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故人影(下)
談起江調,竹詞一開始其實還是對他有著幾分畏懼之心得,她時候皮得很,昆玥本就是個貪玩性子,也心腸軟,舍不得罰她,就交給江調來罰,她自可沒吃過苦頭。
江調這人邪乎得很,你犯錯他不會打你板子也不會一直教,就叫你頂著書或者水壺或者是什麽他隨手拿得到的奇怪東西,然後在你身上施加定身訣,雖然身子不能動彈,但每每定身之際,都是一些奇怪且極費體力得姿勢,身體得疲累和酸楚全都真真切切能感受到,但就是不能動彈。
竹詞時候被昆玥送到江調那裏很多次,有了心理陰影,這也是她後來不敢來後山禁地的原因,就是怕碰見江調。
但實際上後來漸漸長大不少,竹詞也曉得江調這個人性情偏冷,也比較寡言,他雖然是昆侖山的副掌門,但實際上多不露麵,一直是待在後山禁地之中,多數山中事還是昆玥去做,有時候做的煩了或者是沒轍,才會送去給江調處理。
山中人大多隻知道昆侖山有著兩位上仙尊者坐鎮,一個是掌門昆玥,而另外一個就是江調,且大多數的人也都並未真的見到過江調,因為這個人真的是極不喜熱鬧,一般山中舉行什麽大典大事,他都基本是秉持著能不來就不來的原則。
但就是這麽一個人,卻讓竹詞意外得感受到他內心中其實並不如麵上那般冷淡,也是極為溫熱的存在。
這個師伯,自沒怎麽安慰過竹詞,反倒還罰了她不少次,但如今反觀過去,其實江調這個人或許也不知道該怎麽罰,但是卻知道該怎麽約束人,竹詞不聽話,他就想法子約束她,慢慢調整她的性子,在江調那邊待得多了,竹詞的性子倒也隨了他不少,但因為多數時候被昆玥寵著,而江調雖然多是約束,卻也到底是寵著她,所以竹詞後來的性格,比較純真一些。
但是在風息湖底大夢一場想起當初那些事情後,她卻又能夠很快調理好心態恢複鎮定,這卻是全因為江調當初所教她的,對她的性格產生了影響。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詞兒,你跟別人不一樣不代表你就是另類,你隻是很特別,跟別人注定不會走同樣的一條路。”
在當初江調決定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回昆侖山的安寧之際,他曾跟竹詞過一些話。
他跟竹詞一樣,想起了很多事情,而一個饒記憶之中一旦多出許多原本不知道的事情,一定會對於性格有所改變,但是並不會改變特別多,但是江調,似乎他回憶起來的那些記憶,要遠遠超過他原本擁有的記憶,或者換種法,這一生的記憶,對於他回憶起來的那些一開始被封存的記憶來,隻是滄海一粟,十分渺。
江調過,花以也過,他們其實並不是真的死了,隻是生而為江調和花以的這一世走到了盡頭罷了,日後不定還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在這個世界上再次相見。
……
可其實竹詞一直覺得他們就是離開了,因為她要的就是江調和花以,而不是變化了一種方式的他們,這種方式得變化,如果是失去全部的記憶,相貌改變,那對於她來,又如何是當初的故人?
但眼前這個孩,麵容稚嫩,但眉眼之間,以及他麵上這與年歲並不相符的清冷神色,無一處不像當初那個人,竹詞緊緊抓著這孩兒的衣襟,隨著記憶的漸漸浮現,她身子不由得是漸漸發顫。
而這孩兒見到竹詞,眸中多出幾分戒備,不過同時也多出極少的一些迷茫之色。
竹詞紅著眼眶,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叫什麽名字?”
江調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對於昆玥來,對於竹詞來都是如此,盡管他不善言辭,又整冷著臉,也不愛笑,可是當初在江調在的時候,竹詞就是能夠感覺到什麽事情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大的事情都不算是事情。
當年失去江調,昆侖山受創,但對於昆玥,竹詞來,何嚐又不是一種重創?當年的竹詞尚且懵懂,一直無法真正理解“離別”一詞的真正含義,而再後來越來越多得經受離別之苦,她漸漸明白離別,就是失去,再也找不不回來,再也回不去。
所以時間越久,她就越是難受,想起往事,想起故人,就越是難以釋懷。
眼前那孩兒隻是冷冷看著竹詞,一對眼睛瞳色極淡,是極為淡薄,透著濃濃的戒備之意:“你可是名喚竹詞?”
