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鐵樹的自責
近兩年來，鐵樹在部落內，也幫著老爺子處理過不少傷口。可是，還從來沒有親手給身邊熟悉的人，處理過如此嚴重的傷口。這回，他總算是明白了前世耳聞的一個傳言，那就是“醫生一般不會親自給自己的親人動手術”！
盡管，明白是明白了，但是，他還是要硬著頭皮繼續，否則，再不處理，沐沐大叔可就真的危險了。
熄滅的火堆，此時已經被眾人重新點起，借著火堆和油燈的光亮，鐵樹很快就將傷口處理完畢。一切都還算順利，瞬時的出血量不算大，很就被止住。隻是，由於長時間的持續失血，讓沐沐陷入了目前的虛弱之中。
“好了！沐沐大叔，你接下來必須老老實實好好養傷了！這次運氣不錯，隻是部分撕裂，不算太嚴重，但是，如果傷口再次開裂，處理起來就非常棘手了！
以我目前的能力是肯定不行了，哪怕大祭司親自出手，處理起來估計都會非常麻煩！所以，後麵你可千萬千萬別有什麽出格的大動作了。至少，三個月之內不允許在有激烈的運動！”鑒於沐沐的好動，鐵樹不得不故意將事情說的嚴重了不少。
“你個沒良心的小子，這次傷口開裂，還不是因為要救你？居然敢嚇唬起你沐沐大叔！又不是第一次受傷，到底怎麽樣，我可是比你清楚多了。要真是三個月沒法動，那還不如讓我去死來得痛快呢！”鐵樹話還沒說完，沐沐就虛弱小聲嘟囔道。
“好好，算你厲害行了吧！可是，沐沐大叔，我這次真的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看看你的傷口，都被縫合了幾次？就像這把鐵質的勺子，一次兩次折彎還沒有問題，但是多來幾次，那就要斷了。
你的身體也是一樣的，恢複不好，即使以後傷口愈合了，你身體各方麵也會因此大受影響。如果還想著要上戰場的話，那就老實一點！”
“行啦，我知道啦，你個小孩子家家就這麽囉嗦！老老實實養傷就老老實實養傷！”這次沐沐沒有再反駁，剛才不過就是嘴硬罷了，好歹他還是分地很清楚的。
安頓好受傷的沐沐，以及帳篷中的孩子們之後，眾人來不及歇一口氣，就立即頂著暴風雪，開始為附近的其他帳篷提供幫助。
並不是每一個帳篷，都像鐵樹他們那樣損失極為輕微的。密布在茫茫荒野之中的營地，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自然災害，即使已經做出了最為及時有效的應對，依然損失巨大。
距離鐵樹他們三十多米外的那幾個帳篷，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鐵樹一行數人，頂著稍微減弱了一點的暴風雪，來到這裏試圖提供一些幫助的時候，看到隻有一地狼藉的碎片。破碎的帳篷蒙皮，四散在雪地之上，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被大雪覆蓋的碎木，遍地都是。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看看還有沒有活人！”鐵樹的嗬斥一瞬間驚醒了周圍的眾人，大家趕緊紛紛跳入這幾個被完全摧毀了的帳篷之中。
然而，搜尋的結果卻沒有帶來一絲的喜悅，所有人，包括老人和小孩，都已經在暴風雪中化作了冰雕。
看著微微露出雪麵的一隻胖乎乎的小手，鐵樹抱著一絲僥幸，奮力地挖開周圍的積雪，然而，裸露出來的卻是一張早已被冰凍住了的小臉。一雙失去了焦距的大眼睛，無聲地述說著對於這個世界的留戀。
“該死！該死！該死！”鐵樹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抽搐和劇痛，眼淚在扭頭的瞬間，止不住地流滿了臉頰。
“孩子，堅強起來！北地的男人流血不流淚！這些都是背信棄義的乃蠻人帶給我們的災禍，總有一天，他們將為此付出千百倍的代價！”卡爾發現了鐵樹的異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嗯！卡爾大叔，我會記住這一切，乃蠻人帶給我們的痛苦，我必將千百倍的還給他們！阿爸的仇、巴烈塔大叔他們的仇、還有這些死去的無辜的部落民們的仇，我都會牢牢記住！”鐵樹心中的仇恨，再次被眼前殘酷的一幕給激發了出來。
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識到，在北地，隻有真正的強者才有資格對於殘酷的命運說不！否則，一切的安逸祥和，也不過僅僅就是一個看似美麗的肥皂泡。隻需一點輕輕的外力，一戳就破！
想要變強的想法，在此時，在鐵樹的腦海裏無比地強烈！
“我們走吧！其他人還需我們的幫助！”鐵樹用手擼去臉頰上的薄冰，沉聲說完後，第一個轉身離開。對於這些已經死去的人，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安靜地離開，等待風雪過後，將他們的遺體收攏安葬。
