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脫離危險
那一刻,她仿佛聽到心中有“哢嚓”一聲脆響,好像什麽東西裂開了。
沒有理會肩膀上的劇痛,沒有在乎受傷的腳踝,阮檸汐瘋了似的朝陸亦城跑去,眩暈感襲來,天旋地轉,映入眼簾的全是黑暗。
“不!不要!”
踉踉蹌蹌,原本隻需要幾步的路,阮檸汐隻覺得像過了好幾個世紀,鞋跟突然斷裂,腳踝襲來的劇痛感讓她嘴唇發白,渾身失了血色,冷汗片刻便浸透了發梢。
她跪倒在地上,沒有在乎劇痛,用膝蓋代替雙腳,咬牙跪爬到陸亦城身邊。
鮮血像盛開的鮮花,綻放開來,紅色的襯衣,紅色的瀝青地麵,一切都被染成了紅色。
阮檸汐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身體裏,可以流出這麽多的血,慌亂的按住陸亦城身上流著血的傷口,卻根本無濟於事。
她隻能無力的哭喊著:“回去,快回去!我求你們快回去!”
……
暗中關注著一切的謝欣彤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雙手顫巍巍的撥打120。
救護車很快便趕來,將陸亦城拉到醫院。
手術室外空無一人,走廊燈時不時的閃一下,阮檸汐焦急的在門外徘徊,滿腦子都是陸亦城鮮血淋漓的畫麵。
“誰是陸亦城的家屬?”
護士大聲呼喚,讓她回過神來,慌張的回道,“我,我是他妻子。”
護士拿出病危通知書,“病人情況很不樂觀,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當瞧見‘病危通知書’這五個字,阮檸汐瞬間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雙腿發軟,一時間險些站不住。
她顫抖著雙手接過病危通知書,強迫自己冷靜,費了半天力氣,才哆哆嗦嗦簽了自己的名字,再次遞給護士。
突然雙手緊緊抓住護士的衣袖,她哽咽著聲音說道,“你們要救救他,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他,他不可以有事!”
護士有些於心不忍,皺眉點了點頭,快步走進了手術室,開門的那一刻,阮檸汐清楚的聽到滴滴的儀器聲,還有其中夾雜的混亂的聲音。
“病人心髒驟停!快!準備除顫!”
阮檸汐感覺自己全身血液在一瞬間凝滯,什麽叫心髒驟停,那是什麽意思?
不可以!陸亦城!
陸亦城!不可以死!
陸亦城躺在病床上,手術一直進行,門外的阮檸汐蜷縮在了牆角,雙眼空洞無神的凝視著椅子,腦海中幻燈片似的播放,兩人曾經種種美好,眼淚也快要流幹了。
手術室中,陸亦城生死未卜。
手術室外,阮檸汐魂不守舍。
而兩人的命運,都拴在這場手術中。
“病人出血量大,需要緊急輸血,快去血庫調來一千毫升的血。”
護士站在門外呼喊,寂靜的走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人命關天,何況對方的身份還是陸氏集團的總裁。
阮檸汐機械式的轉身,看著奔忙的人,祈禱著陸亦城的命運,她是無神論者,不信神不信佛,可唯獨這一次,她希望這世間真有神明,可以聽見她的祈禱,讓她愛人回到她的身邊。
時間邁著沉重步伐,一點一點前進,阮檸汐從下午五點,等到晚上十點,總算盼到手術室熄燈。
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匆匆走來,她眨著空洞的雙眸,三步並作兩步,沒有在乎腳踝的傷勢,飛也似的跑了過去,“醫生,我丈夫情況怎麽樣?”
她的聲音顫抖,雙眼飽含殷切的光,孤注一擲的將希望寄托在醫生的手中,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病人求生意誌很強,暫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他傷勢過重,還需要在ICU觀察兩天,生命體征平穩以後,才能轉送特護病房。”
“謝謝醫生!謝謝護士!”
阮檸汐激動的嘴唇不斷發抖,劫後餘生的笑,蔓延在她嘴角,她不停的鞠躬,感謝始終掛在嘴邊,仿佛在這一刻,她會說的隻有謝謝二字。
“您不必太客氣,這也是我們的工作。”能夠挽救一條生命,醫生同樣高興,“ICU一天有半小時探視時間,您可以去探望病人。”
在阮檸汐不斷的感謝中,醫生已經離開。
護士推著陸亦城的病床,將他送往ICU。
阮檸汐一路緊跟著,早已經幹涸的眼淚,再次簌簌滾落,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可是跟隨著那道熟悉的身影,笑容隨之而來。
陸亦城還活著,真好。
在這一刻,醫護人員就是上帝。
帶著萬丈光芒,將她拽出泥潭。
病房內,阮檸汐很珍惜這半小時時間,她摩擦著陸亦城的臉頰,瞧著他昏迷的容顏,明知他聽不見一點聲音,還是固執的喃喃細語道,“你知道嗎?你今天可把我嚇壞了。”
“這次你撿回來一條命,全靠醫生護士五個小時不放棄的搶救,等你醒了,咱們還得好好謝謝人家。”
阮檸汐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她的聲音細膩動聽,如潺潺的溪水,沁人心脾,而兩人的肢體語言也是那麽自然,就像是相處多年的老夫老妻。
“這是醫院,你們不能亂闖!”
