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事發
“臣不敢,但臣懇請皇上三思而後行!”
來人一身白衣飄飄,彬彬有禮,背脊筆挺,正氣淩然:“皇上恕罪,臣這些天一直混跡於集賢樓,無意中知曉了其中一件秘辛之事,事關先帝……皇上,臣鬥膽,皇上絕不能去集賢樓!”
事關先帝的秘辛?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大多並不相信,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以此為由阻攔皇帝去集賢樓,於是又是一波跪求皇上三思的場景。
王思棠一開始還看得膽戰心驚,多來幾次之後就習以為常了,反正皇帝向來自負,誰的話都不會聽的。
果然,皇帝隻微微頷首,問了一句:“你是何人?”
“將軍府,家父乃將軍府梁大將軍。”
來人,也就是梁景瑞大聲回道,語氣中難言傲氣,皇帝輕唔了一聲,似有沉思,半晌道:“朕記得梁將軍並未上折子請立世子……”
打臉,太打臉了!
當著這滿京城的人,皇帝這話一出,梁景瑞日後的處境將極為尷尬,除非梁將軍為他請立世子,否則誰還會將他當一回事?
尤其梁將軍可不止他一個兒子,之前他以長子身份以及軍隊的少許功勳倒是能夠穩坐將軍府未來世子之名,今後麽……可就難說了。
“梁兄,此事皇上自有主張!”
到底是稱兄道弟一起喝過酒的人,楚二好心想要為其解個圍,同時心裏也將梁景瑞這個蠢貨罵了個半死,真以為別人稱呼你一聲京城四少你就把自己當一根蔥了,此情此景,便是你爹在場也未必敢開口阻攔皇帝,你算老幾?
“皇上,臣一片肺腑之言,懇請皇上三思……”
梁景瑞卻是一臉執著,也不知是不在意這等打擊還是打擊過度,王思棠猜測是後者,偽君子梁景瑞可不是個大氣量的人。
她仔細打量梁景瑞的臉,意圖看出些什麽。
“小子住嘴,滾回去!”
有與梁將軍走得近的武官急忙嗬止於他,可惜他們不知道梁景瑞之所以選擇此時站出來就是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不管是對他厭惡還是欣賞,都好過對他無視。
隻要皇帝記住他這人,他總有辦法讓皇帝對他刮目相看。想他梁景瑞與常簫、楚二等人並稱為京城四少,但唯有它一人不得皇上親眼,今日便是最好的契機,不管成敗,總要一試。
“皇上總有一天會對我刮目相看!”
將他臉上的字看了個清楚,王思棠嘴角抽抽收回視線,就正對上皇帝意味深長的目光,不由一愣。
“可好看?”
皇帝低語,語氣很酸,特酸!
王思棠乖覺搖頭:“被這位公子一提醒,嬪妾突然想起來,皇上不妨輕車簡行?”
皇帝挑眉:“何出此言?”此時怕是全京城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微服出行已不可能。
“皇上鑾駕親臨,多大的麵子,多重的福氣,小小集賢樓豈能受得起?”
王思棠捂嘴輕笑,聲音嬌嬌俏俏的,說的話可絲毫不嬌氣:“更何況嬪妾可是要吃醋的,集賢樓的文魁娘子算個什麽東西,值當帝王鑾駕親臨?”
“若是一個時辰前,所謂的文魁娘子尚且身價頗高,如今麽……皇上,您也不怕汙了您的眼?是嬪妾不夠美,還是宮裏姐妹太無趣,皇上何必惦記那起子小妖精呢?”
喲謔!
在場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把頭垂得低低的,帝王和妃嬪當眾打情罵俏,太不莊重,太不莊重!
看不得,看不得!
皇帝倒是滿意得很:“又想到什麽壞點子了?”
“皇上冤枉嬪妾,嬪妾隻是為君分憂。”
王思棠一臉無辜,轉而看向跪地的文武大臣:“太傅大人,丞相大人,你們有所不知,若是一個時辰前,這集賢樓去了也就去了,如今卻是萬萬去不得的。”
常太傅和楚丞相對視一眼,眼底有精光劃過:“敢問娘娘,這是為何?”
皇帝眼神一閃,扶額,心裏喟歎:這小妮子!
“就在剛剛,鈴音閣老鴇子臨死前說,這集賢樓的文魁娘子和鈴音閣的花魁娘子是一樣的,都不幹淨……”
“胡言亂語!娘娘莫要血口噴人,天下誰人不知集賢樓文魁娘子乃大坤女狀元,是我們女兒家的榜樣,你,你胡說八道,陷害文魁娘子清譽,你,你不得好死……”
“是啊,文魁娘子向來由出身清白,飽讀詩書,從才華品性都是一等一的閨閣女子征選而出,是大坤最好的女子……”
“怎可胡亂攀咬,便是宮裏的娘娘,也不該這般不分青紅皂白汙蔑於人……”
“宮裏娘娘如何知曉民間女子疾苦,這是要毀了文魁娘子的出路啊!”
“何其歹毒,何其歹毒!”
遽然出聲反駁的竟全是女人,老少貧富皆有,神情激昂,麵帶仇視,狠狠的瞪著王思棠,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模樣。
王思棠一時間無語,她忘了,這個時代對女子貞潔的苛刻要求,幾近病態。
她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皇帝半翕的眼猛然睜開,看向哪些謾罵不休的女人們,眼底殺機閃現。
常太傅和楚丞相這兩位大佬眼裏有震驚亦有了然,顯然這等事情也不足為奇,集賢樓這個地方,早就上了兩位的黑名單了。
“爾等肅靜,且聽娘娘再言!”
這就是讓王思棠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了。
是啊,開弓沒有回頭箭,王思棠注視著不遠處地麵的一支斷箭,深吸一口氣,坦蕩注視眾夫人小姐:“入宮前我曾機緣巧合去過集賢樓,這事兒不是什麽秘密,去的是鬧室,那裏魚龍混雜,烏煙瘴氣,別的我並不清楚,但女人在哪裏的地位我敢說比之青樓有過而不及,我險些就出不來了,若非皇上相救……哪還有今日的安嬪娘娘?”
“你胡說,你胡說,絕不可能,絕不可能……”
有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哭天搶地,反應尤為激烈,被幾個侍衛死死壓住之後她失聲痛哭:“我可憐的惜兒啊,是為娘錯了,娘不該不相信你的,你說集賢樓是地獄,是魔鬼窟,我隻以為是女先生苛責,你受不得苦……卻原來,原來……娘錯了啊,娘該死,連你滿心死誌為娘都沒有看出來,還聽了那先生之言,將你的遺骸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