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緣不知所起 下
表哥雲裏霧裏,我也莫名其妙。
“選吧。”和尚道。
“我不知道有什麽……”異術?什麽亂七八糟的……
“很多時候第一感覺很重要。”和尚說著取出了一塊紫金,“拿住它,在心中說出想法。”
我思索了片刻,看了子淇一眼,突然憶及白天翻牆的種種。我接過紫金,半信半疑,心道:“我希望……有穿越空間的能力。”
忽然,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浮現古語“風遁”二字,小字備注:
“任何地點都能夠以此術穿越空間。然此技亦有禁製,使用時方可知曉。”
隨後,一陣刺痛貫穿腦部,一段段密語湧入,莫名其妙地記住了全部。伴隨而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逸之感遍布全身。
回神時,眼前隻有傻愣愣站著的子淇,而小和尚已不知所蹤。
“你剛才發光了……”表哥呆呆地說道。
“那個和尚呢?”還想問些事呢。
“你學會了什麽?”子淇答非所問。
“沒有,隻是腦袋很疼……”這種事少點人知道的好,萬一說出去就是那所謂的禁製呢。
子琪見我不願回答,默默環住我的肩膀:“玩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斜陽中便見兩道拉長的倒影緩緩縮小。
回到天霽寺,父君早已用完晚膳,隨了塵大師去誦佛。
我拉了子淇去飯堂吃飯。飯堂不大,桌椅清雅整潔,飯菜也十分清淡而可口。席間,鄰席
的一對農村夫婦一直在小聲地嘀咕著什麽,眉宇間很是憂愁。老婦說著說著就落下淚來,老翁則搖了搖頭一副悲戚無助的樣子。
我離他們稍遠,便使了個眼神示意子淇去問問。子淇會意,起身走向鄰桌,躬身道:“小子冒昧打擾。敢問老伯,你們遇上什麽麻煩了?若是小子有能力相助最好不過了。”
老翁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子淇。老嫗也停了哭泣,與老伴對視一眼,慢慢地點了點頭。老翁幽幽歎了一口氣才道:“我們不敢打擾少爺用飯,更不敢麻煩少爺。隻是我們的確有解決不了的麻煩了。”
我也起身走了過去:“老人家,但說無妨。我這表哥也是頗有能力的,說不準還真能幫得上您呢!”好假的話……
老翁細細打量了子淇,終於道:“少爺有所不知,這來儀城城北有一卿心村,常年受來儀城的地利,有客人進不了京城的便會屈全打尖在小村。這麽一來小村的收益也是頗為可觀的。隻是自前年起,村東幾十裏的一座山頭讓一夥不知出處的賊人給占領了。這些人便月月上門收取保護費。開口的價位忒高,即便是天天有人留宿在村中也是難以按時交付的。”
老翁緩了緩,繼續說道:“我便是卿心村的村長。這個月我們欠了那些人五十兩銀子,可是我們實在交不出東西抵債了。哪些賊人一開始要我們賣田地給他們充數,哪想到前日一個他們的嘍囉瞧見了小女,竟……竟要小女拿去抵債啊!”
說罷,老翁搖搖頭手捂雙眼,模樣甚是悲戚。老嫗此時又忍不住大哭起來。
“老人家,那你們準備怎麽辦呢?”他們既然來了城裏,必然是有法子欲來試將一試。
“哎……”老翁強忍住悲痛,繼續說道,“我們找一找官大爺,希望他能幫我們除害。這幾日我們日日擊鼓,隻求見上老爺一麵。可這老爺竟沒有一日有空見我們。這……這您說該如何是好啊?”
皇城之中豈有這等子事?我和表哥一臉的不可置信。
“老人家莫擔心,明日我們便跟你們一起去見見那個老爺。放心,如今皇上英明,天下太平。倘若皇城尚有屍位素餐者,城外還有賊人作威作福,別說普通百姓不會允許此事發生,若是皇上和各位大人們知曉此事,必定將他們嚴懲不貸!”表哥一向誌願做一名偉大的官員,此刻很是激動。
第二日,天海蒙蒙亮,我的房門驀然被敲響。
恍恍惚惚地聽到朱欒去開了門:“表少爺?”
表哥?嘖嘖,這孩子忒不安耽。我翻身朝裏繼續睡。
“子瀟?瀟瀟?小瀟瀟?瀟瀟瀟?……”子淇小朋友開始抑揚頓挫地喊我的名字。
從小和子淇長大,他的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真是幼稚的我不想再提。果然,緊接著他開始哈我癢。鬧得我隻想說,姐姐我早八百年就不會怕撓癢癢了,你這樣隻當風吹頸畔,我嘲諷地笑了笑再度入睡。待到早起時,卻發現子淇已在榻上睡著了,哈喇子幾乎浸透了榻上的軟褥!
我喚來朱欒,鄙夷地指指子淇。朱欒噗得就笑了:“小姐,您沒看見。表少爺撓著您,自己卻慢慢地睡熟了,軟到地上都不知道,還是奴婢將他扶上榻的!”
