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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仙界盛宴(下)

  “師父,我想先回家去看一看。”


  而天涯看著竹詞許久,才說出這麽一句話來,竹詞可以看得清楚此時天涯麵上的神色極為隱忍蒼白,他之前說過天渝曾把自己的記憶留給了他,而且當初天渝臨死之際,也曾說過,自己會讓天涯知道一切,不甘願自己就此死去。


  且天涯自己在前頭也說過哥哥天渝所留給他的那份回憶,似乎也已經逐漸步入了末端。


  “他手上是真真切切沾了血液,你知道要是想要用邪術師的法子來接觸詛咒,豈會那般容易,必須要他們兩個兄弟都犯下滔天罪孽,積攢怨氣,最終將自己的性命了解,解除了那詛咒,但是天渝他把他弟弟得那一份也一起做了。”


  “原本是沒有辦法的,但是趙禕當初誤打誤撞,正好讓他具備了那樣的能力,也讓他得到了去探索搜尋那些東西和秘辛的理由,所以天渝最後知道了那些事情,還得到了當初柳笛留下來的一本邪術書,上邊正好就是記載了該如何解除這種詛咒。”


  玖靈之前所說過的話不由得是再次響起在自己的腦海裏,竹詞麵色微怔,有些慌張得道:“剛剛我跟她之間的話你究竟是聽去了多少?”


  天渝這個人說隱忍也是真不甘白白付出,說衝動他卻也足足瞞了所有人近十年,年僅十四歲的孩子,最終麵對死亡時,才終於表現得像是一個小孩子,會有淡淡害怕,和邀功之心,但是他手上沾了太多血和罪孽,所以結局殘酷且慘淡。


  “他的神魂不會泯滅,而是會被抓到十八層地獄之中,每日每夜,沒有停歇得經受嚴刑折磨,直到他身上的罪孽被消磨光的一天。”


  “神魂是不會死的,如果不是那種刻意發出足以毀滅神魂得力量,那麽神魂就不會消散,但是卻知道疼痛,而且在地獄之中,有的是折磨神魂的法子。”


  但是這些對於天涯來說,他應該是一開始就知道,或者說是在修煉邪術的時候就知道了,但是這卻絕對不是天渝願意讓天涯知道的事情,剛剛玖靈似乎是因為天渝跟天涯之間的事情,而聯想到了很多讓她覺得難過或者說是害怕的事情,為了安慰玖靈,竹詞並未想到屋裏還有一個天涯,這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開始注意他們的談話內容了。


  而且這小子說要回東州天家去,想必是還有著自己本想做的事情,而且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一定聽到之前自己跟玖靈的對話了,並且現在還有些情緒激動。


  天涯看著竹詞,如今也才是表現出一個處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會有的激動和難過,見到如此,竹詞也不知道該為他開心,還是擔心。


  “我也不知道聽了多少,但是似乎哥哥當初在記憶中沒有講到的地方,全部都被補齊了。”


  他看著竹詞,眼眶有些泛紅:“師父,你可以吸收那枚奇怪卻極為強大的印記,所以你應該很強,師父可不可以告訴我,那些是真的嗎?”


  天涯似乎是有些無法控製自己,他朝前走了幾步,看著竹詞,聲音不受控製得大了許多,眼眶通紅,且說話聲音都開始不住發抖。


  “我的哥哥天渝,真得會身處地獄,受盡折磨?他不應該……不應該如此……”


  盡管看著這樣的天涯竹詞很是心疼,但是對於他的話,竹詞無法再次做出欺騙,尤其還是在這小子已經完全聽過她跟玖靈的對話之後了。


  竹詞緩緩朝天涯走過去,這小孩不過十四歲的年紀,都已經差不多有自己高了,當然竹詞本身也並沒有很高,隻能說是不算矮,竹詞站在天涯身前,不知為何看著麵前的小孩兒輕聲哭泣,心就是不住揪痛,說是徒弟,但是竹詞還尚且無法理解徒弟是怎樣的存在,而她自己也還沒有成功適應作為一個師父,又該是如何的釋義。


  而猶豫片刻,竹詞抬起雙臂輕輕抱了抱天涯,拍拍他的背,柔聲道:“盡管你會更加難過,但是師父不想再瞞著你,盡管天渝幫了很多人,他很偉大,但是當初死在他手上的人也的的確確是死在他手上,他真的沾染了許多罪孽,把天家當年的怨,全部引聚到了自己的身上。”


  竹詞歎了口氣。


  “從始至終他把你保護的很好,天渝是個好哥哥,但是他不是個好人,對於那些無辜枉死的人來說,他們可從來沒有犯過任何錯,卻全部死於非命啊,他們需要一個交代,而你的哥哥天渝,他需要做出補償和彌補。”