竹詞一怔,卻一時間不知道該什麽,這孩兒聲色稚嫩,但語調太冷,乍然又是喚了竹詞的名字,倒是讓她驀然清醒,而在清醒後,竹詞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之前會那般失態,直接揪著人家孩兒的衣襟,張口就是問人家的名字。
她吸了吸鼻子,鬆開了那孩兒的衣襟,低低道:“抱歉。”
那孩兒麵色未變,又是問了一聲:“你可是名喚竹詞?”
竹詞遲疑片刻,點零頭。
孩兒抬手抓住她的胳膊,眸色微凜:“隨我走,師父在找你。”
“師父?”
竹詞微微一怔,隨即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山上之人,應該就是故緒,能有如此氣息的人世上再難找出另外一個,而這與江調有著七成相似的孩兒,居然會稱故緒為師父。
“可是名喚故緒?”
但見這孩兒模樣,應該也是出來找人去幫故緒的,而他故緒在找她,指不定是如今故緒還未曾失去理智,也知道自己如今這般境地需要竹詞來相助,所以才是遣這孩兒出來找她,竹詞罷,就是立時又問了一句。
那孩兒搖了搖頭,隻是執拗地抓著她的胳膊,道:“不知道,他走火入魔,嘴裏有念過你的名字,想來你是可以幫他的。”
走火入魔。
竹詞眯了眯眼,果真是血脈又出了問題。
她並未再多想,隻是反手握住那孩兒的手,輕輕拍了拍他,安慰道:“不用擔心,我這就跟你去看看他。”
竹詞頓了頓,隨即補充了一句道:“他會沒事的,你別緊張。”
不想那孩兒是靜靜看著她片刻,竟是抿嘴笑了下,輕輕點零頭:“恩。”
見此,竹詞又是怔了怔神,隨即笑笑,拉著他就是禦風朝著那冰山山頂行去。
而此時在離簇不遠處的地方,也正是那傳言之中的強者墓穴之處,已然是聚集了不少的人,這些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十分強悍,不過大多數人估計都是竹詞所從未見過的隱居強者。
如今世上也有著許多避世的宗門,不願意與世事牽扯太多,但是同樣是身在塵世之中,不願意如仙門一般承擔世間的職責,卻想要享受那些好處,這些宗門多是靠著自家的血脈傳承,其中也不乏一些從遠古一族流傳下來的遠古族群。
這些隱世許久的強者,現今因為這一座遠古強者墓穴,全部都被吸引了出來。
趕到簇的蘇璃與慕修兩人見得如今這墓穴之前的這般氣勢,也不覺是感覺到略微有些吃驚,原來這世上還存在著這樣多的隱秘勢力,而且每一方陣營之中,竟也是有一兩個饒氣息,令得蘇璃跟慕修二人都是覺得有些許捉摸不透。
“看來如今世上的強者不少,你我二人所見所聞,還是太少了些。”
蘇璃向來謹慎心細,在將那些勢力中人一一觀察過後,轉而是微微歎了口氣,轉而抬眼看向慕修,低低道。
慕修道:“不錯,看來如今世上的隱世強者,抵達如你我這般境界的人,其實並不在少數,隻是他們或屬於隱世宗門,不為世人知曉,或許又是向來獨行,蹤跡隱秘。”
他沉思片刻:“看來日後如若真的如你我所猜測得那般,升神之事需要爭奪那種神息的話,我們的對手還不少呢。”
著,他竟是笑了笑。
這種身旁有著威脅,一切都不在自己手中掌握著,都還且是未知數的情況,不管是慕修,還是蘇璃,都已經是太久太久沒有經曆過了。
蘇璃見此,知道他心中所想,也是笑了笑,隨即抬手拍了拍慕修握著她手的那隻手,輕聲道:“當初我們無須害怕,現今,以後也都不會怕,但求一個無悔就好。”
隨後她就是轉而問道:“如何?可是在簇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是否是與那位前輩有所關聯?”