“請尊重病患的隱私!”
ICU病房外一直吵吵嚷嚷,驚擾了阮檸汐,她困惑的回頭,發現兩名護士正在阻攔一群帶著攝像機的記者,雙方爭執不休,越吵聲音越大。
護士到底是女孩子,敵不過有備而來的記者,她們逐漸落了下風,而記者一麵不停的張望,一麵舉著相機四處拍照,看那樣子,是在尋人,找的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這是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們在做什麽?”
阮檸汐走出去,聲音雖然不大,卻讓所有人停住了動作。
記者見到了她,就像蒼蠅見到蜜罐,飛撲著向她跑過來,“陸夫人,請問陸總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是否脫離生命危險?”
“關於肇事者,你們找到人了嗎?”
“這是意外,還是有人尋仇?”
“陸夫人,麻煩您說句話。”
他們一窩蜂的堵住了阮檸汐,鏡頭差點懟在她的臉上,喋喋不休的問著各種讓人不想回答的問題,那副急功近利的模樣,實在惡心極了。
而阮檸汐能回答的,就隻有十個字,“這是我的家事,無可奉告。”
她的丈夫至今尚未蘇醒,還躺在ICU,靠著儀器保命,這個時候的她,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對付這幫無恥之徒。
“陸總作為商業領軍人物,他的安危,有全城的人都在牽掛著,陸夫人,您就稍微透露幾句吧。”
“是啊,陸總遭遇飛來橫禍,您就不想知道,這是誰幹的嗎?”
記者一人一句,苦口婆心的勸說著,看似是在惦念陸亦城的安危,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阮檸汐也不是傻子,自然心知肚明。
嘴上講的好聽,不過都是為了利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她麵前,還裝什麽?
“網友若是真的掛念,我會在微博上告訴大家,至於這場意外究竟怎麽回事,我想警察也會給我一個交代,這些就不勞你們操心了。”對付這些厚臉皮的記者,阮檸汐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直接放出狠話,
“現在已經很晚,病人還要休息,你們最好快點離開,要是還在這裏大聲喧嘩,沒有一點人道主義精神,那就隻能讓警察來帶走你們。”
“您先忙,我們現在就走。”
再無恥的記者,也怕警察,他們互相望了一眼,逃也似的離開。
“阮小姐,您真厲害,三兩句話,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護士見到狗皮膏藥作鳥獸散,心裏不由得對她很佩服。
“下次誰要再來打擾,直接報警,不用客氣。”
意外來的突然,陸亦城還沒有醒來,無論陸氏,還是寵物醫院,都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加上他的身份特殊,不是公眾人物,更甚公眾人物,阮檸汐要應對的人,多如牛毛。
先給祁祁打了電話,簡明扼要的說明了情況,之後的這些天她會一直守在醫院,至於寵物醫院那邊,一切隻能靠她應付了。
“檸汐,亦城的情況怎麽樣?”
陳舒在家裏看到了新聞,方得知兒子出事,顧不上現在深夜,著急忙慌的趕到了醫院。
“媽,你怎麽也來了?”見她出現,阮檸汐感到很意外。
她本不想讓陳舒太擔心,更怕她經受不住打擊,所以這件事也沒有告訴她,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還是知道了,那些毫無道德感的記者,為了流量,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哪能在家坐得住。”陸母握緊了阮檸汐的手,眼淚直在眼眶打轉,“亦城有沒有脫離危險,醫生有沒有說,他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還得在ICU觀察。”阮檸汐轉述了醫生的話。
“好端端的,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陸母腦袋低垂,捂著嘴巴,小聲啜泣。
陸亦城是她唯一的兒子,哪能忍心見他出事。
“媽,亦城是為救我,現在才會變成這樣,是我對不起他,更加對不起您。”
想起滿身傷痕的陸亦城,阮檸汐就愧疚不已,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疼,替他受苦。
“這不怪你,孩子。”陸母揉揉她的腦袋,很是心疼,“要怪就怪那肇事者,現在人抓到了沒有?”
“還沒。”阮檸汐搖搖頭,有氣無力,“警察在找,隻是一直沒有消息。”
從五點到十點,她耗費了太多的精氣神,現在已經筋疲力盡,渾身上下使不出半點的力氣。
“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明天再來。”陸母也不忍心她再累倒,望了一眼雙眸緊閉的陸亦城,她道,“亦城一時半刻,醒不過來。”
“我還是留在這比較安心。”知道她是好意,可阮檸汐沒辦法離開他,“這樣他一睜眼,就能看到我了。”
陸亦城隨時隨地都會有情況發生,所以她不回家,時時刻刻守在他的身邊,才能第一時間知道他的所有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