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帝王心思
身為大坤的大長公主，她比皇上更重視皇家威儀以及臉麵，她欣賞浮石，但能因她一句話便下殺手；同理，盡管對安嬪頗為喜歡，但若是傷及皇家顏麵，她亦能瞬間翻臉。
相比起來，太後對於“臉麵”的看重反而淡了許多，並沒有立即表態，而是示意皇上進屋詳細說來。
“武嬪和梁榮華一道進來吧，想來此事也瞞不住。”
太後微微歎息，她有些累了。
內殿炭火燒得很旺，暖和得很，太後於軟榻上坐下，這才舒服的歎息一聲：“到底是老了。”
長公主嗔怪道：“母後就不該去院裏吹冷風。”
皇上則淡淡道：“少拜那莫須有的佛祖，多出去玩一玩，精神頭自然就足了。”
太後：“……”白生了姐弟兩個。
“哀家想澤兒了！”
太後扶額，不想理會這姐弟。
小弟？
長公主這才想起來今夜這等情況竟然不見妙山王的身影，不由有些不愉：“也不知去哪裏鬼混了，回頭我讓人找一找吧。”
“不用了，朕有事吩咐他去辦，不在城裏。”
皇帝想起從王祭酒那裏得來的稻香山信息，心裏鬱氣上湧，王家兩兄弟都在為他辦實事，他卻不得不將那小女人暫且關入天牢……
這該死的女人，想想就來氣！
“不在城裏？”
長公主疑惑，隨即想到了什麽，脫口而出：“你竟真讓她去查稻香山的事情？”
“稻香山？”
太後聞言一驚，眼神瞬間淩厲起來，還帶著絲絲驚恐：“皇兒，欣陽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讓澤兒去，去……”
皇帝蹙眉，語氣淡淡：“堂堂王爺，也該做點事了，一事無成朕如何給他晉升親王？”
“那也不能讓他去管稻香山的事情。”
太後很憤怒，後果大概也就那樣。
皇帝無所謂的抿了抿嘴：“朕都管得，他管不得？”
太後啞口無言，長公主心裏的擔憂與生氣也因為這句話一下子泄了氣，是啊，她能避開，妙山王能避開，身為皇帝還能避開？
梁榮華和武嬪垂手站在下方，默默聽著最尊貴的母子三人說話，努力消化著聽到的消息，隻覺汗毛倒立。
“月前，朕讓王家老二王祭酒秘密探查稻香山，進展不錯，引來群臣參奏，此事你們應該有所耳聞，王祭酒也因此遭遇刺殺，身受重傷，朕這才帶著安嬪前去王家探望。”
皇帝三言兩語，太後等人這才明白他帶安嬪出宮的緣由，唏噓之餘不由覺得情有可原。
“不對，”太後猛然瞪大了眼：“皇上，王祭酒是你派出去查稻香山的？也就是說他確實上過稻香山，那群臣參奏便是屬實？”
長公主也回過神來，豁然起身：“你竟，竟去了王家，你不要命了，身為皇帝，竟以身犯險，你一文旨意，讓那安嬪自個兒回家探親不就行了，她想探到什麽時候便探到什麽時候，在王家小住都可以，緣何，緣何你要親自去……”
稻香山？
武嬪和梁榮華愣了好一會兒，才回想起家中長輩的嚴肅告誡，也才想通了其中關節，頓時臉色大變。
這事兒實在是太大了。
尤其武嬪，心亂如麻，癘風病傳染性太強了，王祭酒去過稻香山，然後皇帝去見了他，如此近距離接觸……
現在哪還是計較王思棠入天牢的事情，隻求皇上千萬不要有個什麽好歹，否則整個王家都將覆滅成灰。
這般想來，王思棠這會兒入天牢反倒成了好事，至少小命暫且保住了。
這麽想的不止武嬪一人，長公主就心中起疑：“皇弟，你老實告訴阿姐，安嬪當真是因為說錯話被你打入天牢的？我記得你倆拌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會在意她說幾句大逆不道的話？”
太後卻是一門心思都在稻香山之事上，斥責長公主道：“安嬪的事情先放到一邊，趕緊傳朱院正，替皇上把脈斷案才是。”
長公主一想也是：“對對對，傳太醫，皇上龍體要緊。”
“回宮之前便讓朱院正看過了，無礙。”
見太後著實焦急，皇帝也有些愧疚，好生寬慰了幾句，卻始終無法打消太後的疑慮，便也失了耐心，幹脆也不說安嬪的事情了，起身便要走，邊走邊隨意吩咐道：“朕乏了，夜也深了，母後和阿姐早些睡下吧。若是實在無心睡眠，甲翼，你留下給太後和長公主講一講今夜朕遇刺的事情，尤其是安嬪說的話，你仔細學給她們聽……”
隱於暗處的甲翼渾身一顫，好半晌都沒現身。
太後和長公主卻愣愣看著皇帝遠去的背影，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他他他什麽態度？”
長公主空有一身好武藝，偏偏打不過皇帝，想要強行將人留下的念頭隻能是幻想。
太後扶額哎喲哎喲直叫喚：“冤孽，冤孽，長大了連老娘都不想認了，不過多念叨幾句，他還就不樂意了，哀家這還不是擔心他……”
武嬪和梁榮華默默低頭，隻盼著太後和長公主千萬別想起她們二人。
半晌，長公主氣急敗壞的喊聲傳出老遠：“甲翼呢，不是讓他出來解釋嗎，人呢，滾出來……”
翌日早朝，伴隨著司禮太監的吟唱，百官跪拜，三呼萬歲，早朝正式開始。
身著明黃龍袍的皇帝大馬金刀坐在龍椅之上，一點表情也無，心裏卻是冷笑連連，暗道：朕已吃飽喝足，今日便跟爾等耗個徹底！
一旁靜立的鄭得賢眼角餘光剛好瞟到皇帝一隻龍爪微微撫了撫肚子，忍不住嘴角一抽，忍笑不已，誰也想象不到，今早皇帝胃口大開，狠狠飽餐了一頓，按例呈上來的朝食險些不夠。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慣例的一句唱念未完，下頭文武百官竟然齊齊出列：“臣有本參奏！”
聲音洪亮，振聾發聵。
“嘶！”
饒是早有準備，皇帝也忍不住暗暗吸了口氣。
常太傅和楚丞相對視一眼，眼底是隱隱的幸災樂禍，兩人再次橫移一步出列，中氣十足：“臣有本參奏！”
“嘖！”
皇帝不慌不忙輕抿了一口熱茶，暖暖腸子（場子），這才沉聲開口：“眾愛卿不必心急，一個一個來，丞相，太傅，你二人最後再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