  竹詞不知道自己怎麽說才能讓天涯覺得心中好受一些,或者是讓他想通點。此時此刻能做到的唯有一個擁抱和她所能想到的安慰的話,其實本來是想摸摸頭證明一下自己如今已經是個長輩了,怎奈何自己個子不夠高並不能夠以正常姿勢輕鬆摸到天涯的腦袋,隻能擁抱。


  天渝當初做下決定,就會在同時有所覺悟,他一開始就知道最後自己的結局,而且他的確需要一次贖罪,生者身上的痛苦,可以讓天涯和天家來竭力償還,但是已死之人的痛苦與不平,甚至於是怨恨,隻能讓天渝來了解,得到懲罰,做出彌補。


  但是顯然這樣對於天涯和天家人來說,又是無法接受的慘痛事情了。


  尤其是對於對天渝這個哥哥由最初的愛轉變為恨意,還是尤為深切的那種恨意,而後又是轉化為愛與愧疚,他無法接受這樣即便是用寥寥幾字表達出來卻是讓人感覺到之後極為震撼的感覺轉變,更加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那如果我盡力彌補,哥哥受得罪會稍微好一點嗎?”


  良久,天涯顫抖的聲音緩緩響起。


  竹詞一怔,隨即笑了笑,道:“會,罪惡既然已經創下,必然需要有人來彌補,等到罪孽被彌補得足夠,自然會將這個相互抵消的速度提升一些。”


  不過這話其實算得上就是在安慰天涯了,畢竟這種懲罰,可不是說誰給那些還存留下來的生者做出一些補償,就是可以輕易抵消的事情,一切得因果,實際上是由天渝而引起,所以最後也應該由天渝去了結。


  隻不過是竹詞覺得這天涯即便是心智成熟挺早,但至少還是一個孩子,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在這個時候都要叫他知道的,或許是出於自己通過天涯而吸收到了魔印,心存對於天涯的感激,也或許是被天渝那份勇氣和兄弟情所震撼,但是她覺得這個小孩子,讓竹詞想要好好照顧下去。


  天涯的出現,幫助竹詞解決了在即便是八年閉關之後,也沒有找到解決體內那些封印問題的任何法子,使得她身上的問題和顧慮可以暫時得到解決,同時似乎也讓竹詞開始回想起當初自己在昆侖山,剛剛懂事之後,所遭遇到的那些人的嘲笑與譏諷。


  那個時候的竹詞天賦尚未覺醒,隻不過是一個很普通但是卻擁有昆玥照顧和保護得小女孩,自然遭受到許多人得妒忌和憎惡,而且加之之前昆玥帶她回來時,因為她身上特別的氣息所引起的全山反對,所以大概是很多人都很討厭她的吧。


  竹詞知道大家都不喜歡自己,但是從未因此而覺得難過,卻是可以感覺到寂寞和孤獨,因為即便是昆玥和花以,還有那個時候的林湖,他們即便是對自己很好,但是卻也都有各自的事情需要去做,也都是非常忙的,竹詞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會更多一些。


  但是昆玥又不喜歡小動物,所以竹詞不能養小動物,隻能在有時候去到後山的時候,才能跟江調所圈養的那些小動物玩耍一番,但是小動物雖然具有靈性,但是也沒有辦法開口說話,竹詞又不是江調,而且江調這個人還話少,反應還遲鈍,當然這個反應遲鈍是在說某些方麵。


  很多的時候江調都展現出極為強大的能力和感知,以及不管是誰在跟江調在一起的時候,即便這個人麵上表情不是很多,話也很少,但是卻極為安心,因為他的強大,但是竹詞小時候經常跟江調接觸,這接觸得多了,就知道其實這個人在有的地方也算是極為遲鈍。


  比如他可以在知道你生病之後,把你照顧得無微不至,讓你感覺很舒服,但是江調這個人又很難會感覺到你真的生病了,除非你告訴他,就像山裏的小動物,他經常想的起來喂他們,卻想不起來竹詞也需要吃東西,因為畢竟他自己是不需要吃東西的,竹詞提醒得多了,他才會每次在喂那些小動物的時候,注意到竹詞。


  江調可以在竹詞修煉一途上,幫助她很多很多,但是無法在感情這方麵幫助她,甚至於這江調的一生除了修煉就什麽都沒有了,他沒有喜歡過的人,也沒有特別重要的人,至於昆玥和竹詞,是江調在昆侖山中算得上是稍微親近些的人了,但是對於江調來說似乎也沒有特別重要。


