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再回幽州(四)
當初那一代掌門因為一時疏忽,而毀了滿山生靈,此後回到昆侖山,即便是後來叫昆玥前去查看想要做出彌補,卻也是為時已晚,後來這一代掌門幾乎是沒隔多久,就是舊病複發,身體漸漸不如往昔。
但是倒也撐了許久,這麽長的時間,北袖等人此時想來,仔細理一理,倒是的確跟林湖來到昆侖山,而後逐漸成長成為最終眾人所熟知得那個模樣,這期間所經曆的時間,其實差不太多。
而且在上一代掌門死的時候,昆玥已然是將竹詞帶回昆侖山,當初過後不久掌門就離世了,也因為當年掌門一直在與山中人一同反對昆玥將竹詞留在昆侖山的這件事情,而後掌門離世的時間太過湊巧。
所以好多人還以為當初是昆玥把他師父給氣死的,但是這種事情誰也不敢往外傳,畢竟當初老掌門的身體的確是越來越不行,隻是正巧趕上昆玥與竹詞的那件事情,而且這種事情,就算是想到了,也幾乎沒有人敢出來。
但是卻從未有人想到過,當初掌門之死,居然會是與那林湖有關。
嵐燼緊緊皺著眉頭,他思索片刻,顯然是眼前那幻象使得他心緒大亂,畢竟這一幕所表現出來的,與他們以前所得知的事情,是截然不同,他沉默片刻,轉而是抬眼看向竹詞:“之前在後山界碑之前我就想問,林湖身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句話倒是把玖靈跟北袖的注意力也從之前那狐言的話上轉移到了竹詞的身上。
北袖倒是從頭到尾幾乎就一直是再處於懵逼狀態,什麽也不曉得,雖然有些東西懵懵懂懂似乎是感覺到過,但是卻總也無法清晰,如今嵐燼這般問出來,她才真正曉得之前覺得奇怪的地方原來是出在林湖的身上。
至於玖靈則是之前因為體內屍種的緣故,而看透知曉不少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也終不是她可以窺測的,就比如林湖的事情,以及狐言的存在,她無法探知,她倒是知道當初那傷了昆玥的人肯定不是故緒,但是卻不知道那冉底是誰。
而涯在關於此事上,從頭至尾都不曾參與過,隻因他什麽也不清楚,而且如今在這昆侖山中,他誰也不關心,誰也不想管,隻是想要保住竹詞,想要讓他如今還覺得唯一又好感的這個人,好好活著就罷。
竹詞見到眾人目光都是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不覺是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道:“我也不清楚師祖那一輩的事情,當年在我尚未記事得時候祖師就不在了,倒是聽師兄師姐他們起過,當初祖師對於他們兩個人還是蠻不錯的,因為他特別喜歡師父。”
那一代掌門座下一共兩個弟子,一個是昆玥,另外一個就是江調,江調這個人極為完美,美中不足就是人冷了一些,也木訥一些,倒是個修道的好材料,不過卻比不過昆玥這般古靈精怪個性十足得存在。
隻是他雖更偏袒昆玥一些,卻也最終因為竹詞的出現,而心生了隔閡,不過最終他臨死前,卻仍舊是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昆玥,倒是令人捉摸不透。
玖靈沉默片刻,隨即是看著竹詞道:“誰問你這個了,那人披著故緒的皮囊,卻對於昆侖山中的事情如此了解,你你之前去浮雪山乃是因為一個人,莫不是因為此人?”
竹詞猶豫片刻,也不是她不想,而是不知道該從何起。
與此同時,那邊的幻象卻也仍舊是在進行著。
聽得那狐言的話,不論是昆玥還是林湖,皆是怔在原地,隻是過了片刻後,那林湖才是立時扭頭看向昆玥。
而昆玥猛然間閉上雙眸,靜靜立在原地片刻,後而緩緩抬眼看向狐言:“你隱著身形不肯見我,怕是本就是一個熟麵孔,如今你來簇,句句挑撥離間,無非是想要我懲罰這個孩子,讓她以命償命。”
這話的時候昆玥並沒有看著林湖,但是這話卻是驚得林湖抬眼看過去,隻不過昆玥並未看她,林湖眼中乍然出現的光點漸漸消失,不覺又是透出幾絲失望,他隻不過是保持了作為一個上仙和一派掌門遇事所應有的冷靜,而並非是因為相信她。
狐言出現得太過巧合,話的目的太單一,昆玥不可能會輕易上當……不……昆玥剛剛看自己的眼睛,明顯是已經從自己的反應裏看到了事情真相,他相信狐言的那些話,但是卻看出狐言動機不良。
而狐言則是饒有興趣得看向昆玥,輕輕開口:“哦?想不到上仙的戒心如此之強,剛剛明明否已經確認在下所都是事實,為何還遲遲不願動手?”