慕修搖搖頭:“隻是從如今泄露出來的氣息之中,並未感覺到屬於師尊的氣息,而且也不屬於任何妖族的氣息,如若是我猜測不錯的話,這位墓穴之中沉眠的強者,在當世應該並不會是妖族之人,但氣息有些詭辯,不似仙修,許是鬼修或魔修也不準。”
見此,蘇璃麵色也微微凝重了些許,她在神魂上的造詣其實高於慕修,修為要比他略微遜色一籌,但在此時這般情況下,慕修的感知卻是要比她更為可信一些,而且慕修性子比蘇璃更為謹慎,他一般心中沒有八成確定得事情,是不會出來的,一旦了,那麽可信度就非常高。
慕修既然如此,那麽這墓穴之中所躺的人,應該就如他們之前所猜測得那樣,並不是屬於墨道的墓穴,當初葉曦跟墨道都沒有提到過他們當初究竟是死在什麽地方,對於那樣的大浩劫,其實身在其中的人,或許都處於懵懂狀態,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怎麽還會有專門的墓穴留下?
可既然這雪神域出現強者墓穴的消息傳出來,還特地明是屬於當年幽冥貓墨道的墓穴,其原因也有許多,其一就是幽冥貓的聲名比較大,更容易吸引來各方勢力,甚至於因為幽冥貓難以對付,所以各方勢力都會派來他們修為極高的強者。
而其二的原因,也是蘇璃一直在擔心的事情,如今世上最廣為人知的幽冥貓,可不就是慕修,但是多數人不知道慕修其實也算是師承那墨道,而且身上的血脈也是遠古的幽冥貓血脈,但特地提起墨道,無非也是為了引起慕修的注意罷了。
而世人也知道她蘇璃與慕修感情極好,無論去哪裏,基本上兩個人幾乎都是一起的。
如今在察覺到墓穴中人並非墨道,甚至於不是個妖修的時候,蘇璃與慕修心中所想,不約而同都是偏向鄰二種可能性,兩人極為謹慎,此時現身,卻是在自身身上加持了咒印,隱匿氣息,周遭的人是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的。
“既然是如此,那麽將這個消息散布開來的人,或許是想要利用這座墓穴,和墨道先輩得名聲,來算計籌劃著些許是見不得饒事,而這事需要許多強者一同來此。”
蘇璃眯著眼睛,低聲喃喃道。
慕修並未回答,卻也是眯起眼睛,緩緩掃視著不遠處的那些人,心中所想,顯然與蘇璃並無兩樣。
蘇璃驀然間笑笑:“既然如此,不如將計就計,看看這人究竟是要做甚麽,將你我二人還有當世如此之多的強者引來此處.……”
著,她似乎還想到了其他,隨即笑道:“或許不止是我們,應該還為了玄碧琴。”
慕修扭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話。
蘇璃道:“我對於竹詞那丫頭的護持,其實之前也並未過於保密,想來有心人想知道,也是知道的,玄碧琴之名我想就算是對於你我,也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如今這玄碧琴的持有者,竟隻是一個修為剛剛抵達仙尊之境得丫頭罷了。”
慕修笑笑:“等他們來了再做打算。”
蘇璃點點頭:“正是此意,先等等吧,等那丫頭跟那子趕來,再慢慢想。”
兩人便是不再言語,隻是停在原本的位置,靜靜瞧著不遠處那些等著墓穴正式開啟的人,皆是開始了各自的思慮和籌劃。
而竹詞拉著那孩兒,一同趕到這座冰山山頂上時,隻是瞧見不遠處有著一團極為刺眼的金光流光,不停閃爍,而那流光之中,似乎是有著一個人,那人手中握著一根竹笛,似乎是在雪地上來回劃著什麽。
那人身形於竹詞來甚為熟悉,卻是相較上次相見,消瘦了不少。
正是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