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胎息·東魏北魏
三日後,一個陰鬱的黃昏,窗外秋風瑟瑟,不時飄過一兩片梧桐落葉。
郭誌峰獨自一人在出租屋中,房門緊閉。桌上放了一把水果刀、一條半指粗細的尼龍繩、一瓶農藥、一本《東晉十六國史》、還有他和陳娜的合影。
他拿起相框看著照片中的陳娜,用手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塵,麵露微笑,雙眼濕潤。
接著他看著桌上即將送他上路的三樣物品,遲疑了片刻,拿起了那瓶農藥,打開正準備一飲而盡,突然一股刺鼻惡心的氣味襲來,他立即扭上了瓶蓋,然後長長吐了口氣。
他又拿起尼龍繩,站在床上四下看了下天花板,似乎無可掛之處。於是,又拿起水果刀,先嚐試性地在手腕動脈處劃了一下。手腕立馬被劃了一個小口子,鮮血滲了出來,刺痛的感覺十分難受,他沒有勇氣再深深地劃下一刀。
“沒想到,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郭誌峰自言自語道。
猶豫了一陣後,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陳娜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陳娜沒有接電話,郭誌峰又撥通第二次,又響了很久電話那邊才傳來陳娜冷冷地聲音:“找我什麽事?”
郭誌峰聽著這冷漠的開場白,心如冰窖:“娜娜,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們能再見一麵嗎?”
陳娜有些不高興地說:“有什麽事,電話裏說吧!”
“我就是想再見見你!最後一次行嗎?”郭誌峰近乎哀求道。
突然陳娜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寶貝兒,把床上的浴巾幫我拿過來!”
“嘟-嘟-嘟-”陳娜那頭的電話一下斷掉了。
郭誌峰痛徹心扉,猛地拿起水果刀毫不猶豫地插進了自己的心髒……
——
郭誌峰的靈魂脫殼而出,衝破時間線管壁,進入了五維空間。
他吃力的劃動著手腳,向著時間線逆向遊去。但一股洪流般的力量,始終阻礙著他前行的速度。郭誌峰遊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一看身下時間線管壁中的影像切片,還是穿著綠軍裝,帶著紅袖套的文格時期人物。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時間線管道,一眼望不到頭。
郭誌峰繼續埋頭逆遊,每劃一下他數一個數字,就這樣他遊啊遊,數啊數,從1數到了,也就是秒,整整24小時。他再低頭一看時間線管道影像切片,日軍正在開展侵華戰爭。從剛才文格時期到抗戰時期,時間跨度約30年時間,也就是說要逆遊到公元300多年的東晉十六國時期的時間切片區域,至少還需要近50天,且需分秒不停地逆遊而動。
雖然靈魂狀態下他並沒有**狀態下的疲勞痛苦感,但是那種睡夢中無法使上力的壓抑感還是讓他很難受,更可怕的是他有一種不祥預感……
當他又花了10天時間逆遊到明朝崇禎年間管壁上方時,他的擔心與日俱增。
原來,郭誌峰發現,他在時間線管壁外的五維空間待的時間越久,他的靈魂顏色就越來越淡。因此他估計自己還沒能逆遊到東晉十六國時期時,自己就很可能已經魂飛魄散了!按照佛教的說法,也就是永世不得超生,真正意義上的徹底不存在了。
郭誌峰加快了逆遊滑動頻率,他現在需要和時間賽跑。每當他已經快支持不住時,一想到這是自己唯一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便咬牙堅持了下去,加快速度地逆流而行:明朝、元朝、宋朝、五代十國、唐朝、隋朝、南北朝……
最終,就在郭誌峰在靈魂即將灰飛煙滅時來到了時間線管道東晉十六國時期上方。又經過一番仔細查找,他一頭紮進了時間線管壁裏……
迷迷糊糊中,郭誌峰聞到一股難聞的屎臭味,慢慢睜開眼睛一看,自己身邊躺了幾頭肥豬,自己居然掉在了豬圈裏。
他想站起來,立即離開這個惡臭熏天的地方,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站起來。他抬了下自己的手一看,差點暈過去,自己的靈魂居然附在了一頭豬的身上……