嗨,這孩子。我每每和表哥在一起都有一種當他娘親的的感覺。我看看天色,覺著不會遲到,便洗漱妥當了再決定戲弄戲弄表哥。
我猛然狠推子淇一把,道:“子淇啊!子淇啊!……你怎的臨時掉鏈子?嗚嗚……”
子淇朦朦朧朧地醒來,困惑地擦了擦嘴角:“怎麽了?怎麽了?表妹,你別哭……”
“表哥啊……嗚嗚……你不知道嗎?你睡了六天!我那日陪兩位老人家去官府結果被轟了出來。父君說那官員後有牽扯高台尚還碰不得啊……官盜勾結,為非作歹……那位姐姐已經被賊人抓去了……嗚嗚……”我“哽咽”不已,掩麵“垂淚”。
“我……我……都是我不好……我太沒用了,難得要幫幫人家竟然還睡過頭!六天?”表哥這才反應過來,改了一臉灰敗的樣子,“子瀟啊,表哥有點奇怪,這個,怎麽一睡睡得上六天呢?”
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別慌!表哥,你瞧著天色不早了,別讓老人家等急了!”
待我們進了飯堂,發現老伯他們已經坐在那裏吃早飯了。我們不好意思地上前:“抱歉,我們來晚了。”
“不晚不晚,時辰還未到呢。是我們來得太早。你知道農家人本來就需得趕早的,況且我們上了年紀本來睡得就越來越少了,不打緊的。”老婆婆今天顯得很有精神,笑吟吟的幫我們擺好碗筷。
“對了,表哥。你有和我父君講過此事嗎?”
“不曾,我隻是告訴伯伯今天會在外玩一天,讓他放心。”
“可是,我總覺得此事不同尋常。當今聖上賢明。而來儀城乃是皇家所在,天子及大多要臣都在此居住,怎麽可以任盜賊如此猖獗?”
“也是……我也沒搞明白。”表哥略有所思。
“有三種可能。一即為官盜勾結,瞞天過海,不過此種猜想也是詭異的很;二為……這個猜測很不厚道。我覺得那兩個老人是衝我們來的……哎,你別這樣看著我啊!最後一個可能就是,近日朝中有大事,盜賊之事便先被壓住了。這小官員有一日閑也是歡喜的,所以老人家去告官也就被拒之門外了。”
“表妹啊,哥哥覺得你話本看多了。這兩個老人悲苦之情由內而發,這種樣子是演得出來的嗎?我不同意你前兩個看法。但是,此行總之不簡單,我們要多個心眼免得牽累伯伯。”
我點點頭,轉身對老婆婆說:“老婆婆,先等等,容我回屋跟父親交代下?”
“不急不急,我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
我匆匆回去院落,發現父君不在房中。好容易找到了朱欒,我再三叮囑她,倘若我跟表哥傍晚都未歸,一定要讓父君知道我們此行原委。我相信,憑父君的能耐一定可以幫我們化險為夷。而後便急急趕回飯堂,見表哥同兩個老人聊得很是開心。見到我,表哥站起身,同時眼中一閃而過無奈。這麽說,此二人的身上竟不曾流露破綻。
我上前道歉:“讓你們等久了,家父總是放心不下我。”
老婆婆體諒地接過話:“這是當然,寶貝女兒怎麽都得是掌上疼的小明珠呢。”
一行人有說有笑,不緊不慢地向官府方向而去。
遠遠看見兩頭威武的石獅子,朱漆的大門外,兩個衙役認真地守著。見我們走進,其中一個留了兩撇胡子的幾步上前攔住:“你們有事告上官府?”
“是的。”表哥上前行了個禮,“還勞煩差大人通報一下。”
“好!”那衙役出人意料的爽快,“你們在此等候。”
我與表哥奇怪地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老翁似是察覺了我們的想法:“真是可惡!少爺,小姐,我們今天沾了你們的光。前幾次,這兩人可是連正眼都未瞧上我和老婆子一下啊!”
“別激動,老人家。”我安撫道,“他們可算見你們了,你們待會一定要好好地將所發之事交代清楚。我們一同陪你們討個說法!”
“好!好!”老人們很是開心,“此番都不知該如何謝謝公子小姐了。”
衙役終於出來:“來,隨我進去。”
“堂下何人?”一個身著藍色官袍的人坐在案前,見我們進來便悠悠道。
四人齊齊行了一禮。老翁當先站出:“草民是城北卿心村的村長,這是我老婆子。這二位是陪我們來告狀的。”當下便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了。
“不才。來儀七俊大人可曾聽聞?”表哥自懷中取出翠色玉笛,悠悠然在手中把玩,“小子承蒙皇上錯愛,巧合成了七俊之首。”表哥決定先壓壓那官員的威風。
“哦?……你就是木子淇?!”那人眼珠溜溜轉了幾轉,哆嗦著擦擦頭上的冷汗,抖著手又指向了我,“那……那這位必是木子瀟小姐了……”
表哥不語,含笑輕輕點頭。
哪知,那人竟驀然狂笑,起身大呼:“好!好啊!果然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