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思伊陌上歸 上
我慌忙回頭看向水水，隻見她被水婼晴摟在懷裏，兩人呆愣地瞅著眼前飛來的烏壓壓一片的生物。定睛一看，竟然都是蝙蝠，體型並沒有一般蝙蝠大，可是讓人不容小覷的是它們鋒利的爪子和血色的瞳眸。
莫不是那種吸血蝙蝠？
母親曾經給我講過很多清尹流傳的故事，其中有一個講的是吸血蝙蝠。那是種很厲害的蝙蝠，由於是從原始林出來的，身上有一種巫術類的傳承，可以幫助蝙蝠自身很好地定位目標，可以在一定程度內幫助蝙蝠修複傷口。
而且這種蝙蝠隻有一個頭領，雖然隻有一隻，但據說擁有著人類的頭腦，能夠帶領蝙蝠很好地生存下去。可以說，這種生物之所以幾萬年沒有滅絕就是有了那隻蝙蝠頭領。每一隻蝙蝠身上的巫術就是它幫忙施下的。
而如今，這種生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使我不由得懷疑起國師的身份……
“大家趕緊用武器擊殺！注意！每一隻蝙蝠隻有受傷嚴重才可能被殺死！”我一想起來那些信息，急忙喊道。
蕭禦景立即抽劍，劍光閃動間看得出來，雖然蝙蝠數量上有優勢卻是一點沒有給他帶來壓力。我也拿出了短刀護身，手裏摸到了準備好的毒藥，挑的是見肉即化的粉末，能夠滲進肉下，直接導致潰爛。想想這個對付蝙蝠應該不錯。
我用鐵麵具遮住臉，一瓶藥直接撒向空中，衣袖輕巧地一揮，使藥粉很好地擴散到蕭禦景身後的大片蝙蝠中。
果然，半個呼吸間，地上已經積起了一堆的蝙蝠屍體，有的並未死透，膿爛著身體微微抽搐，模樣駭人。
可是洞內依舊源源不斷地飛出一片片的蝙蝠。我注意到水婼晴那邊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而花澗月顯然是很放心不下水水，一邊忙著應對一邊挪向她們。
“怎麽辦？”我們雖然戰力不差，可是這蝙蝠看上去無窮無盡，我們遲早會體力不支葬死蝙蝠腹中。
蕭禦景鎖眉，沒有回答，手中不停地挑著劍花。
“大家見機衝進洞內。”小和尚的聲音突然傳來。
衝進洞內？豈不是找死？我不解地看向小和尚那邊。他並沒有理會我們，停下手中的棍子，默默站住，似乎在低念著什麽。眨眼間，團團火焰冒出他的身體。
他手中結印，火團似有意念般地衝向蝙蝠之中，可以說是蝙蝠一粘他的火就立即灰飛煙滅了：“快！我不能支持太久！進洞！相信我！扔掉火把！”
我二話不說，當即拉了蕭禦景衝向洞內，其他人見了也跟了上來。小和尚苦苦撐著，看見我們都已進洞，最後結一印閃身進洞，水幕很快地封住了洞口。裏麵一片黑暗，不，還不算是伸手不見五指，你依舊可以看見十幾步方圓的洞內，而那岩壁似乎可以通向外界，而岩壁上麵一雙雙血淋淋的眼睛密密地排著，層層疊疊的目光似乎都匯聚在了我們身上。
水水難以忍受地輕輕“唔”了一聲，很快被捂住了嘴。不久，聽到聲音後一時間蠢蠢欲動起來的影子片刻又息了下去。
接下來再該怎麽做？
這裏似乎已是死路一條。我抓緊了蕭禦景手，同時迫切地希望小和尚能夠再告訴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沙啞的聲音卻響起了。隨著這聲音的響起，所有的蝙蝠都似乎聽話地安靜了下來，再也聽不見那低低尖銳的鳴叫。
“你們是什麽人？”聲音很沉，好像很久都未說過話一般，一字字很慢地說著。
“我們從皇宮外來。”小和尚好像有些虛弱，聲音並不是很大。
“來做什麽？”他並沒有特別在意我們的身份。
“找石壇。”小和尚很坦白地說道。
“哈哈……”嘶啞的笑聲回蕩在了大廳內，他似乎聽見了很可笑的事情，“憑你們？”
小和尚沒有回話。半晌，一個人影從角落裏挪了出來，隨著他的出現，洞內亮起了微弱的綠光。眨眼間，眾人似乎已經來到了另外的一個地方，頭頂再無原來的可怖景象。
“你們辦不到的。”他停在離我們五步開外的地方，默默盤腿坐下，聲音此時聽起來很是頹然，“你們摧毀不了這座城的。災難依舊會發生，沒有人能夠阻止。”
“你原本可以辦到。”小和尚這時又發話道。
“法涵，我以為幾百年過去你會聰明些，沒想到還是那麽天真。”那人嗤笑道。
“我也以為你不會再出世。”小和尚也譏笑道，“你又出來做什麽？”
“世界將亂，我不出也得出。倒是你，接下來苦難連連，你是和這些牽扯不斷的。我倒能見好就收，再找個地方藏起來，別被人再找見。”
“他找的你？”小和尚聲音微顫，“什麽條件？”
“千年緣水。”他的聲音忽然低得可怕，喉中似乎暗藏了什麽驚濤駭浪。
“嗬，你竟還未死心。”小和尚的語氣有些無奈，也有些苦澀和嘲諷。
