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長點傾夜燈 下
最後一日順利地來到，眾人見水水的麵色漸漸紅潤，心下也是一陣寬慰。而花澗月難得地情難自禁，眼眶微微泛紅連連向大家道謝。
我笑著握了握他的手，走向台子，輕輕拿起那卷神卷而後轉身遞給蕭禦景。
古樸的紙輕緩地展開，仿佛剛睡醒一般輕輕顫了顫，一瞬間金光大放刺得我閉上了眼。再睜眼時紙張已經恢複正常，墨色的痕跡勾勒出了一副壯闊的地圖，清晰地將每個山峰每個城鎮每條河流標注了出來。其中還有一些色彩一樣的地方卻是我所看不懂的。
蕭禦景似乎也不曾見過這天雲鑒，轉而看向馳晏：“將軍看出什麽了？”
馳晏並沒有馬上回答，辨識了良久，沉聲道：“略略明白。”
“那麽通往各界的入口可有標示？”
“……確有。”馳晏一頓，“隻是……”
“隻是這圖上所顯示出來的信息量似乎很是龐大……我看出來有一大波魔獸正從清尹向其餘各地快速著。”馳晏皺眉道。
聽著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看出地圖上卻是有一道濃濃的墨正逐漸分叉流動。正是從清尹出來的。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兵分兩路。”蕭禦景看了我一眼，正聲道，“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馳晏將軍與子瀟、子淇、司空一起前往魔界求助；其餘的人留在人界助天下早日脫離災難，拜托混亂。”
“好。在下也助蕭兄一臂之力。”花澗月道。
“再好不過了。”
眾人整理片刻立即出發。
蕭禦景慢下一步走到我的身側：“子瀟……”
“別擔心。我會好好的！我會按時吃飯，好好睡覺，不貪玩，不貪吃，勤練習，多聽將軍的話！我會保護好自己！”我沒等他說話，一開口便道。流利得自己也愣了一下。
蕭禦景噗的笑了，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拉住我站定，目光在我的臉上流連。我感覺自己耳根已經著火。蕭禦景卻動了動，瞬間將我攬在懷裏：“你向來很乖……”
他輕輕順了順我的一縷頭發，繼續將我埋在他的胸口：“你會不會覺得我鎖住了你。本來，這一世你可以有不一樣的人生……你現在也可以選擇不一樣的路走。沒必要擔負前世的一切，沒必要還選擇著我……你可以選擇司空或是別人，開始另外的旅程。你……”
“你這是不負責任了。”我輕笑道。
蕭禦景有些愣神，手臂僵了一下。
“我們不管怎樣都是在一起的。前世我們不辜負。今世我們又怎麽會忘卻彼此選擇他人？天上尚且隻容一個太陽，我的心裏裝下了你又哪來的空隙還留給別人？”我緊緊環住他的腰，“你這是癡了才說的這話。”
蕭禦景的身子有些顫抖，聲音無比輕柔，將頭埋在我的頸畔：“我確是癡了。”
“不行！”司空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們趕緊上前，卻是司空按著子淇的肩膀大聲說著。聽內容原是司空在聽見馳晏分析完一行的事項突然按著子淇不讓他一起前去。
子淇顯然是氣急了，狠狠地抵著司空的手卻怎麽也推不開：“你幹什麽！憑什麽命令我！我做什麽你有什麽資格管著！我愛去便去！”
“你！……不許你去！”司空臉上有些尷尬，臉憋得通紅，死死扣著子淇的肩膀。
“你簡直無理取鬧！”子淇想要掙脫，卻又不願過程中傷到司空，記得手足無措。
“你們倆都別去！”我實在看不下去，“時間緊迫，我跟著馳晏也不會有事。”
他們二人顯然都愣住了。
“好了！快！”我不由分說地走到馳晏麵前，“馳晏將軍足夠保護我了，你們去了也沒用，倒不如留在這裏好好幫幫禦景。”
臨行淨添亂的兩隻……我有些無奈地想要揉揉額頭。
而這兩隻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了似乎又開始猶豫。“別想了，留下來，省的……”路上小兩口又吵架。哦嗬嗬……
我轉向馳晏：“馳晏將軍，我們馬上出發吧。那些事情路上再告訴我。”
馳晏點點頭，轉身走向霧氣依然濃烈的林子裏。我最後回頭看了蕭禦景一眼，轉身快步跟上馳晏。
因為迷陣對我們再無效果，我們很快便出了林子。
“不是說其中危機重重嗎……”特別順利地進出，讓我覺得一大幫人地跟來有些太過隆重，不由得嘀咕道。
“都走了。”
“嗯？”馳晏耳力非常，竟聽見了我的疑惑。