  或者說,竹詞所感覺到的,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總覺得她的這個師伯江調,明明還不算是太大的年紀,卻總是有種看破紅塵的感覺,不知道有什麽是可以在乎的,甚至於連自己的性命都看得很淡,而且,他似乎一直在尋找著什麽東西,但是這一點,即便是竹詞,所感覺到得也很微妙,並不是非常清楚。


  當然現在的江調已經消失於世間,但是竹詞隱約覺得這個人似乎還沒有死,隻是不知道他會在何處,可能會有很久都見不到,甚至於說是會永遠都見不到了也說不定。


  但是直到現在,竹詞也還是會不知不覺想起江調,隻不過想了片刻,卻是覺得自己要比之前要平靜許多了,看來時間過去太久,總會放下一些東西,即便是不會將之忘記,但是卻也會變得愈發平淡。


  低頭再看向天涯時,竹詞猛然清醒,才覺得這種時候明顯不是自己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但是似乎天涯並未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她還以為這小孩子會在下一刻就搖搖腦袋說她說的不過還是在欺騙他而已,畢竟這小娃娃一天到晚真的帶給竹詞太多的驚喜,或者說是驚嚇要更為準確一點。


  但是還好,似乎他真的相信了,不管是因為自己寧願去相信這樣的事情來自我欺騙也好,還是他實際上說到底也不過還是一個小孩子罷了。


  “你如果是想要回東州去,或許可以先在昆侖呆上幾日,把身上的傷養一養,而且我還能趁這段時間,教你一些簡單的小術法,你也是可以先開始拿著這本功法讀一讀,試著開始修煉。”


  說著,竹詞是把當年昆玥留給她的那一本功法給拿了出來,當初的竹詞天賦不足,但是好在勤奮,這功法上邊的道理都是一些基礎根基,是許多人總結而出,昆玥當年也是看著這本功法修習,後來還加上了自己跟江調的修改和簡介,在外界那是找不到的,而這樣的功法書,還獨獨隻有昆侖的部分人有。


  昆玥給了竹詞之後,這本書就是經常被翻看,書本都有些發舊,不過好歹是施了術法的書本,即便是看起來極為破舊,卻也不會散亂,隻是很有年代感,畢竟是他們這一脈,不知道傳承了多少代的,簡直可以說是類似於“傳家寶”一般的存在了。


  天涯接過那本功法,不覺是抬眼看了看竹詞,隨即便是低頭再次看向那本破舊得功法,眼眸之中閃過淡淡驚喜和愛護之意,想必這小孩兒年幼時,大概也是極為喜歡讀書學習,隻不過是因為後來兄弟之間所發生的那些事情,天涯逃出天家,就沒法再去學堂了。


  竹詞笑道:“雖然我沒有做過別人的師父,還不知道該怎麽教徒弟,但是當年師父也不知道該怎麽教我,他給了我這本功法,當初的我天資愚鈍,卻也能看懂,這都是些基礎鍛體修煉之法,你要好好研讀,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但是盡量自己想一想。”


  當初的昆玥其實對於教徒弟已經算是很有經驗了,但是竹詞卻是算得上是一個例外,因為當初不管是花以還是林湖,兩人都是各具天賦,也都算得上是天資卓絕之輩,而當初在見到竹詞的時候,昆玥也是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如此氣息。


  隻是不知道為何後來在回到昆侖山之後,竹詞身上原本展現出來的那種修煉天賦是轉瞬消失,變為一個天資極為愚鈍,極為普通的小女孩,昆玥可還是第一次教這種的,用當初給花以和林湖講授的時候的那種講法,竹詞是一點兒也聽不懂,實在沒法,才把這本功法從江調那裏拿了出來。


  這本功法,是不知道昆侖山哪一代高人流傳下來,分為幾份,隻有昆侖山中年歲較大的人才有,昆玥這一本是他師父給他和江調留下來的,而他師父的則是由師父的師父留下來,代代相傳。


  不過這本功法說出去算得上是一種至寶,但是實際上能夠用到它的人很少,因為這種功法,是為了那種天資特別愚鈍,簡直可以說是一點兒修煉的基礎都沒有得人所準備的,是極為基礎的存在,但是很多人其實並不需要這個基礎。


  但知識這東西,少點兒不覺得有什麽,多了也不會嫌多,即便是對於大多數人沒有太大的用處的,但是對於很多人卻也還是很有用的,即便都是一些基礎的很普通的知識和指導,但是卻總能讓人從中得到感悟。


  竹詞不會教徒弟,但是天涯天資可不算差,這本書對於天涯的幫助,必然是要比對於當初的竹詞幫助還要更多,因為天涯這個孩子沒有一個好的師父來教授,但是正好他的天資很好,適合自學,就需要一本像是老師一般詳盡的功法。


