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後宮嘩然
皇帝緩緩起身,於王思棠麵前站定,俯視她的頭頂片刻,微微彎下腰,緊緊盯著有些緊張的女人,語氣危險:“你從何處知道的這些,誰教你的?”
“這,”王思棠腦子急轉:“聽,聽到宮人們悄悄這麽說的……”
難道能告訴皇帝她是看科教片看的,更解釋不清楚了。
“宮人?看來你秋水居的宮人都該死,敢妄議此事?”
皇帝臉色陡然沉了下來:“來人,去將秋水居的宮人們全都抓起來。”
“別別別,皇上您誤會啦,嬪妾說的不是如今秋水居的宮人,是,是之前秋水居的宮人,所以嬪妾上回就都給送走了啊,還惹了眾怒來著;對了,說起來她們還欠著嬪妾的銀子呢,那可是皇上金口玉言說過要他們還嬪妾的,沒想到這麽久了還是欠條一大把;皇上,她們看不起嬪妾不說,還抗旨不尊……”
紫宸宮門口,高護衛剛跨出去沒走兩步,就被躲出來的鄭得賢給攔住了:“長點兒心吧,再聽聽,再聽聽裏麵都說了什麽。”
高護衛一臉嚴肅:“皇上禦令已下。”
鄭得賢一番白眼:“可這回裏麵的是安嬪娘娘,那不一樣。”
高護衛蹙眉,到底豎著耳朵又聽了聽,果然邁不出腳去了,不禁愕然。
裏麵皇帝再次被王思棠弄得氣不起來:“你倒是為你那次的事情找了個好理由。”
終於糊弄過去了,王思棠暗暗鬆了一口氣:“那黃上您看嬪妾那欠條……”
“欠條都有了,以你的本事還要不來銀子?”
皇帝神情淡淡:“至於侍寢的事,朕記住了。”
記住了是什麽意思?
合著這話題根本就沒能繞過去,王思棠擠出個勉強的微笑,悻悻道:“那嬪妾先告退了,皇上您有事先忙。”
說著低下頭乖乖福了福身子,後退出好一段距離,才敢轉身擰起裙擺飛快離去。
皇帝看著她逃之夭夭的背影,忍不住搖了搖頭:“做賊心虛。”
而王思棠著急忙慌的出了紫宸宮大門老遠,才緩緩平複下緊張的情緒,可想到轉身離開時無意間瞟到皇帝那居高臨下的姿態和冷然的神情,不禁雙腿有點打顫;她真是瘋了,居然在皇帝麵前說什麽沒有情趣,不會叫喚,姿勢貧瘠……
想也知道一個古代閨閣女子是斷不會知道這些的,她算是徹底解釋不清楚了,以後都解釋不清楚了。
天嘞,這話擱前世那會兒也不能亂說啊。
肯定是禦膳太美味了,迷惑了她的神智,有那麽一小會兒,靈魂出竅了?
哎喲,這理由連自己都騙不過去,仔細回想皇帝剛才的反應,王思棠稍稍鬆了口氣,沒有立馬挨收拾,就是還有轉圜的餘地,下回……下回她幹脆就將從科教片學到的都回報到皇帝身上?
噫,王思棠閉上眼睛腦補了一波馬賽克,臊得自己麵紅耳赤,努力深呼吸好幾下,又拍了拍臉頰,才算是徹底清醒過來,美色誤人呐!
崖香和浮石擔憂的看著她:“娘娘,您這是?”
自打紫宸宮出來,自家主子就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侍膳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她們二人不得進屋,甚至所站位置離紫宸宮大門都還有一段距離,隻能憑著門口宮人的反應來猜測一二,當時值守宮門的護衛有所動作的時候,可把她們二人狠狠嚇了一跳,好在後來又什麽都沒有發生;可如今瞧來怕是當真發生了什麽也未可知。
王思棠擺了擺手“不說也罷,暫時應該無事,咋們快些回去吧,飧時我還要去慈安宮給太後娘娘請安呢。”
“飧時?”
崖香和浮石瞬間被轉移注意力,崖香壓低聲音道:“飧時怕是不妥,娘娘,沒人會飯點去請安的。”
浮石雖沒說什麽,但心裏顯然也這麽想。
王思棠頗為驕傲的揚了揚頭:“我這不一樣,我啊要親自做幾道菜給太後娘娘品嚐,感謝她老人家做主為我搭建了小廚房,自然要飯點去才好呀。”可惜了皇帝答應送她一道禦菜的,剛才走得匆忙,怕是泡湯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崖香和浮石很是高興。
一回到秋水居,婉榮姑姑和福順公公就湊了上來,迫不及待追問:“娘娘,一切可還順利,可是伺候得皇上舒心了?”
