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皚皚白雪下粉妝玉砌的世界像漫天遍野耀眼的明珠,看不清山隘之間紛紛下落的雪花,隻聽見耳邊充斥著窸窸窣窣的落雪聲,像是與天地同在一樣理所應當。
忘川宥裹著一身白袍站在巫山製高點,望雲峰上。雪花落在他肩頭,漸漸堆積成一層,讓他和那些石頭無異。他幽藍色的眼眸望著遠方,看不出在想什麽。
“宥哥哥!”一個身著水綠色衣衫的女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來,臉上掛著天真爛漫的笑容。好不容易走到忘川宥身邊,她拍著胸口鬆了一口氣,嗔道:“宥哥哥怎麽又來這種上來難下去也難的地方?每次都害人家找好久!”
忘川宥看著麵前的女子,竟然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他將女子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用靈力為她暖手。
“涼涼,你若嫌上來麻煩,讓他們上來就好。望雲峰山路難行,你又沒有法力……”
“好啦!”薑涼笑著打斷忘川宥,“每次你都要磨磨唧唧好半天,真是麻煩!”
忘川宥無奈一笑,在薑涼頭頂設了結界,阻止雪花落在她身上。
“宥哥哥,”薑涼走到懸崖邊,低頭望著下麵,隻是一片白茫茫,竟然看不到底,“這裏好高啊!”
忘川宥在她身後護著,輕生道:“望雲峰是巫山,乃至整個幽冥界最高的地方。”
薑涼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她回頭問忘川宥,“宥哥哥,你會飛吧?”
忘川宥皺眉回道:“會……”
話音還未落,薑涼竟然躍身而下,水綠色衣衫眨眼間就消失在霧藹之中。忘川宥來不及猶豫,一個翻身緊隨其後。
冷風拍打在臉頰上,生疼生疼,可忘川宥顧不上自己,隻知道要飛得很快些,那樣才能趕在薑涼落地之前接住她!不知不覺中,忘川宥的速度已經快到了極致,而慢慢的,一個綠色的身影也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忘川宥飛快的抱住薑涼,卻因為速度太快不得不繼續下落。薑涼抬眼看忘川宥,竟然咯咯笑起來,像是孩子一樣。
見此,忘川宥瞬間沒了脾氣,隻好無奈的板著臉,不看薑涼一眼。
薑涼自知犯了錯,吐了吐舌頭,她雙手在胸前合十,臉上帶著撒嬌的無辜笑容,“宥哥哥……”
說時遲那時快,忘川宥的速度還沒降下來,二人竟然已經著地!忘川宥連忙將薑涼護在懷裏,自己的背部先著陸,重重的砸進厚厚的雪層裏。
被雪掩埋的薑涼顧不得將身上的雪拂落,她連忙起身,扶起被自己壓著的忘川宥,聲聲切切的叫道:“宥哥哥!宥哥哥!”
彼時忘川宥緊閉著雙眼,呼吸微弱難循,整個身上沾滿了雪花,顯得狼狽不堪。
“宥哥哥!宥哥哥你醒醒啊!”
忘川宥還是沒動。這可急壞了薑涼,她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哭喪道:“宥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貪玩……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啊……”
忘川宥睜開那雙幽藍色的雙眸,看著薑涼哭,他心裏也難受的很。他抬起手位薑涼擦了擦眼淚,隨後輕生問道:“涼涼,你什麽時候才可以長大?”
薑涼見忘川宥醒過來,激動的撲進他懷裏嚎啕大哭起來,她道:“如果長大就要失去宥哥哥,我寧可永遠不要長大!”
忘川宥抱著薑涼,意味深長的道:“涼涼,宥哥哥不能陪你一生啊……”
忘川宥和薑涼回到巫山雲雨樓的時候,看見眾人正在審問一個犯人。
忘川宥朝正座上一個長臉男子行禮,“二哥!”
