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花說道:“這不是你大堂嫂懷上了嘛,等秋末家裏又要添個人吃飯了,家裏那麽幾畝地怎麽夠吃呀,所以我和你大伯打算去小溪對麵開點荒,看能不能種點啥。”
鹿山村所在的秦州府在大周朝的西北方,地廣人稀,土地貧瘠,雖然村子附近的荒地多,但卻沒有人願意去開墾,因為種的地越多交的賦稅就越多,所以大家寧願專心侍弄幾畝,有個好收成比多種兩畝荒地好得多。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去開墾荒地,許多缺糧的都會去開墾,也有家裏壯勞力多的也會去開墾一些土地,但像陸家沒有壯年男丁的人家耕種家裏幾畝地已經很難了,所以也不會再耗費大量功夫去開墾荒地。
而且大家都會選擇在小溪外麵的地方開墾,因為離水源近,澆灌也比較方便,不過前幾年是指望不上有什麽好收成了。
“那挺好的。”陸早頓了頓,“大堂哥也可以去縣城裏做工,做工賺錢也容易一些。”
“等春耕忙完了他就去縣城。”村子裏的男人們農閑時都會出去找活兒幹,張翠花也打算讓家裏能幹活的都去找活兒,要不然她們家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張翠花看著這個大侄女兒瘦弱的小身板,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娘這兩天沒搞些害人的事兒了吧?”
陸早搖頭:“沒有。”馬三娘倒是想作妖,但都被她給嚇回去了。
“那就好。”張翠花點了點頭,“咋就攤上這麽一個沒良心的娘,整日就知道謔謔你們幾個丫頭,你也別太老實了,什麽都聽她的,被賣了你都不知道,馬三娘也是的,幾個丫頭這麽能幹,她還想什麽呢?真以為她能指望那個兒子發達?”
陸早抿了抿唇,不知道該附和還是沉默。
張翠花見陸早沒說話,以為是不滿自己說她娘的壞話,立即道:“大伯娘我說話直,早丫頭你別放在心上。”
陸早明白張翠花是沒有壞心思的,而且就算有也隻是針對馬三娘而已,她輕輕搖頭:“大伯娘,我娘什麽樣的人我還不知道麽?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老實的任她打罵的。”
“你能這樣想就好了。”張翠花滿意的點了點頭,“以後有啥別憋在心頭,別去做傻事,來找大伯和大伯娘,咱們是一家人,能幫得上的肯定會幫你的。”
“謝謝大伯娘,大伯娘你真好。”陸早感激的朝張翠花笑了笑。
這一笑讓張翠花愣了愣,她這時才發現這個侄女兒雖然黑黑瘦瘦的,但長得並不難看,一雙大大的眼睛裏透著點點笑意,看起來十分舒服。
同時張翠花也暗自慶幸,幸好長得像婆婆,模樣周正,若是像了馬三娘那張刻薄臉,那才是難看到了極點。
陸早是真的感激張翠花:“大伯娘,前日謝謝你了,要不是伯娘你幫忙,我恐怕已經被送去給人做妾了。”
“謝什麽,我也沒幫上啥忙,要不是你說會耽誤陸金寶的前程,你娘也不會改變主意。”馬三娘頓了頓,偷偷瞅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問道:“早丫頭,那事兒真會影響?”
陸早點頭:“村長也說會影響的。”
張翠花啊了一聲:“我還以為是你這丫頭和村長說過的。”
陸早:“沒有的,村長處事公正嚴明,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胡說的。”
張翠花想了想覺得是這樣的,“現在能拿這話堵著你娘不禍害你們幾姐妹也行,不過就是你們還得按規矩再守孝兩年的話,出了孝你差不多就十七了,到時候可不好說人家了。”
十七還晚?陸早還嫌出孝太早,她巴不得再多守孝三年呢!
“大伯娘,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現在就想為爹守孝。”陸早想了想,說出了一句帶試探的話:“如果我可以一人過就好了。”
“你想一個人過?”張翠花很快反應過來:“你是想分家一個人過?”
