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瞳白發(上)
沈家本是洛州的一個大家族,跟王室關係緊密,而且沈家多出兵將之才,沈府原本在洛州的聲望極為強盛,甚至隱隱有要蓋過洛州王室的風頭。
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即使沈家跟洛州王室有些關係,不管多麽緊密,都無法掩蓋他們的聲望即將超越王室的事實,而換成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下屬出現,所以自一年前起,沈家的一些人都是被派出去征戰,甚至是許多必輸的戰場。
沈府家主沈周在六十大壽之際,接收到命令,捏著一把老骨頭出征疆域,疆域和十二州域的恩怨,算是個世代恩怨,不過在幾百年前是被四方城的蘇城蘇將軍給鎮壓,後來不過是幾十年,疆域又開始打十二州域的主意。
而這個時候卻是洛州的沈家,給出了雷霆一擊,沈周巧用兵法計謀,足足讓疆域中人吃了四個敗仗,且是徹徹底底的敗仗,疆域元氣大傷,戰亂就此暫歇,沈周和他身旁的幾個尚還年輕的兒子,因這一大戰役而聞名十二州域。
甚至得到四方城皇室的嘉獎,也因此,才傳出沈家聲望極盛,功高蓋主的消息。
身為兵家,最為可悲的事情,莫過於一家人一生一世忠心耿耿為了自己的國家和城池,卻最終因為一次出色的戰役而惹得自己本該效忠之人的猜忌。
當年的蘇將軍和他麾下的雲破軍,聲名遠遠超出如今的沈府,因為他是四方城出來的人,當時的蘇城,乃是這十二州域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待遇,最終得結局?
傳言道,蘇城出征疆域,卻和自己的妻子雙雙死在那裏,卻傳出蘇家叛變的消息,蘇城的妾室拿出休書帶著自己一雙兒女脫離蘇家,唯獨剩下一個獨女蘇璃,慘入大牢,後來趁夜逃出,卻最終不過一個跳江自盡的下場。
後來才證實,這蘇家之時,就是那時候的皇帝,還有另外一新起的兵家所精巧設計,而緣由,也不過就是一個聲望極盛,功高蓋主。
沈府的老爺子沈周,或許在大壽之際拿到兵書,一把老骨頭帶著自己尚在修養的軍隊出征,卻最終盡數慘死在疆域界內,當年他令得疆域大軍顏麵盡失,給人家逮了機會,哪裏會讓他活著回來?
自此之後,沈府不論是兵力,還是權利,都生生比之前矮了一截。
後來倒是又出了一位兵將之才,名沈祀,是沈周最小的一個兒子,自幼未曾得到機會跟著父親上戰場,在父親死後,兄弟傷殘誌喪,他一人挑起沈家大梁,撐起了這個家。
疆域大軍在身周死後士氣大盛,乘勝追擊,反令得十二州域元氣大傷,洛州王室負了不小的責任,後來沈家出了個沈祀,是巴不得好好培養,這沈祀後來也的確不負眾望,在與疆域的大戰之中,表現出色,雖不及父親沈周連破四軍的驍勇,卻也刹了疆域大軍好噠的銳氣。
疆域軍雖親手殺了沈周和沈家的幾大兵將,卻也清楚這是洛州王室的昏暈無能,才使得他們撿了便宜,對於沈這個字,還有印著這個字的旗子,那時忌憚非常,尤其是出了沈祀這麽一個絲毫不遜色於沈周的人。
他們何嚐願意給沈祀成長的機會?
不過多次險難,最驚險的一次,就是一年之前的那一次和疆域的大戰了,那一戰後雙方都折損不少,雙雙休戰停和,而沈祀在那一戰結束後,不是騎著馬風光歸來,而是被抬回來的。
自此之後沈祀就極少露麵。
也是在那個時候起,沈家開始接連不斷出現各種奇怪的事情,一開始還隻是輕微的嚇唬,或者說下人神誌不清,半夜在沈府門口做一些奇怪舉止,後來白天也從沈府跑出來到處嚇人,惹得人心惶惶。
再後來,就變得嚴重很多了,那些曾神智錯亂言行舉止分外奇怪的下人,竟一個接一個死在沈府門前,死狀各異,但唯有一點相同,死後都被掛在沈府門上。
有人猜測,沈府是惹到了什麽人,這樣的舉動,明顯就是要沈府顏麵掃地。
但此事沈府自己都沒什麽動靜,卻是請了遠在北邊靈州的浮雪山道士來,浮雪山可是修仙大宗派了,能從那裏請來人,可是不簡單得很,但即使如此,沈府今日還是又死了一個人,在浮雪山道士的眼皮子底下殺人。
這就說明沈府可不是惹了什麽不得了的人了,怕是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畢竟是連那浮雪山的道士,都無法抑製的怪事呢。
故緒和竹詞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是往外逃而是朝裏擠的明顯是去看熱鬧知道些什麽內情的人,那人被人流擠得不停往後走,雖然是朝前走,但相對的位移卻是在往後,故緒把他提到屋頂,這人表示很感激,對於竹詞的疑惑是敞開了回答。
但是似乎敞開得太過,他幾乎要從盤古開天辟地講起來,竹詞不好拒絕,隻得有些尷尬得聽他講,這人足足把沈府從沈周那一代,到如今的局勢,和期間出現過的兵將才人,一一列舉,興起還說他們的什麽生平事跡,氣勢直逼說書先生。
“你說沈府請了浮雪山的道士?可否問下那人名號?”
等到竹詞聽得有些暈頭轉向,這人才講到今日之事,若不是故緒開口,竹詞甚至都沒有聽出來說到關鍵地方了。
故緒顯然也好不到哪裏去,這種事時候,定力顯得尤為重要,不過他也就比竹詞好一些,竹詞晃晃腦袋:“兄弟口才很不錯,可以考慮去茶樓做一個說書先生,定然賺的很多。”
那人哈哈大笑,似是還意猶未盡:“多謝多謝,多謝誇獎,鄙人不才,剛剛到這洛州來,之前的確是在茶樓說書,此番前來,是想要開拓視野,人嘛,要有上進心……”
怕他一說沒完,竹詞趕忙製止,正待繼續問故緒剛剛的問題,身旁掠起一陣輕風。
“故緒師弟,想不到居然會在此時此地見到你,別來無恙啊。”
竹詞扭頭看去,卻猛然一怔。
剛剛落在他們身旁的那人,相貌有些熟悉,與腦海中一個身影,緩緩重合。
黑衣,白發,金瞳。
故緒瞧著來人,他顯然注意到竹詞的麵色,瞅著那來人的眼裏,不覺多出幾絲複雜。
“狐師兄,竟是你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