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屍腐之氣
但是照實際情況看來,嚴卿並沒有很快等到他本想要等待的那隻“兔”。
竹詞和嚴卿在這間客棧也住了三天,期間沒有發生過任何異常事情,而嚴卿這幾日似乎興致不高,心情也不好,時常待在自己的房間灌悶酒,竹詞也識趣不去打攪他。
而在第一天的時候,嚴卿曾跟竹詞介紹過這個地方,這裏離昆侖山很遠,昆侖位於幽州境內,而這間客棧,卻已然是雲州所屬了,嚴卿那個馬車靈寶,速度極快,竹詞不過也就感覺走了沒多久,竟整整跨越了一個州域。
原本此行目的,是想要由南向北,從昆侖山一路去浮雪,竹詞心中是放不下那個年幼時在後山竹林所見之人,尤其是還弄丟了人家一件很珍貴的東西,心底是更過意不去。
不過現在看起來,她似乎並沒有獨自行動的能力,嚴卿雖說沒有如何強迫於她,卻仍是實實在在將她扣在了身邊,雖然竹詞也不太明白為什麽嚴卿想見胤湮卻要用她來做威脅,難不成是因為玄碧琴?
好像也隻有這麽一個理由能說得過去。
隻是嚴卿這幾日不是縮在房間內喝悶酒,就是出去打酒喝,一日三餐都會有店家給按時送過來,嚴卿還怕她悶得慌給她找了許多本書冊,卻買錯了書,大多是些哄小孩的玩意兒。
而這喝酒,倒是讓竹詞起了好奇心,以前在昆侖山中時,師父昆玥一旦遇到什麽糟心事,都喜歡一個人喝點酒,而遇到大喜的事,也總喜歡喝些酒,不止他,就連花以,甚至是師伯江調,都會一個人喝酒,極是享受。
但這三個人從來不許她喝酒,說小孩子家家喝酒不太好,就一直看得很嚴格。
如今見這嚴卿對酒如此上癮,竹詞起了饞意。
“玄碧琴,酒好喝嗎?”
她趴在窗口瞧著對麵的一家酒館,每天在這客棧裏,都能聞到對麵飄過來的酒香,竹詞可是饞得很,如今又聞見酒香,禁不住在心底問了一句。
玄碧琴很快回答道:“那是太好喝了。”剛剛說了一句,他很快又道:“不過你個小姑娘家,幹嘛要學著別人喝酒?”
竹詞道:“為何小姑娘家就不能喝酒?既然好喝,怎的還分這麽清楚?”
玄碧琴似是笑了幾聲:“也不是分的清楚,這喝酒有時候也誤事,不過好處也多,但你不經世事,怕是嚐不得酒啊。”
聽了這話,竹詞心底不知為何生出幾絲不服氣來,他們越這麽說,她就越是想要去嚐一嚐。
還未多想,房門卻是一下子被打開,竹詞扭頭看去,卻見是嚴卿,不過此時他又戴上之前那張遮住整張臉的麵具,且整個人都散出一種古怪的氣息,竹詞一見他,心底就有些莫名不舒服。
“你怎麽了?”
竹詞一怔,看著嚴卿疑惑道。
嚴卿卻半晌沒說話,隻站在門口,而且瞧起來他全身捂得甚嚴實,靜了好大一會,才朝竹詞這邊丟來一個酒葫蘆,竹詞伸手接下,晃了晃,卻是個空的酒葫蘆,她心有不解,抬眼看他,還沒說出話,嚴卿就已是轉身。
“幫我再打些酒來,麻煩了。”
竹詞本待追出去詢問,玄碧琴卻在此時阻止了她:“你最好別跟出去,那人體內靈力不穩,怕是出了一點問題,看來這幾日他酗酒,除了心裏不暢快,還是為了掩飾一些別的什麽。”
“別的?”
“他剛剛進來之時,若不是你仔細感應,你會察覺到什麽氣息?”