“能成麽?”陸早低下頭佯作很委屈,“大伯娘你也知道我在家裏過的什麽日子,如果……我應當能過好的。”
“這.……”張翠花也不知怎麽說,以前她還覺得早丫頭老實,現在覺得膽子還挺大的,竟敢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我隻聽過男丁分家的,可沒聽過姑娘家也分家的,這事兒恐怕不成的。”
陸早聽出張翠花話裏不太支持的意思,這個時代的傳統孝道便是父母在不分家,哪怕馬三娘這個做母親的再太過分,真要分家的時候恐怕大家也是站在馬三娘的角度指責陸早,她倒是不怕指責,隻是依照馬三娘的脾氣,定然不會輕易的放過她免費勞動力的,所以這事兒得從長計議了,“我也隻是想一想,若真去做是不敢的。”
張翠花也鬆了口氣,“你莫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再忍兩年,等以後嫁去了婆家就好了。”
陸早理解這個時代女人的想法,但她沒法按照她們的想法去做,但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為了減少麻煩,她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大伯娘。”
張翠花見陸早聽進去了,滿意的點了點頭:“時辰不早了,你繼續洗衣裳吧,我幹活兒去了。”
“好的大伯娘。”陸早目送張翠花離開後,又繼續洗衣裳,洗了莫約一個時辰,才將黑乎乎的被子洗白淨了。
係統再次上線:“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獎勵生命值1點。”
陸早扶著腰慢慢的站了起來,輕輕的捶打著:“哎,我的老腰。”
係統:“宿主還年輕。”
陸早:“年輕也沒用,幹點活兒就累得不行。”
係統:“習慣就好。”
“.……”陸早還想讓係統發布一些輕鬆的任務呢,結果等來這麽一句話,“太冷漠了。”
係統:“本係統可以提供一萬伏高壓電讓宿主你感受到係統的熱情。”
陸早:“.……不必了。”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
整個鹿山村都是鬱鬱蔥蔥,生機勃勃一片。
陸早背著背簍緩緩的村子正北方向的鹿山走,一路上沒有遇見一個人,莫約走了二十分鍾,她便到了鹿山山腳下。
這是一片連綿起伏的青山,雲霧繚繞,看起來極為危險。傳言幾百年前有人曾在山裏看見過一群鹿,所以便把這裏叫做鹿山,而離鹿山最近的村子便跟著取名為鹿山村了。
鹿山很大,分外圍和深山。
外圍便是靠近鹿山村的一片山頭,山上長滿了樹木,村裏人靠著這些樹林砍柴生活。
而深山則就是在外圍幾個山頭的更裏麵的山頭了,傳言深山裏有野獸,除非有經驗的獵人,沒人敢步入深山的範圍。
原主的親爹因為沒有見過野獸,所以抱著僥幸心思去了深山,結果就再也沒回來,在這之後,村民們對深山更是畏懼了。
陸早仰頭望著這片層巒疊翠的群山,心底充滿了敬畏,但同時也充滿了向往,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溪裏摸不到魚她就隻能往大山裏尋摸了。
沒辦法,她實在是太讒肉了!
所以她回家把衣服晾曬好了之後就來了這片物資豐富的鹿山,就算尋摸不到肉,找一些野菜蘑菇之類的也好。
沿著村民們上山砍柴走出的小路往山上走,進入了鬱鬱蔥蔥的樹林,林中山風陣陣,更有此起彼伏的鳥鳴聲,清脆悅耳,頗有些聽曲兒的愜意。
陸早在林中走動著,發現林子裏最多的便是柴火了,“這麽多柴火撿回去能燒很久。”
這些日沒少聽二丫她們念叨說柴火用得虧,但春耕忙,沒時間上山砍柴,讓三丫和四丫去砍呢,兩人又總是偷懶,一天也砍不了多少回家。
所以現在陸早看著這些柴火便覺得若是都撿回去估摸著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不用擔心柴火的事情了。
突然,係統機械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觸發隨機任務:請宿主撿足夠半個月用的柴火,獎勵生命值1點。”
陸早苦笑:“係統你真是時刻都不放過我,你屬性是周扒皮?”
係統:“宿主可以選擇放棄任務。”
她怎麽可能放棄生命值,而且這個任務也不難,任誰都知道應該完成這個任務的,陸早覺得係統就是算準了自己的心理,然後不斷的利誘她,使喚她,讓她不停的幹農活,讓她不停的種田,最後成功變成一個隻會種田的機器人!
