封閉,就在今天,顧向仁躺在林霖濤病房陪護床上睡覺的時候,林穩穩正在法庭上接受審判。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案子,沒有恩怨情仇,隻是防衛失當;沒有撲朔迷離,嫌疑犯已經認罪畫押。因此,隻要例行公事,宣布刑期就好了。


  被警察帶出來時,林穩穩臉色蒼白,一夕之間清瘦了很多,目光雖然清明,卻也死寂,顯得暮氣沉沉。


  審判庭不大,比起公開審判的那種大的案子,這種審判庭也隻比審判離婚的案子的審判庭大一點點。林穩穩帶著手銬,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就像在跳舞的美人魚一樣,也許下一刻就會化成泡沫,消失在三界內。


  別哭,生活不相信眼淚!


  別怕,你沒有犯法問心無愧!

  別低頭,你是驕傲的,別墮了自己的尊嚴!


  ……


  林穩穩勸慰著自己,讓自己勉強不會昏倒,卻還是渾渾噩噩的,根本聽不懂法官在說什麽。


  當審判結束,一錘定音,法官宣判“有期徒刑十年”時,她還是堅持不下去,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十年,十年!

  十年或許不能夠令滄海變成桑田,卻足以顛覆薩達姆的政權,十年足夠IS製造多次恐·怖·襲擊的。十年,還在牙牙學語的嬰兒會成長成叛逆少年;十年,多少夫妻分分合合。十年,足以將父母的青絲染成白發,足以變卻故人心。


  ……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天永遠不會亮,而噩夢,永遠不會醒一樣。她夢到父母斑白的頭發,臉上的皺紋像菊花一樣密密麻麻的,他們在哭,哭得很傷心;她猛到兩個俊俏的孩子,說他們就是天賜和思思,可是,他們對她視而不見,對著另外的女人叫媽媽。


  她看到顧向仁一身白色西裝,迎娶新人,白色的麵紗下,看不起那人的麵容;隻是一個背影,就給人很美好很幹淨的感覺。而她的兩個孩子,成了丈夫和別的女人婚禮上的花童,他們笑得多開心,她的心就有多痛。


  朦朧中,好像聽到尖銳的笑聲,鄙夷的目光如有實質一般,落在她身上,將她原本千瘡百孔的心,再度淩遲。


  是誰說“孩子現在還小,給他們換個媽媽也無妨。”這樣的話?


  不,她不要失去孩子,不要——


  “不要!”林穩穩醒來,驚呼一聲。


  “哎呦,害怕了?”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凶狠地看著林穩穩,“怕什麽?你都敢殺人了還怕進監獄?老娘殺人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還要這條命。”


  還有其他人?林穩穩坐起來,發現渾身骨頭都在痛,看看監獄裏蓬頭垢麵、凶神惡煞的女人,心中直打突。


  這裏,是女子監獄?監獄兩個字,刺在林穩穩心頭,將她殘存的驕傲再度碾在地底。


  一隻骨瘦如柴的大手伸過來,捏住林穩穩的下巴,用評論貨物的語氣說:“哎呦,這貨色不錯,好好養養肯定很受工地那些爺們的喜歡,能賺一把子錢。”


  “啪。”林穩穩嫌惡地拍下那隻冰涼汙垢的手。


  那個職業老鴇怒了:“小賤蹄子,老娘看得起你,你還成了祖宗了!看來剛才打得還太輕,姐妹們,撓花這張臉,看她還得意什麽!”


  難怪身上這麽痛,感情趁自己昏迷,打了自己一頓。林穩穩來不及多想,就要想辦法迎接這十幾個女人的暴打。這間女子監獄裏,關了十幾個瘋婆子一樣的女人,都犯了不小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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