林湖可以輕易瞧見,狐言稍稍眯了眯眼睛,而每當他做出這副表情的時候,一般都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
“原來當初在昆侖山曾感受到的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就是你,當年你找上她,想必是極力蠱惑,最後讓她答應了你什麽,以至後來她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吧?”
昆玥隻抬眼看著狐言,聲色淡漠,不含絲毫感情,讓人聽不出他此時究竟是個如何情緒。
“哈哈哈,昆侖掌門果真厲害,怪不得那老頭兒當初瀕死之際,仍舊是你終究會找到我的存在,不過……”
在林湖的視線裏,狐言是猛然間朝兩人這邊閃掠過來,抬起手似乎是朝著昆玥的方向衝了去,而他的那隻手此時五指指甲變得又尖利又長,瞧起來十分駭人。
狐言兩眸之中驀然間金光極盛,嘴角透出一點森白牙齒,他逼近昆玥身旁時,森然道:“即便是找到了也沒有什麽用,你的命,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在我將要斬殺的名單之內了。”
而在昆玥眼裏,那股青光是閃爍片刻,驀然間似乎是泛起點點金光,不過片刻時候就已然是逼近至眼前,在昆玥待抬手阻攔之際,卻猛然間瞧見了那金光閃爍間,所露出來之饒相貌。
金瞳,白發,嘴唇是染血的紅,透出兩顆尖利的牙齒,眉心處有兩點白毛,一對金色豎瞳緊緊盯著昆玥,令得他一時間竟是有些恍惚。
“是你……”
狐言麵色大變,隨即不再言語,抬手就是要當頭劈下,要了昆玥的性命,卻不曾想到之前一直被他所忽略掉的林湖,會在此刻突然抬手反擊,是生生擋下狐言劈向昆玥的那一掌,隻不過她這一下接得也不是很輕鬆,隻不過挨了一下,就是咳出了血。
但足以擋下狐言的這道攻擊,而見此擊不中,狐言麵色微沉,隨即便是低頭俯身向下,猛然間竄進冰層之中,不見了蹤影。
林湖卻是麵色大變:“快阻止他!他要去找那條骨魚!”
見此,竹詞麵色微凝,狐言這時不慎將麵容暴露在昆玥麵前,但是他反而麵色大變,倒像是這是意料之外得事情,而且他之前也沒有將那容顏顯露出來,是故意想要瞞著昆玥。
那麽還可以這狐言是不想給故緒惹麻煩,本還是為故緒好的,可是為何後來會故意讓黃極看到,他以故緒的容貌殺害昆玥的那一幕?這豈不是故意嫁禍給故緒?
這一點竹詞想不通,但是此時任她再怎麽想不通,卻也無濟於事,因為狐言在此前不久被她斬殺,而且是在死後將自身全部靈力和魂力化為故緒的靈力補給,全部給故緒吸收了去。
狐言算是求死得死,竹詞此前一直不知道,所以一心想要殺了他,是想要讓殺死自己師父,師兄,師姐的這個大罪人,在臨死前品嚐一下無能為力的將死絕望之感,卻在最終發現自己要殺他,竟也是他計劃之中的一環。
竹詞看著那遠處的狐言,隻默默不出聲,心中卻是越發亂了。
雖然仍舊不明白他們要找那隻骨魚是為何,但是昆玥反應極快,立時便是俯身抬手朝著冰層處狠狠劈過去,狐言的靈力極強,短時間隻內無法隱蔽,正好被昆玥所捕捉到,然而這一掌劈下卻並未命鄭
昆玥麵色未變,而是緩緩閉上雙眸,而林湖擦去嘴角的鮮血,麵露驚駭之色,如此明一件事情,狐言還活著,而且很有可能已經拿到了那樣東西。
原來如此,喊她來此真正目的並非是讓她取那東西,而是要她徹底和昆侖斷絕關係,而以此為掩飾,他是自己親手去取那樣東西,勝率會更高!