艱苦而危險的修補和救援工作，一直持續到下午接近晚飯的時候，才宣告結束。
僅僅以鐵樹他們的帳篷為中心，半徑兩百米範圍之內，一共有七處帳篷被徹底摧毀，十二處帳篷破損嚴重失去了修複價值。至於人員傷亡更是慘重，一共一百一十七人遇難，一百六十二人受傷。
根據自己周圍的情況，鐵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整個部落的損失，結果讓人非常難以接受。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給黑石部落造成的損失，僅僅從人員數量上來說，甚至超過了在乃蠻部落伏擊戰中，損失的戰士數量的總和！
鐵樹是沉著臉回到自己的帳篷中的，整個晚飯，即使有雪雪這個丫頭活躍氣氛，但是，依然格外的沉悶。木木然地吃完屬於自己的那份晚餐，鐵樹悶聲不響地直接找了一個角落，蒙頭就睡。
白天，帳篷殘骸中，那隻胖乎乎的小手和那雙失去焦距的大眼睛，一直縈繞在鐵樹的腦海之中。回想過去，從自己降生在黑石部落七年以來，自己本可以做的更多，卻因為自己的苟且而得過且過。
也許，當時隻要自己再努力一點，阿爸他們便不會遭到乃蠻人的伏擊，所有人也不用在危險的寒冬期降臨之後，冒著生命的危險，踏上未知的旅途。甚至，就是今天這些在冰雹下，遭遇不幸的人們，也可以依然幸福的生活著！
強烈的自責感，讓鐵樹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一想到這些已經無法挽回的結果，他的心就異常的疼痛。
不遠處的安娜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小兒子的異常，待到眾人都已經入睡之後，她輕輕地來到鐵樹身邊。用手微微地掀開厚皮褥子的一角，便看到了雙眼通紅的鐵樹，“我的小樹苗，還在為白天的事情而傷心嗎？
逝者已經投入長生天的懷抱，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卻必須繼續堅強地活下去。所以我的小男子漢，不要再哭泣了，堅強起來！像你阿爸一樣，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北地男子！”
鐵樹一下子就撲到了安娜的懷中，“可是，姆媽，我本可以做的更多的！隻要我足夠努力，阿爸他們和這些無辜的部落民，就會像從前一樣，和我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都怪我！是我的原因連累了所有人！”
“孩子，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一切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有，那也是我們這些大人們的責任！你並不需要有半點自責！”安娜對於鐵樹的自責，感到非常的驚訝。
“你從小就是一個優秀的孩子，我和你阿爸從來沒有希望你能夠成為一名出色的北地戰士。隻要，你能夠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渡過一生，那就是我們最大的期望了。
所以，從小到大，對於鐵雄，我們向來嚴格要求，而對於你，隻要能夠開開心心，我們就不會計較太多。但是，沒想到，你最終會繼承你阿爸的位置，成為了黑石部落的新任族長。也許冥冥之中，這一切都是長生天的安排吧！
但是，從你接任族長的那一天起，鐵樹你就要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從今往後，你背負的就是整個部落的興衰，從那一刻起，你才需要真正為整個部落負責！”
“姆媽，從今天起，你的小樹苗真的長大了！我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得過且過、碌碌無為！我會竭盡所能讓姆媽、哥哥和黑石部落的所有人都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的！我要讓黑石部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部落！”鐵樹抬起頭，對著自己的姆媽異常堅定地說道。
“嗯！姆媽相信我的小樹苗一定可以做到的！”此時的安娜，絕對不會想到，數十年之後的黑石部落將何等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