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愛而不得的悲涼
雖然他們是契約婚姻,但他從秦岩的眼中看到了對林玲的濃濃愛意,她生病那次,他那焦急不安的樣子可不是裝就能裝出來的,還有他為袁圓出頭綁架楊帆,還有……總之他一定是真心喜歡林玲的。
她努力地扯出一個笑來,“都過去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我去看爺爺,晚上見。”雙手抓住雙肩背包的帶子,往上抬上抬,仿佛此刻心情的沉重是因為它太重的關係。
冬日的天色大多比較慘淡,連微風拂麵都會讓人覺得有種刺骨的寒意。所以冬日有陽光的日子,會讓人心情不自覺地變得明朗,特別是在陽光還不錯的天氣,就會覺得更加溫暖了。
所以,現在醫院後麵的公園裏,有不少坐著輪椅或是被護士被家人扶著出來曬太陽的病人。
林玲一眼就看到吳媽正推著輪椅往那人工湖的方向去,她小跑著朝他們走過去,氣喘籲籲地喊道:“爺爺,吳媽。”
聽到聲音,吳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林玲的眼中有憐惜和憂傷,因為剛剛聽說她和少爺離婚的消息,本以為她們是最合適的一對,而且彼此相愛,一定會幸福下去的,可怎麽就這麽突然呢?
“怎麽了,吳媽,看你一臉苦瓜樣,是不是爺爺又不乖乖吃藥惹你生氣了?”說完雙手插腰,佯裝生氣地瞪著秦正海。
“是啊,這世上除了少奶奶敢把藥直接灌到老爺口中,還有誰敢啊!”她收起感傷笑著回答。
“看來這人生病了還真就是不中用了,現在連吳媽也敢拿我開涮了。”秦正海抬頭看著她們,臉上絲毫沒有不開心的樣子。
“誰說的,爺爺的威風絲毫不減當年,您現在隻要咳嗽一聲,這A市就都得立馬來個天翻地覆,所以,為了A市人民的人身安全,您可千萬不要隨意咳嗽。”她蹲在他麵前,笑得一臉粲然。
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有些青灰色的臉龐是止不住的笑意。她是這樣善良又可愛,不管自己有多少不開心,在人前總是表現出她活潑開朗的一麵,給身邊的人帶來笑聲。
“少奶奶,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吳媽身為一個下人,本不該過問這些,但她在心裏把林玲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知道她父母離世,在這世上也是孤苦無依的,所以才會特別擔心她的現狀。
“我下周一要去上班了,還是在以前的幼兒園,我挺喜歡這份工作的。”她站起來接過吳媽手中的輪椅,一邊推著朝前走一邊說。
秦正海學著時下年輕的口吻說道:“能有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挺好的,好好加油,爺爺挺你。”現在的他說話都費力了,大多時候他都是靜靜地聽著她們說話。
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段,公路上車水馬龍,每一個紅綠燈處總是排著長長的隊伍。
第一人民醫院的大門口更是擁堵,秦岩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麵的情況,估計進停車場還得等幾分鍾才能進去,“靠邊停車,我就在這裏下。”
老王不愧是老司機,一眼瞄到前麵有一個空隙,車子便靈活地鑽了過去,穩穩地停在路邊。
秦岩打開車門一下來,就引來不少的回頭率。
挺拔的身材,出眾的容貌,渾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再配上這豪車的裝飾,那不就是活生生的優質高富帥嗎?所以,不管他走到哪裏,都是焦點,總是牢牢地吸引著眾人的眼球。
他絲毫不理會那些打量的目光,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
經過走道時,一個身材高挑麵容姣好的小護士擋住了他的去路,笑得一臉桃花開的模樣,“秦先生,又過來看爺爺了,像你這樣的大忙人還要每天都來醫院,可真孝順。不過這也太辛苦了,我們看在眼裏都有些心疼了,要不我幫你照顧他老人家好不好?”