郭誌峰又急又氣,狂躁不安,在豬圈裏上躥下跳。
“老頭子,你看這頭豬如此狂躁是不是生病了?”一個老婦人說道。
一個老頭兒低頭看了一下郭誌峰說道:“那就殺這頭吧,要過年了,灌點香腸。其他的肉,拿到集市上換匹布和置辦些年貨。”
於是四個膀粗腰圓的漢子,把郭誌峰從豬圈中拖了出來,押到條凳上。郭誌峰使盡全力也無法掙脫,他絕望地看著一個屠夫拿出一把40多厘米長的宰豬刀向他走來。
郭誌峰這才體會到,原來被人屠殺的恐懼感遠遠超過自殺。隻見屠夫走進郭誌峰,一手壓著郭誌峰的豬頭,一手把刀捅進了郭誌峰的喉嚨,鮮血瞬間湧出,流到了盛血的陶盆裏……
——
郭誌峰的靈魂和豬的靈魂同時脫離豬的屍體。郭誌峰的靈魂再次突破時間線管壁,進入了五維時空;而那頭豬的靈魂卻被困在時間線管壁內,被無形的時間洪流不知道衝到什麽時代,什麽地方去了。
郭誌峰汲取上次的經驗教訓,在五維空間中懸浮在東晉十六國時期的時間線管道上方,來回遊蕩仔細分析,尋找自己靈魂的最佳附著體。
他終於找到了還在流亡寄居在匈奴部落的拓跋桂!於是,郭誌峰的靈魂附在了拓跋桂的身上,自己的意識也漸漸清醒……
郭誌峰慢慢睜開眼,牆上掛著一套弓弩、弓弩的旁邊是一張狼皮掛在牆上、狼皮下方有一個小火爐,牛糞燃燒著讓人感覺還不算太冷、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奶腥味……郭誌峰意識到這應是在拓跋桂住的帳篷之中。
“多虧燕鳳大人當年給秦王求情,我孤兒寡母才能還有一個落腳的地方。”隨著郭誌峰意識的漸漸清醒,這才注意到帳篷的中間有一個身著古代鮮卑族服飾的中年婦女在和一個身著官服的老者在說話。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郭誌峰醒了。官服老者居然對中年婦女行禮道:“賀蘭夫人,折煞老臣了,雖代國被秦國所滅,老臣迫不得已為保全先王血脈而臣服了秦王苻堅,然老臣燕鳳永遠是代國臣子!”
中年婦女賀蘭夫人半起身回了一個禮道:“可是大人這次向秦王推薦桂兒成為鮮卑族部落的首領,不是把桂兒往火坑裏推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桂兒今年都歲滿十四,心智卻如五歲孩童,怎麽經得起這朝堂明槍暗箭啊!”說著居然哭泣了起來。
大臣燕鳳道:“幸虧拓跋桂王子心智有問題,否則不僅夫人與殿下早已身首異處,恐怕整個鮮卑族也已滅族。隻有殿下當這個鮮卑族部落首領才能保全我鮮卑族血脈啊!”
郭誌峰心裏暗暗一驚:“曆史上的一代明君、統一華夏北方的北巍帝國締造者:拓跋桂,怎麽可能是一個智障兒呢?”
拓跋桂的母親賀蘭夫人用衣袖擦拭了下眼淚,回頭看了看郭誌峰。
郭誌峰本想閉眼假裝還未醒來,可是居然閉不上雙眼,與賀蘭夫人四目相對。
“桂兒,醒啦?!”拓跋桂母親賀蘭夫人慈愛地問道。
一時間,郭誌峰居然有點感動,自己父母早已病故,好久沒有這種母性般的關愛了。
郭誌峰本想回答,卻發現張不開嘴,身體居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然後拿起身旁的一個木馬玩具,騎在上麵開心地玩起來。
此時郭誌峰才意識到,自己雖然靈魂意識附著到了拓跋桂身上,自己卻完全不能控製拓跋桂的**行動。他此時頓感恐懼,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被禁錮在拓跋桂體內直到拓跋桂死亡?
就這樣,從早上起床開始,郭誌峰隨著拓跋桂的肉身,像孩童一般從早玩到晚。期間也感受到了監視拓跋桂母子的士兵對拓跋桂的輕視不屑甚至欺辱;也感受到了鮮卑同族人對拓跋桂的惋惜與失望!
郭誌峰心想:“是不是曆史記載錯了,這麽一個智障兒,怎麽可能締造一個北巍帝國啊?怎麽辦啊?”
玩了一整天,拓跋桂終於消停了,躺在母親賀蘭夫人懷中,聽著母親喃喃道:“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郭誌峰知道這是《詩經?卷耳》名篇,他躺在拓跋桂母親懷中,聽著這喃喃囈語,火爐中偶爾傳出牛糞和柴火燒裂的劈啪聲,郭誌峰十分享受這種小時候在自己母親懷中的感覺,不知不覺居然留下了眼淚,然後慢慢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