  這本書就極為合適。


  天涯聽到竹詞所說,是點了點頭,看著手中的那本書,是如獲至寶。


  竹詞見他如此,不覺是還有些對於自己已經成為人師的事情有些如夢如幻,很是有些不適應,但是看到天涯這孩子得到一本功法,如獲至寶,那般開心的神情,倒是讓竹詞第一次嚐到照顧人得喜悅。


  原本還該留給天涯幾本講授術法的書,不過實際上這個時候無法動用靈力催動周遭氣流之中所隱藏的靈力因子,還是隻能通過用符咒來施展術法,但是施展符咒也是需要極為繁瑣的步驟,不過理解了之後就會簡單很多了。


  但是竹詞並未把那幾本術法書帶在身上,便是讓天涯先回屋去坐著,她自己看著天涯身影消失,是看了片刻,隨即便是轉身下山離去。


  竹詞並未去其他的地方,而是去了昆侖山頂冰湖之上,果真在那個地方看到了昆玥的身影,她離著老遠看到昆玥一襲白衣,如今的師父亦是生了滿頭白發,一個人站在冰天徹地的冰湖湖畔,不仔細瞧還真瞧不清楚,尤其是今日的冰湖上天氣極為不好,是在下著大雪。


  冰湖上的氣候跟昆侖山的氣候是毫不相幹的,但是冰湖顧名思義不會有溫暖甚至於是炎熱的時候,但是卻會有下雨下雪,有時候連冰雹都會下,還有狂風暴雨,很是詭異。


  “你當初說你們在風息湖底之際,故緒的血脈之力爆發,你們跑到一處湖畔,他被一個神秘人打傷這才安靜下來。”


  昆玥如何修為,如何會感知不到竹詞的到來,在竹詞還在猶豫該如何上前打招呼的時候,昆玥就是已然淡淡開口,不過身子並未轉回去看著竹詞,仍舊是瞧著麵前的一片蒼茫大雪。


  竹詞一怔,隨即快步走到昆玥身旁,點了點頭,但是並未說更多,因為似乎現在讓她去想當初在風息湖底的那些事情,竹詞也沒有辦法記得更清楚了,但是大致還是可以記得的。


  昆玥沉默片刻,似乎是盯著冰湖湖麵看了很久,隨後是開口道:“當初似乎就在同樣的時間段裏,冰湖上泛起了極為濃烈的火焰。”


  竹詞沒有說話,這件事情她當初聽江調也說過。


  “冰藍色的火焰,還有那種即便不是本族血脈也存在著極強烈威壓得氣息,天地間大概也隻有從遠古留存至今的九尾天狐血脈才會擁有的吧。”


  昆玥低低說到,不過竹詞此刻卻是聽出一些不對勁,她抬眼看了看冰湖之上一片蒼茫白雪,又轉身看著昆玥,有些許猶豫得道:“師父的意思是說,那風息湖底的那片神秘的湖泊,會是跟咱們昆侖山頂的這片冰湖,有著聯係.……”


  這兩件事情分開說,並不會有過多值得懷疑的事情,但是如若是放在了一起,就比如先說當年故緒在那片神秘湖泊旁邊血脈暴動,而冰湖之上卻是莫名其妙出現狐火,這樣的話,就會讓人不覺將兩件事情聯係起來,卻會發現居然意外得可以找到其中的聯係。


  “或許,但是說沒有關係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如今至少我們昆侖山包括我在內,都沒有辦法進入冰湖之中,更別說潛入湖底。”


  昆玥眯了眯眼,似乎是大雪迷了眼,他抬手揉了揉,隨即是低聲說道:“當初師兄也曾猜想,或許這片冰湖湖底,會是另外的一種景象,不過他也說過,如今這世上大概還沒有人可以突破這冰湖湖底的最後一道屏障。”


  他轉身看著竹詞,笑道:“但是卻絕對是跟九尾天狐所有關的東西存在,與你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跟你得那位好朋友,卻是緊密相關。”


  竹詞一怔,是注意到昆玥故在“好朋友”三個字上加重的口音,隨即紅了紅臉,低低道:“師伯當初說,如果日後要潛入冰湖去取當年丟失的東西,需要帶著阿緒。”


  昆玥點點頭:“是得帶著他,因為那是他的東西,而且這冰湖,或許本就是九尾天狐一族原本的棲息地,或者是為了九尾天狐而開創修建,總歸是跟九尾天狐又分不開的關係。”


  他說著,卻陡然一頓:“但是你們如若有一日潛入冰湖,千萬不要試圖去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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