“這裏原本是魔獸妖獸群居之所。隻是現在天下大亂，他們便也借機逃了出來。”
那還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不由得肺腑道。
“我知道你能施遁術。我雖在人界法力受到壓製，但遁術卻是可以使用的。隻不過……你的法術似乎也受到了壓製？”
“嗯……風遁有限製。並不能夠帶人移動。”
“嗯。沒事。為了節省時間，我帶你一程。得罪了。”馳晏伸手環住我的肩膀，一瞬間白光耀眼。
待再看清眼前場景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了另一處森林中。但這林子明顯有著不一樣的氣勢，最細的樹也得一人環抱才圍得住。
“這就是清尹的原始森林。”馳晏馬上為我解惑道，“跟我來。”
他抬步向一處樹木稀疏的地方走去。不過十幾步，一棵巨大的樹木瞬間映入眼簾。
這一棵極其奇怪的樹，樹冠像傘一般地撐著，陽光沒有一絲落在樹蔭中，根枝錯結，整體像一根麻花一般地扭動生長。馳晏眯了眯眼，抬手結印，直直拍向樹幹。
整棵大樹發瘋似地顫抖，枝條扭散開來，從深處生生拉扯出一個一丈高的入口。
馳晏將天雲鑒收好，示意我道：“走！”
我們幾步上前跳入那個洞口。巨大的吸力將我們拉扯旋轉。著陸時我險些頭著下撲到地上，幸而馳晏絲毫未動，最後將我扶住。
原以為睜眼會看見一片黑色灰色或是各種暗色組成的世界，卻發覺眼前的世界並沒有任何陰暗的感覺，沒有絲毫的血腥味，沒有來來往往嚇人的妖怪……
每個“人”都平常地與人界無異。除了他們身上與眾不同的氣勢，以及時常使出的法術，別的毫無顯示這是個傳說中充滿煞氣的魔界。
我許是呆愣了太久。馳晏輕輕拍了拍我：“這邊來。”
我點點頭，趕忙跟上他。這地界我若走丟了絕對是一件頭疼的事。往來的妖魔熙熙攘攘，我緊緊挨著馳晏走，也不再東張西望。
不多時，我們停在了一座皇宮前。
這座大殿倒是很符合我對魔界的映象。黑色流光的石頭大塊大塊地砌在一起，用非同尋常的紅色裝飾一些簷角石墩，森然的氣氛中有種別樣的媚態和霸氣。我不由得讚歎了一聲。瞥見馳晏頗為悵然地盯著黑色的殿門，良久見他低頭抿了抿唇，將手放在了獸頭狀門環上。
“馳晏尊者。”一道古樸的聲音轟然響起，低沉的嗓音緩緩說出這四個字。
馳晏靜靜地聽著這聲音，眼中流露出絲絲的懷戀和惘然。
忽然從天而至一道流光，大門沉沉打開，接連著，一道道大門肅穆開啟，直到一座殿門也輕輕挪開。
馳晏笑了。第一次看見馳晏眼角帶笑，顯示那人心中淺淺的真誠的開心。稍縱即逝。
馳晏抬步進門，我趕忙也跟上。隨著我們向大殿靠近，身後的門悄然合上，恍如沒有開啟過一般。宮殿中並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任何裝飾，腳下大片大片的黑色流紋石帶著清淡的孤寂直伸至邊緣。
黑色的大殿中央開了丈方的天洞，投下的光透過四周精致的寶石將暖光塗滿整個大殿。一個身著暗金色溜邊的黑袍男子正坐在天洞下麵的軟榻上，手裏拿著一本書冊，側著頭靜靜地讀著。周遭氣勢內斂著卻依舊讓人心驚。我便猜到這人必定是魔界至尊。
感知到我們前來，他放下書冊，抬起頭笑著看向我們，素雅冷清的聲音帶著淡淡親切：“回來了。”
馳晏勾唇一笑，並不回答，上前單膝跪下右手附在腿側。
男子看似忍俊不禁，口氣卻惱怒道：“你倒是還知道這裏。”
馳晏站起身，靜靜看著男子：“你還好。”卻不是問話。
男子似是額間一跳，不再理會馳晏，側身向我看來：“這位小友……”
“魔尊大人在上，小女子木子瀟。”我忙恭敬道。
“唔。”他似乎意識到什麽，抬手一道光芒打來。我躲閃不及瞬間被擊中，但並沒有任何感覺。
“有意思。”男子道，“想你下界一遭果然是閱曆非凡。這小姑娘的事我倒是也有耳聞，此番你來的意圖，我淺淺一猜便也料到。”
他並不繼續那個話題：“沒有這件事你還要多久才會回來這裏？！虧本座將魔界大將軍一職尚為你空置。”
馳晏臉上並無一點惱怒，眉眼間還有著淡淡的笑意，隻是聽著男子念叨。
“罷了！罷了。就知道你一點都不會聽我的。尚還知道來找我已是不易，今日你便留在這裏住一宿，剩下的事情待明日再說。”
我也不好說什麽，想這二人雖是上下級卻更似至交，或許已有百年未見，這般作為也是我這作為外人不能幹預的。再說，這不還求著人家麽……
當下我便被魔尊“安排”到了一處殿內，也不見有人來侍候。殿中原已備好了溫泉佳肴，軟床錦榻也不能說照顧不周，便當放鬆般安然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