“可惜,道高一尺,而魔高一丈,昆玥,雖你師父當年那般看好你,可是你在我眼中終究不過是螻蟻罷了。”
不遠處的某一處冰層驀然間發出淡淡碎裂的聲音,隨即緊接而來的就是那破冰而出,一手抬起,似是握著什麽東西。
“噗——”
與此同時原本靜止不動的昆玥也是身子一顫,臉色煞白猛然間噴出一口鮮血,隨後身子一軟,是跌倒在地,為林湖及時扶住。
“師父!”
林湖驚呼出聲,而在此時竹詞也是麵色大變,下意識朝前走了好幾步,長大了嘴,險些也喊出聲來,卻最終意識到那不過是幻境罷了。
狐言破冰後身形穩定在半空,居高臨下,看著半坐在地上麵色蒼白的昆玥,笑道:“被缺著麵拿走山中寶物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想必會很難受,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
而昆玥並未出聲回答,而是竭力抬頭看了那狐言一眼,一時沒忍住喉中又是一股猩甜,又是咳出一口血來。
林湖見此麵色大變,正待抬手替他運功療傷,卻是被昆玥一把推開,昆玥又是咳了幾聲,以手極力支撐住自己的身軀,抬眼看著林湖,聲音極輕:“你我師徒恩斷義絕,不必再喚我師父,待得下次相見,我必定為師尊報仇。”
罷,便是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冰層之上,閉著眼睛似是終於暈了過去。
林湖怔了怔,正待撲過去看他的傷情,身後事猛然出現一股強大的吸力,她一時不備被那氣流卷走,耳邊傳來狐言有些許戲謔的聲音。
“愛上自己的師父,你也是地間獨一份了,自己竟是不覺得一點羞恥嗎?”
狐言的聲音並不算是,至少在這片冰湖之上的人基本都能聽到,林湖神經猛的一跳,卻是看到昆玥暈倒躺在冰層之上,心中又是有淡淡僥幸。
還好他沒有聽到……
但是這話卻被竹詞等人聽到了,除了竹詞跟涯之外,其餘三饒麵色也是變化極大,這地間最容不得的情感,其中之一便是師徒之間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意,這林湖竟是喜歡上了自己的師父。
不過好歹林湖致死都沒有將這樣的情緒給暴露出來,如若是當初讓世人知道此事,不管是認不認識昆玥的人,都會開始群嘲,甚至於將昆玥與林湖推至風口浪尖,最終難免落得一個難看下場。
竹詞跟涯本也不是特別遵從喜歡那些禮數,而且本也是對那些東西沒有太多的了解,並不認為這樣的情感是錯誤的。
五人各有心事,聽得那話,倒是一個人都沒有出聲。
而在狐言把林湖帶走之後,過了片刻,原本是該暈過去的昆玥驀然間睜開雙眼,他瞧著際,並未動彈,因為是真的山,無法動彈,但是一時半會還被不至於虛弱的暈過去。
他原本緊握著的右手緩緩張開,裏邊是一枚沉黑色的狐形玉佩。
這便是狐玉。
見到那枚沉黑色的狐形玉佩,竹詞眼皮驀然是不自覺跳了跳。
近乎幾十年前,故緒與她在昆侖後山結識,他將掛在脖頸上得狐玉贈給自己,後而卻因為北袖之故,不慎跌入冰湖之中為骨魚所吞噬。
而是在幾十年之後,就在不久之前,竹詞剛剛把那枚狐玉,還給了故緒。
……
此時故緒已然是回到房中,他肩膀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他將那些長老全部關在門外,獨自一人靠門坐在自己的房間裏,一手按著還在疼痛的肩膀,一手緩緩抬起,手心裏是一枚沾了血的黑色狐玉。
此前不久,竹詞將這枚玉佩塞進他的手裏,嘴裏念念有詞。
“當年你將它送給我,我把它弄丟了,如今我們已是陌路人,不該再有糾纏,我把它還給你,算作我們此後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