“說完了嗎?”他始終繃著下巴,眼神清冷,不帶一絲情緒。
看到他如此冷淡的表情,她麵上有些掛不住,尷尬地說:“我……我先去查房了。”
沒等她說完,他徑直往前走去。
VIP病房門口,林玲正要離開,關上門轉身的時候看到秦岩正朝這邊走來,她一時慌了神,也沒地方躲的她打開門又進去了。
對著不明所以的秦正海和吳媽做出噤聲的手勢,然後藏到門後,屏著呼吸。
秦岩在她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她了,所以走進來看到裏麵沒有她的身影時,狹長的眼眸往門後一睇,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
秦正海和吳媽則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秦岩。
而秦岩就站在離門口幾步遠的地方站著,也不走開,“吳媽,今天爺爺的身體怎麽樣?”
“挺……挺好的。”吳媽眼光始終停留在門下那雙貴人鳥的運動鞋上,心不在焉地答道。
她的身體慢慢地向外移動,露出一雙明亮的杏眼看外麵的情況,可一看到他站得那麽近的時候,又縮了回去,感覺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一樣。
原本想著等他往前麵走的時候,她就乘機溜走,誰承想他竟然像惡作劇似的站在離開口幾遠的地方,害得她隻能繼續藏在那裏。
時間就這麽過去了十分鍾,秦岩終於說要走了。
她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原木色的門板輕輕晃動了一下,搞得她又緊張地貼著牆壁,在心裏祈禱不要被發現,希望他趕快離開。
“吳媽,有什麽事立刻給我打電話。爺爺,我先回去了。”他轉身時意味深長地看了門下的鞋子一眼,走了出去。
待聽不到腳步聲了,她才從門後出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真是,快被憋死了。”
那兩人均是對她搖搖頭,作出無可奈何狀。
“你呀,躲他一時,還能躲他一世嗎?如果你心裏沒有他,那就算見到了又怎麽樣呢?如果你心裏還有他,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還是會在你的心裏。”秦正海語重心長地說道。
她愣愣地站在那裏,是啊,你到底在怕什麽呢?
林玲又過了幾分鍾後,才離開病房。
正當她走出住院部大樓的時候,秦岩從一旁的柱子後麵出來擋在她麵前。
她眼裏閃過一絲不知所措,但一想到秦正海的話,隨即冷靜下來,抬起臉與他冷眼相對。
看著她冰冷的眼神,他的心裏泛起一絲失落,沉甸甸的。
明明是那樣恨她,明明說過不要再找她,卻偏偏鬼使神差地在這裏等她出現,她就站在麵前,卻又無話可說了。
“不知這位先生擋住我的去路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們認識嗎?”她粉唇輕啟,臉上是鎮定自若的表情,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這般冷酷。
他竟然被這樣的冷漠刺痛了,她離開自己為什麽可以活得這麽瀟灑,而自己卻要承受那日日夜夜如潮水般的思念,要承受那蝕骨的恨和痛,“你每天都跑到醫院裏來到底有什麽目的,到底還想從爺爺那裏得到什麽?難道還在妄想著通過爺爺讓做回秦夫人?還是覺得那一百萬太少……”他的眼中是愛恨交織後的痛不欲生。
“住口!”她的聲音和身體都顫抖著,“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決-不-會嫁給你!”她瞪著他,大聲吼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他的雙手青筋暴起,微微顫抖著,一雙狹長眼眸怒不可遏地瞪著他,“沒有最好。”他轉過身,眼中的怒火被深沉的痛代替。
“秦岩,程櫻住在哪家醫院,她好些了嗎?”她其實想問的是那孩子到底有沒有保住,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卻還是在心裏祈禱著,那個小生命可以安然無恙。
“你沒必要知道。”看到她深深自責與擔憂的眼神,他有些動搖了。他當時真是被妒嫉衝昏了頭腦,才會想到以這樣的方式讓她離開,以為自己以強者的姿態結束這聲遊戲,才不會讓自己輸得太難堪,太徹底。
“雖然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可她畢竟是喝了那碗雞湯才流產的,我有責任……”她這幾天一直被這件事深深地困擾著。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程櫻是假懷孕的。”他留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她趕緊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站在他麵前擋住他的去路,仰頭看他,“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她不明白,明明看見她下身流血,當時的她是那麽痛苦,怎麽可能是假懷孕呢?