便是紅嬤嬤也問道:“可是累了?想吃什麽嬤嬤給你做。”
見她們一個兩個緊張兮兮的樣子,王思棠直接拍了拍吃得溜圓的肚皮:“放心吧,都好好的,我吃得可飽可飽了,皇上哪兒的菜真是太美味啦。”
秋水居一眾宮人:“……”
誰見過侍膳把自個兒伺候得肚兒圓的?
“咳咳,”王思棠略尷尬:“做正事做正事,崖香浮石,跟她們說說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大事情。”
“是!”
崖香和浮石便把要給太後做菜請安的事情說了,頓時眾人好一陣歡喜,不管是侍膳還是太後那裏,可都是獨一份兒啊,她們主子真是太厲害了。
倒是婉榮姑姑欣喜之餘不忘細細打量王思棠,寬慰道:“主子且放寬心,這回雖沒能留下侍寢,但收獲卻是不少的,有一就有二,等下回皇上召你飧時侍膳,就是成事的時候了。”
“嗯嗯。”王思棠心說她真不急,她真的還是個寶寶;而且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她侍不侍寢,全在皇帝何時突然對她起了意,她要是去學其他妃嬪那一套去爭寵,鐵定淪為炮灰。
既然皇帝喜歡她的“特立獨行”,那她自然要好好保持自己的風格,道理是很簡單的。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進屋拾掇一番,換了一身清爽方便的衣裳,王思棠一頭紮進了小廚房,專心研究起菜譜來,勢必要讓太後滿意才行。
她不知道的是,從她跨出紫宸宮大門口,秋水居安嬪那個賤人去紫宸宮侍膳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飛快傳遍後宮,頓時後宮嘩然。
眾妃嬪:事隔一月,安嬪那個小蹄子果然又作妖了。紫宸宮啊,那可是皇帝的寢宮,她竟是她們之中第一個進入紫宸宮的人,何其不公?
婷蘭殿。
弱柳扶風的陳婕妤依然懶懶的靠在軟塌上,聽了宮人的稟報,柔柔一笑:“竟是低估了她,原以為她隻是運道好,可如今瞧著卻是個厲害的,不聲不響居然去紫宸宮侍膳了。”
“是啊,奴婢還打聽到,皇上似乎讓安嬪一同用膳了呢。”大宮女雲桂畢恭畢敬,神色間卻也帶上一絲不岔:“主子,可要……”
陳婕妤略微沉思,緩緩搖頭:“不必,有人比我們更急。”
聽竹樓。
已是初冬,陳婕妤卻依然是一身輕紗錦衣,隻外麵披了一件不和規製的大紅披風,她前兩天終於被皇帝召寢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卻始終哽著一口氣,隻因為她在這批新人中被召寢得太晚太晚了。
尤其她向來看不上眼的庶妹汪貴人居然是第三個侍寢的,這讓她感覺身為嫡出女的驕傲被人狠狠踩在了腳下,怎能不生氣;幸而她最討厭的另一個女人一直未能侍寢,讓她心裏終於好受了一點;可就這一點點慶幸,也在剛才被打破了,那個賤人居然能去紫宸宮侍膳?
憑什麽,到底憑什麽?
姑母和表哥到底為什麽總是容忍那個女人蹦躂?
宮女小心翼翼提議:“主子,您要不要去跟太後娘娘請安……”
“滾!”汪婕妤暴躁的喝斥宮女:“太後早就不管我了,她寧願管汪貴人那個賤丫頭都不管我。”
“婕妤娘娘,”這個宮女是新換的,主榮仆貴,她還想要努力一把:“太後娘娘和汪貴人不是您的敵人啊……”
“啪!”
汪婕妤一巴掌將宮女打到在地:“本主怎麽做還要你教不成?”
“啊,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這一幕在聽竹樓其實每天都會上演,所以其餘宮女都是能躲就躲,今兒這宮女也是自找的。
雙綺宮。
王思蓉剛好做了一碗紅棗羹送到主殿武美人這裏,進門婉都還未放下就聽到宮人們向武美人回稟此事,頓時手一顫,一碗熱氣騰騰的紅棗羹喂了主殿的地麵,聲音脆響。
武美人似笑非笑:“顯見本主是個沒口福的,難為王選侍了,以後就不必親手為我做這些了,我也不是個難相處的,你何必小心翼翼的討好我;說起來本主才是雙綺宮唯一沒有侍寢的人,該是本主小心翼翼才是呢。”
王思蓉低聲道不敢,便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武美人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術不正,明明是親姐妹,性格相差怎地如此巨大?”
下一刻,偏殿便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響亮得很,武美人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吩咐下去,再砸就給換成木頭的,太後娘娘可親自發過話的,連景妃娘娘如今用的都是木頭家具呢。”
“是!”
有宮人急急去偏殿傳話,不一會兒回來,臉色卻是古怪又氣憤:“回主子,王選侍說她並未砸宮裏的物件兒,隻是不小心摔碎了從王家帶進宮裏來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