抱怨歸抱怨,陸早還是麻利的開始撿柴了,撿柴砍柴這些事兒她小時候沒少做,所以做得很順手。
一邊撿柴一邊放進係統的倉庫了,半個月的柴火,一個人來回得背十五趟,但放進係統倉庫裏便隻是她彎腰撿柴的事兒了。
“我小時候住在鄉下,家後麵就是山林,那個時候我們家還養了一隻羊,每天放學回家我就要去後麵山上放羊,然後順便拿著竹耙抓柴,等到快要天黑的時候,羊也吃飽了,柴也能緊緊實實的裝滿一大背簍,上麵還要綁高高的一堆柴。”陸早說起小時候的事情還有些小得意,那個時候村子裏有不少同齡的小孩兒,沒有她念書厲害,也沒有她會放羊,也沒有她會耙柴。
“我放的羊總是長得又壯又肥,兩隻角也特別的大,彎彎的像月牙兒,等到冬天的時候能賣不少錢,我每年的學費都是這隻羊給賺的。”想到小時候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的場景,陸早的嘴角就一直往上翹,眼裏也滿是化不開的笑意。
陸早看著手中的幹樹枝,語氣淡淡的:“係統,你為什麽不把我帶回我的小時候呢?”
如果回到小時候,那她就可以再見到奶奶了,她想奶奶了,也想奶奶做的豆腐了。
係統:“奶奶會活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你的。”
陸早愣了愣,“真的有天堂麽?”
係統沒有說話。
陸早淡淡的笑了笑,“我都能重活一回,還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奶奶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就好,我也會在這裏過得很好的。”
自己給自己打了氣,陸早的幹勁更足了,一會兒就撿夠了柴火,另外還撿到了兩三斤蘑菇,鹿山村沒有人吃蘑菇,所以全便宜陸早一個人了。
時辰尚早,陸早又往前走了走,遠遠的看見一棵香椿樹,樹上長滿了絳紅色的嫩芽,透著一股濃鬱的香味兒,以前她經常在超市買回家做香椿芽炒雞蛋吃。
想到香椿芽炒雞蛋,陸早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雖然雞蛋還沒有著落,但先摘一些香椿芽回家放著也沒關係。
這顆香椿樹很高,陸早爬不上去,隻能摘一些長在矮處的嫩芽,摘了一會兒,也足足摘了五大把香椿芽。
陸早道:“萬事俱備隻欠雞蛋了。”
陸家倒是有一隻母雞,可每天雞也一下蛋就被馬三娘撿到了屋裏放著,留著給陸金寶開小灶的,她們壓根沒有摸雞蛋的機會,家裏的雞蛋指望不上,那她能上哪兒去弄呢?
忽然間,右邊的林子裏傳出撲棱撲棱的聲音。
陸早轉頭一看,發現一隻野雞撲棱著翅膀朝茂密的林子裏飛去了,她眼睛頓時一亮:“有肉!”
說完飛快的追了過去,可人哪有野雞飛得快,晃眼間野雞就飛不見了。
陸早失望的看著野雞消失不見的茂密林子,又吼了一聲,可林子裏除了她的回音以外,什麽聲音都沒有。
“如果能抓到就好了。”陸早失望的嘟囔著。
“唉……”
陸早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沿著她走過的路走回去,走著走著發現草林子裏有一個窩,窩裏有幾個淺橄欖黃色的野雞蛋,數了數,一共九個野雞蛋。
陸早看著野雞蛋忍不住傻樂,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日頭漸漸偏西,濃密的林子裏光線逐漸暗了下來,顯得陰森可怖。
陸早將野雞蛋藏好,背著小半背簍的蘑菇香椿芽就匆匆下了山,出了密林天光敞亮了許多,路邊小徑上長滿了不知名的小野花,春風一吹,淡香飄溢。
陸早雖然瞧著內斂安靜,但骨子裏其實是一個有點小浪漫的人,她摘了一把小野花,打算拿回去插在竹筒裏,放在屋子裏的小破桌上,稍微點綴一下簡陋的屋子。
拿著野花往家走,陸早遠遠的便看到一個穿著青色舊襖的婦人站在院子裏,正和馬三娘說話。
婦人臉色不愉,埋怨著馬三娘:“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說好今兒領著那丫頭去葉媒婆家的,我們等了你大半天,結果倒好,你還在家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