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決絕與絕情
顧向仁轉過身去,順手拿起一把剪刀修剪窗台的花,聲音和隨著剪刀落下的花枝一樣飄零又沉重:“穩穩,按照你的懷孕時間,你的孩子可能不是我的。那夜的事情,我以為我可以不在意,但是,”
他搖搖頭,說:“我做不到,我在意,很在意。”
林穩穩臉色慘白,她想吼,想叫,想打罵顧向仁,可是,她沒力氣了。來這裏對質,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她呆呆地站著,舍不得走,又不知道該如何留下來。
顧向仁卻比她想象中更決絕,沉緩的聲音說著絕情的話:“穩穩,你走吧,以後我們不要再來往了。”
林穩穩傻呆呆地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麽!是什麽讓曾經那麽愛自己的男人那麽決然的離開,是因為那一夜失·貞嗎?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顧向仁揚聲:“送客。”
有兩個穿便裝的高大男子走進來,如果林穩穩清醒著去看他們,就會發現其中一個就是阿奇。他們是顧向仁找來保證宴會順利安全舉行的,在暗處還有不少特種兵和特警,緊鑼密鼓地布置著。
不要說他濫用職權,參加訂婚宴的任何一個人出來事情,都可能會影響整個京城的權利布局。這樣的宴會是恐1怖主義襲擊的首要目標,自然要好好防範。
可惜這樣聲勢浩大的盛世婚禮,給的卻不是林穩穩。她曾經多想要一場婚禮啊,哪怕不奢華不盛大,隻要他是新郎就好。
阿奇走到林穩穩麵前,恭敬又遺憾地說:“林小姐,走吧。”
另一個特種兵不明所以,伸手來扯林穩穩,想要將她拖出去。
林穩穩終於回過神來,低啞的聲音說:“等等。”
褪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放在水晶茶幾上,藍鑽在透明的茶幾上映射出一片藍暈,精美絕倫,卻沒有人欣賞。
林穩穩轉身走出房間,顧向仁的目光則始終放在窗外。
林穩穩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感覺周圍的牆壁和門都在嘲笑她的汙濁和不自量力。走廊另一端,彭修武大步流星地走來,目光裏滿是關切。她艱難地勾起一個笑意,想安撫彭修武,卻迷亂了自己的心。
眼前金星繁華,林穩穩軟軟地倒下去。
“穩穩!”彭修武驚呼。
一個健步上前,接住將要癱軟下去的人兒。
顧向仁的房間裏,彭修武驚慌失措的那聲“穩穩”傳入他的耳畔,直擊心髒。他拿著剪刀的手微顫,左手被剪出一個口子,鮮血直流。而他,卻恍然未覺。嫣紅的血落在他潔白的西裝禮服上,別有一種頹靡的風流。
彭修武抱著林穩穩,匆匆走進電梯,不一會兒,出現在酒店外。一個年輕人從黑色大眾上下來,為他們打開車門,彭修武抱著林穩穩上車。汽車啟動,慢慢駛離。樓上,熱切地關注著這邊的目光才戀戀不舍地收回。
顧向仁喃喃地說:“笨丫頭,你怎麽把自己搞得那麽憔悴,怪我沒在你身邊嗎?以後很長時間,我都不會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
次日淩晨,林穩穩在醫院醒來,她茫然看著醫院白得晃眼的牆壁,失了魂一般。
“你醒了,穩穩。”一聲驚喜的女生傳來,溫溫軟軟的。
林穩穩側頭,看到一個五官立體的漂亮女孩,她顯然是混血兒,美得驚人。她是誰?林穩穩輕輕呢喃:“是青溪嗎?”
青溪抓著穩穩的手:“是的,我是青溪。你生病了,醫生要你好好養著。”
林穩穩懨懨地“嗯”了一聲。
見她興致不高,青溪努力地想話題,想引起林穩穩的興致:“我整容手術完成了,你看!”
林穩穩勉強笑笑:“很漂亮。”
青溪熱切地說:“還不是多虧了你,穩穩,醫生說你有小寶貝了,恭喜。”
林穩穩搖搖頭:“怎麽就你自己,小吳呢?”
青溪興奮地說:“我讓小吳幫我調查一下遣送回國的程序,我就要回國看寶寶了,可惜了,你不能陪我一起去俄羅斯看看。”
青溪不知道林穩穩身上發生了什麽,隻顧著嘰嘰喳喳地講話,絲毫沒有考慮到林穩穩的感受。
聒噪!她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青溪這麽聒噪。林穩穩煩躁地閉眼,有氣無力地趕人:“我累了,你先去忙吧,我睡會。”
趕走青溪,她自己卻毫無睡意,顧向仁的話如同鋼針一般,插入她的心口,刺激得她心頭陣痛。她突然很討厭這個孩子,這個可能是那個混蛋的孩子,如果把這個孩子打掉,事情會不會回到原點?
林穩穩去問醫生,得到的結果卻是:“林小姐,你現在身體太虛弱,如果打掉孩子,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做媽媽了。”
一句話將林穩穩心頭的希望之火澆滅,她怎麽也沒想到,小說中女主遇到的最經典的話語,會用在自己身上。可她顯然並不是女主,或者說,她不再是顧向仁故事裏的主角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才發現自己竟然在T市,可能是彭修武將自己帶回來了吧。漫無目的地上了一輛公交車,到終點站才下來。終點站頗為荒蕪,甚至沒有多少人家,房子都還在建,施工現場烏煙瘴氣。
林穩穩把握著方位,琢磨著這裏應該離海邊不遠。想到自己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大海呢,她曾經幻想跟心愛的人一起去海邊看日出,一起沿著海岸線跑步,可是,轉眼她已孤獨。上了一輛出租車,要去最近的海岸,自己陪自己看看吧,就當是圓昨日一個夢想。
汽車很快停在海岸,這裏沒有被開發成旅遊景點,離居民區也較遠,甚至海水中還飄著垃圾袋,頗為荒涼。然而這荒涼卻不是人跡罕至,在今天想要找到人跡罕至的地方應該很難了吧。
林穩穩坐在石頭上,看著來來往往打漁船,還有在海邊嬉戲玩鬧的孩童們,放空自己的心,讓思緒隨風飄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穩穩還沒有發現自己餓了,太陽已經迫不及待地下班了。她苦笑,天地無情,不為一個人的悲傷而轉變,日月照樣輪班更迭,她的生活也該繼續,不能因為一個人走了,就坍塌了。
她背對著夕陽晚霞,朝水邊走去,想像小學課本上講的那樣,撿幾個貝殼,親手做一個漂亮的風鈴,來紀念今日的歡樂與傷悲。當歡樂與悲傷都成為往事之後,隔窗聽風鈴聲,該是什麽樣的滋味呢?
她忍不住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