那男子名叫剖邏,是巫山之上,除噬魂藤外的二把手,平時噬魂藤閉關時,巫山上的事情皆由他做主定奪。
剖邏指著那女子對忘川宥道:“三弟,這女人是今日兄弟們在巫山山腳發現的。”
忘川宥看向女子,隻見那犯人一身白衣,眉眼如畫,一雙鳳眸裏皆是疼痛難忍之色。她眉心有暗黑色的墮仙印,看起來應該是神仙墜入魔道,可奇怪的是,那女子身上,沒有絲毫靈力跡象,和平凡人無異。
忘川宥詫道:“鳳歌?”
鳳歌抬頭去看,見是小時玩伴忘川宥,隻得苦笑道:“忘川,竟能在這裏見到你。”
忘川宥不動聲色問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鳳歌回:“逃命至此。”
“墮仙印又是從何而來?”
鳳歌苦笑,雙腿快要之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她道:“忘川,你現在別和我說話……疼……”
忘川宥擰眉,還沒說什麽,座上的剖邏便開口諷刺道:“三弟桃花運還真是好,身邊有個薑涼姑娘不算,現在又來一個墮仙!真是讓哥哥羨慕啊!”
忘川宥回頭看了眼薑涼,隻見她此刻並未有什麽局促,心裏不自覺苦笑起來。隻片刻,忘川宥便恢複如常,對鳳歌道:“墮仙印是怎麽回事?”
鳳歌皺眉含笑,眼皮也沉的厲害,“……是我殺了人……”
“殺人?”忘川宥盯著鳳歌的臉,“單單殺一個人,恐怕還不能讓你成為墮仙被仙君追殺吧!”
鳳歌道:“我殺的,是祈言神君的心上人。”
鳳歌來之前已經編造好了借口,而且有青鸞在身邊,自然會出現一個狗血淋頭的愛情糾葛。故事是,鳳歌愛了數萬年的祈言神君突然喜歡上了別人,然後鳳歌氣不過,無意將那人殺了!隨後心存魔性成為墮仙,並且遭受到九重天梧桐林的追殺!
可鳳歌說:“不用無意,若祈言有了別人,我會故意殺了那人的!”
說歸說,鳳歌不敢。就像祈言和許如清成親時候,鳳歌提著劍放在他心口,卻仍舍不得下手。
這時候,剖邏懶懶開口道:“三弟,莫要相信她的鬼話啊!”
忘川宥頷首,隨後站到一邊,聽候剖邏吩咐。
鳳歌抬頭去看剖邏,隻見他一雙桃花笑眯眯的盯著鳳歌,上下打量了好久才道:“看你的墮仙印,應該是鳳凰一族的人!看你長的這樣標致,在梧桐林裏可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鳳歌想笑,卻牽扯著身上的傷口,痛的她倒吸氣。“我們梧桐林才沒有你那樣膚淺,不過論起樣貌來,我算是最難看的那個了!”
剖邏起身走到鳳歌身前,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指捏著鳳歌的下巴,不懷好意道:“長成這個模樣,也算可以了,美人兒,別謙虛嘛!”
說著,他的手就向下移,順著鳳歌的脖頸一路向下去。被他碰到,鳳歌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她不顧身上的疼痛,借著兩邊架著她的人使力,抬腿踹在剖邏的襠下。
剖邏本無防備,鳳歌下手又狠,疼得他好一陣兒不能說話,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在場的除忘川宥和薑涼二人外,對鳳歌的舉動都是憤怒異常,揮著拳頭要上前揍鳳歌。
“臭丫頭!你不要命了嗎?!”
“不知好歹!我們二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哼!現在是聖女,等一會兒將你扒了變蕩,婦!”
鳳歌皺眉,抬頭剛想教育他們,卻在餘光中看見一旁的忘川宥也皺著眉頭,抬手捂著薑涼的耳朵,不讓她聽到這些不堪入目的話!
“讓開!”剖邏恢複了些元氣,將圍著鳳歌的眾人推開,走過去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罵道:“臭娘兒們!給臉不要!哈?”
鳳歌的左臉火辣辣的疼,感覺像是腫起來了,她將嘴裏的血水吐出來,看著剖邏道:“巫山什麽時候成你做主了?不過狐假虎威罷了!”
“你!”剖邏滿臉怒火,指著鳳歌的臉憤憤然。而忘川宥,聽到鳳歌這句話,目光看向鳳歌,還稍稍挑起了眉梢。
“拿鞭子來!爺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