“濃重的酒味吧.……”
玄碧琴道:“不錯,正是酒味太濃,所以大多數人感覺不到他身上的一種腐氣,這人早已死去,卻還仍舊用著他生前的皮囊,雖然用靈力和術法加持維護的很好,但再好得術法也不會天衣無縫,總會有效力暫弱的那麽一段時間。”
竹詞一驚,朝門口看了看,嚴卿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怪不得剛剛他站得那麽遠,也沒有進她的房間,隻是將酒葫蘆扔過來,而且還把自己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叫她不能瞧出端倪,剛剛自己也的確有點不舒服,原來那是屍腐之氣,心底不由得對於嚴卿這個人,又好奇幾分。
“你是說他現在正處在那個階段?那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但他自己既然把自己關起來,還用酒氣蓋過腐氣,想必就是有自己的理由,外人多關心反倒是亂幫忙。”
玄碧琴說完頓了頓,又是繼續道:“還有三天是滿月,想必那個時候靈力束縛是最弱的時候,他那個時候得感知能力也會很弱,在此之前,你須得拿到他的頭發,然後買些蠶絲產線,回來給我做成琴弦。”
竹詞怔住:“為何?”
玄碧琴笑笑:“我曾說過這個人跟玄碧琴起了共鳴,雖然不清楚他可不可以真的召出當年那人封存在這玄碧琴中的曲譜,但試一試總沒錯。”
雖然仍舊不是很明白,但既然玄碧琴如此說,竹詞也不再多問,畢竟在此之前,她也已是了解到玄碧琴之所以選擇她,是因為她可以助它完成當年玄碧尊者留給他的最後一大難題,而同時這還伴隨著一種機緣。
玄碧琴需要一個解脫,但他需要一個人幫助他,竹詞正好是這個人,而竹詞需要一個提升,玄碧琴本身機緣滿後雖附帶的一個機緣,正好可以為竹詞解圍。
一人一琴實際在某種程度上,算是相互合作,而且因為玄碧琴這麽幾千萬年來,隻找到竹詞這麽一個適合的人,而竹詞也在短時間內再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這一人一琴,是牢牢捆綁在一起,無需懷疑對方的用心如何。
昆玥和秦丘打的賭,二十年之內竹詞要順利修成仙骨,也可以說是某種意義上的突破仙凡之隔,如果沒有玄碧琴,竹詞心底實則沒有把握,畢竟之前出現修為倒退,停滯不前的時候,竹詞幼時修煉所積累的自信已然盡數變淡。
盡管還不知道該如何弄到嚴卿的頭發,竹詞還是先下樓出了客棧去給他打酒,此時再聞見酒香,才想起自己原本在思量著嚐嚐酒水是如何滋味,在從店家手裏接過盛滿酒的酒葫蘆之後,竹詞小心翼翼掀開蓋子嗅了嗅。
酒香撲鼻,極是好聞。
“可不可以,給我也盛一杯一樣的?”
竹詞湊到店家跟前,小聲道。
那店家瞧起來年紀也不大,二十多歲的模樣,聽見這聲音,碗都拿了起來,扭頭卻見一個小姑娘,不由得笑著把碗放回去,笑道:“你個小姑娘家,可喝不了這酒。”
竹詞不服氣得道:“為何他們能喝?我怎麽就喝不得?”
她指著這酒館裏邊坐著的幾個人,那幾人聽得這話,皆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卻也沒人回她。
那店家笑道:“這酒性烈,不是你這種小姑娘家能喝的,要是真想喝啊,過幾日等我妻子回家,釀一些你能喝的鮮花釀和果酒,小姑娘再來嚐一嚐?”
竹詞挑眉,從懷中逃出一錠碎銀錠,塞在店家手裏,堅定得道:“你們越這麽說,我就越是想嚐,我付錢了,你就給我盛一杯。”
那店家無奈,卻也不肯收她的銀子,隻得伸手去拿碗。
此時酒館靠裏邊些的位置上傳來一男子低沉聲色。
“小姑娘若真想嚐一嚐,不如我分出你一碗,這酒兌了些水,沒有那剛出酒壇的酒烈,你先嚐一嚐,再考慮要不要店家給你盛一杯?”
竹詞扭頭看去,卻見一白衣人側身看她,手裏端著一碗酒,嘴角微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