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漸漸浮出
宮女一把將珍珠耳墜捏在手裏，臉上笑開了花，邊往外走邊道：“姐姐大方，再附送你們一個好消息，樂康園的太妃們也全部被打入天牢了……”
景華宮的大門碰地一聲關上，樂秋在原地愣了足足盞茶功夫，直到有宮女叫她，才緩緩回神，拔腿往主殿跑去。
那好心叫她的掃撒宮女被嚇了一跳，不滿嘟囔：“哼，好了不起哦，以為自己還是那高高在上的一等大宮女？怕是連門都進不去哩……”
樂秋果然進不進去主殿，更別說內殿，麵對往日裏俯視不屑的小宮女們，她臊得臉麵通紅，卻也不耐心說那討饒好聽的話，硬邦邦道：“我有急事要稟告主子娘娘，是關於秋水居那位的，還有昨晚光天大亮的事情，你們但凡知道輕重，就該立馬進去稟告。”
幾個二等宮女本就心情不好，聽她這麽一說，直接火氣上湧，其中一個一把將樂秋推搡在地，指著她鼻頭就是一通痛罵，末了，還啐了一口唾沫：“你以為你真逃過一劫了，不過是暫時留著你這條賤命罷了，將娘娘害得那樣慘，你還有什麽顏麵活在世上，我要是你，早一根繩子吊死自己了，狗東西。”
“嗬嗬……”
樂秋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癲狂，那宮女臉色一變：“快，堵住她的嘴，要是被成嬤嬤聽到，誰也別想好過。”
頓時一群小宮女全都向樂秋衝來，樂秋死死咬著牙，眼看著好幾雙尖尖的指甲近在眼前，她突然尖叫起來，用盡了全身力氣的尖叫。
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一般，這一聲尖叫極為響亮刺耳，驚起景華宮鳥雀無數。
幾個宮女都嚇傻了。
下一刻，齊齊跪地：“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樂秋轉頭就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外殿門口的成嬤嬤，沙啞開口：“好久不見，成嬤嬤。”
成嬤嬤就這麽看著她，看了好半晌，也嘶啞開口：“樂秋，你不想活了？”
“如今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樂秋反問，神情似哭似笑。
成嬤嬤不為所動：“受點兒委屈就要死要活的，我往日倒是高看你了，若人人都像你這般，那豈不是整個景華宮的人全都去死好了。”
樂秋臉色一變。
“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這個道理你都不懂？看大門怎麽了，別人做得你就做不得，鬧騰什麽鬧騰？”
成嬤嬤恨鐵不成鋼，眼神無比陰鬱：“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兩人不知道，此時宮女群裏麵有好幾雙眼睛冷眼看著這一切，那是鳳衛的人，這些日子就是他們暗中施展手段，將景華宮變成了一座孤殿，一點外頭的真實消息都聽不到。
這會子其中一人懦懦開口：“嬤嬤，樂秋姐姐執意要見主子娘娘，奴婢們也是被逼無奈，主子娘娘如今身子不暢，哪裏打擾得了，卻不想樂秋姐姐卻采取這般激烈的手段……”
成嬤嬤臉色陡然陰沉。
樂秋臉色也陰沉下來，不可置信看著那宮女：“我隻讓你們進去稟告一聲……”
“是的，可是這沒法稟告啊，娘娘這會子正在休息呢，太醫說了，切忌大喜大悲，你要說的那事，奴婢們早就知道了，隻是不敢叫主子娘娘知曉，如今，還有什麽是比主子娘娘的身子更重要的呢？”
那宮女懦懦的，但話說得極為在理，成嬤嬤暗暗點頭，至此已經完全認定樂秋為了爭得一時功勞竟一點不顧主子身體安危，簡直最該萬死。
“來人，將她拖下去，關進暗室，主子一天不康複，她就一天不能出來。”
成嬤嬤果斷下令，眼神冷冷盯著樂秋：“上回我救你一命，這回我讓你去等死，這一來一去正好扯平的，再無相欠。”
樂秋從憤恨轉成驚恐，又從驚恐轉成憤恨：“好，好個成嬤嬤，老虔婆，你且等著，隻要奴婢不死，你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我等著！”
成嬤嬤臉皮子一抽，轉身進了內殿，裏麵隱隱傳來虛弱的咳嗽聲。
樂秋被幾個粗壯的婆子拖去了景華宮角落的暗室，隨著門砰一聲關上，暗室裏一片漆黑。
樂秋愣愣坐在地上，地麵冰冷，不一會兒她就凍得瑟瑟發抖，牙齒打顫，臉色肉眼可見變得青紫。
不知過了多久，暗室的門被緩緩打開，一個高大身影閃了進來：“嘿，還好嗎？”
是個男人的聲音，甕聲甕氣，帶著奇怪的口音。
樂秋緩緩轉動腦袋，輕輕“嗯”了一聲。
那男人嘿笑道：“別裝了，你真把自己當成那宮女樂秋啦！”
說著，點燃火折子，光亮映照下，“樂秋”也古怪的輕笑一聲，不再發抖打顫，臉上的青紫瞬間退去，她伸手在臉上一抹，撕下一張薄薄的麵具，露出了原本的麵容。
若是王思棠在這裏，定然一眼就認出此人，她正是白薇，秋水居那個逃走的二等宮女白薇，也是德榮姑姑嘴裏那個白薇。
“還是你本來的臉好看。”
男人嘿嘿一笑，帶著一股子意味不明的曖昧，他藍眼金發，骨骼寬大，是個異族之人。
白薇嗔怪一笑：“好看又怎樣，你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不成？”
男人搖頭，嘴裏說著不敢，眼裏火熱卻是絲毫不減：“你何必弄這一出，感覺沒有什麽用處，這不像是你的風格。”
“好玩兒就行，”白薇無所謂的一笑：“再說了，誰說沒有用處，樂秋的身份就是最大的用處，你可知道她是何出身？”
“哦，原來是她的身份有貓膩，”異族男人恍然大悟，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麵色有點訕訕：“那她豈不是暫時不能死？”
“最好留著命，指不定有大用處，怎麽，你做了什麽，沒被你們折騰死吧？”
白薇哪能不懂男人那臉色代表什麽，有些不愉的皺了皺眉：“八輩子沒見過女人，沒點子輕重，要是壞了我的事情，叫你們好看。”
男人訕訕一笑：“倒是死不了，隻是……”
“隻是什麽，人廢了？”
男人急忙擺手：“沒有沒有，隻是人在集賢樓裏，你也知道如今集賢樓被龍吾衛重重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