“我隻說最後一遍,她沒有懷孕!”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她怎麽會流血,還有你不是因為她流產才和我離婚的嗎?”她覺得這些事情就像是一團亂七八糟絞在一起的線團,越理越亂。
聽到離婚二字,他心中的點點歉疚被怒火取代,“我現在才發現你的演技真的很好啊,不去做演員真的太可惜了。”嘴角上揚,他毫不掩飾眼中的嘲諷。
“我演什麽了,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她茫然地看著他,眉頭緊皺。
“我很忙,沒時間在這裏看你表演。”他冷漠地轉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又說出這句話:“如果你實在想要表演的話,你的子桓哥哥應該是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他一想到她和那個男人親密的樣子,心裏就有一種椎心刺骨般地疼痛。
“你怎麽知道子桓哥哥?”眉頭越皺越緊,好像沒有跟他提過啊!可下一秒,她就突然清醒過來,那晚她確實是跟杜子桓去的永樂酒吧,然後他出現了,第二天醒來之後就是在秦府的別墅裏。
子桓哥哥!那四個字就像是一道魔咒,又激起了他心中那好似永遠都無法熄滅的怒火,轉身捏著她的下巴,淩厲的目光中還有暗湧的怒火在燃燒著。“如果不是我看見,你還想瞞我多久,你要騙我到什麽時候?他不能給你的,我通通都可以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包括……”他的心!但這句話卻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你到底還想要什麽?”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不要我的嗎?”她顧不得下巴處傳來的陣陣疼痛,她更關心他會怎麽回答。如果是,那他們是不是還有複合的希望?
他心中一顫,難道憑這個還不夠嗎?嘴上卻說:“我喜歡幹淨的東西,尤其是女人。”哪怕他們那天並沒有做什麽,但精神上的背叛跟肉體上又有什麽區別?
他走進夕陽中,那天空低浮的紅霞散發出柔和的光束,灑在他身上,像是為他渡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有點美好得不可方物。
明明還是高大挺拔的背影,可她卻好似看到了清冷、孤寂、還有一絲脆弱。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晶瑩的淚珠來,流過臉龐,滲進嘴角,鹹鹹的、澀澀的。
公交車站台處,林玲站在人群中,晚風吹過,烏黑長發隨風飛揚,擋住了一些眼中的哀傷。
黑色的賓利從她眼前駛過,可惜她隻能看到一層冰冷的玻璃,卻看不清坐在裏麵的男人。
“秦總,要不要……”老王看到林玲站在那裏,車速慢了下來。
“開車。”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目光從後視鏡裏女人的身影上收回來,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
車子隻停頓一下後飛速駛出了她的視線,她卻久久地凝望著那個他經過的方向,眼裏沒有淚,有的隻是愛而不得的悲涼。
晚上八點,天空已經完全被黑夜籠罩。燈火輝煌的街頭,到處是人潮湧動。
趙大妹大排檔。
林玲和袁圓坐在角落裏的一張桌子上,那是一張很簡單的條形木桌,桌角的暗紅色油漆已經掉得七零八落,頭頂上是一張脫色了的藍色篷布,篷布正中央吊著一隻白熾燈,發出慘白的光芒。
但整體上是幹淨整潔的,地麵上並沒有像其它的大排檔那樣,到處丟滿了餐巾紙和一次性筷子的包裝,這也是她們為什麽總是來這一家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