他不再說話，低頭看著手中的瓶子，裏麵慢慢湧動著一些藍色的光。光照見他的唇，那黑得嚇人的唇一邊微微勾起，自嘲……
“就算知道沒有用你依舊想要救她，可是眼前的事你為什麽也不能出力呢？”小和尚良久才說道，“我知道你恨。但是不是所有事情違背他們做就是好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他沉默許久，再度開口，卻似用盡了力氣：“我當然知道的……你還是這麽殘忍，每次都將我的愚昧說出來。有念想也是好的……你們，還是走吧。”
說完他仰頭喝下了玉瓶中的東西。同時一道石門在他身後緩緩打開，光照進了石洞。
小和尚走上前，麵色沉得發青，嘴唇微動：“你又何苦呢？”
“我等的太久了，也該認清了。不如就再見吧，說不定，還能再見……”
石門完全打開，那一瞬，他化作了一團青煙，旋即消散了。石洞內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響起，所有的蝙蝠都隨那人消失的無影無蹤。誰能證明他存在過呢？
小和尚一手捂住了臉，身子全撐在棍棒上，聲音有些哽咽：“走好。”
我們都知趣地沒有說話，等到小和尚回過神，眾人才慢慢地走向石門內。
與前麵走過的地方不同，這裏完全是被精心打造的一間屋子，華麗的四壁被用水晶般的東西填的分毫不漏，中央躺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口中含著一粒綠色的藥丸。
小和尚上前跪下，拜了三拜。
將女子口中的藥丸取走。隻呼吸間，女子的身體全部化作了粉末。
女子所躺的冰床一下子失去了承載的重量，瞬間下沉，露出了一個洞口。可是小和尚卻站著不動了，剩下我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知過了多久，小和尚啞著聲音開口道：“抱歉。出發吧。”
沿著階梯緩緩進到下層，就著四周的火把終於看清了這裏的情況。饒是我們經曆了上麵的景象，還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不敢再往前一步。
滿滿的整個大廳，不，應該說是廣場。比那時候我看見皇上操練大軍時的場地還要大上幾倍的地方……都是屍體，雖然他們的動作各異，似乎是被人有意地擺成各種姿勢，看整個的布置混亂中又感覺含著某種章法。
水婼晴後退了一步，水水埋在她的懷中，捂嘴抽泣。所有人都不再說話，震撼，惡心，迷茫，驚恐……
這座城底竟然是這樣的一番場景？縱使我親眼看見了這樣的場麵，依然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想要確定。有些屍體幾乎是殘破的，凝住的血液，惡狠狠的模樣，不願有這種回憶……
更是困擾著我的是，這些，究竟是什麽？
太血腥殘忍，國王？國師？他們或是他，究竟意欲何為？！
實在天怒人怨！……
我目光避開屍體，注意到遠方就是我們所要找的石壇。四周立了八根柱子，上頭似乎雕了什麽，石壇上有一個寶座。整個布置詭異並且奢華。
仿佛置身地獄，你走過曼珠沙華的海洋，跨過熾熱的火焰，來到審判的麵前，那裏有無盡的黑暗和嘲笑，你的一切都在這裏無處遁形。在這裏，你就是魂魄，毫無掙紮之力，等著處罰吧，等著吧，痛苦會將你淹沒的！
你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接下來要做什麽……”花澗月回頭看向他的三名部下。
三人盯著場中正發愣，此刻被嚇了一跳，才回到：“走……走過去，就沒有了。然後就可以回到上麵了。少主。”
花澗月冷著臉看向場中：“這很有可能是陣法。我們如果隨意走動可能會就此喪命，不，絕對會死。這就是個巨大的殺陣，由人死後的怨氣為根源，祭壇為陣眼，可是……我雖然看出來它的出處卻也知道這是流傳已久的無解的殺陣。”
“怎麽可能？”小和尚雙目怔愣，喃喃道，“這陣勢……阿修羅、夜叉、羅刹……這陣！這陣就是傳說中的“地獄”？！怎麽可能？莫不是……”
“法涵師傅，你也知道這陣嗎？”花澗月皺眉看向他。
“何止知道……”法涵的臉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笑得滲人，“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這個大陣！沒想到啊！在這裏又見到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