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乃蠻部落的伏擊
諾德曆2093年的第三季尚未結束，從極北之地的廣袤海洋冰川處飄來的低氣壓帶就已經席卷了整個北海南岸。
黑沉沉的天空中，鵝毛般的大雪從昨天半夜開始一直持續到了現在，而且沒有一絲想要停下的跡象，目力所及的地麵之上，早已被厚達半米多的積雪所覆蓋，白茫茫的一片。
此時，距離海岸線兩百多公裏外的一處簡陋營地之外，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正緊緊裹著身上厚厚的熊皮小襖，頂著嚴寒，站立在一群焦急等待著的婦孺之中，努力的隨同人群一起向著遠處張望。
“姆媽，阿爸和大哥他們今天會回來嗎？”小男孩眺望了很久，也沒有看到遠處出現人影，擔憂地開口向正站在自己身邊的母親問道。
“會的，今天一定會回來的！”同樣的對話，在最近幾天，母子之間已經重複了無數次，而母親的目光，依然一刻不停的盯著遠處，早已被積雪所覆蓋的山道。
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打斷了這個北方冰雪苦寒之地小部落，原本有序的過冬物資儲備過程。按照往年的情況，部落至少還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夠采集到足夠絕大部分族人勉強渡過整個冬天的食物。
但是現在，部落裏所有的食物儲備，僅僅也就夠勉強支撐三個月。這也就意味著，在一個多月後，即將來臨的長達五個多月的漫長寒冬期中，整個部落將麵臨三個月沒有東西可吃的局麵。
在千裏冰封，鳥獸絕跡，白天常溫低至零下三四十度的冬季，沒有食物，就是提前預告了死亡的來臨。從古至今，在這片廣袤的北方苦寒之地，太多人，因為缺乏越冬的食物而失去生命。
時不時的，甚至有部落，在一個冬天過後，再也沒有人見過。
由於天氣的突變，直接導致了動物大遷移的提前進行。對於經驗豐富的獵人來說，這也就意味著原本早已爛熟於心的遷移時間、甚至是路線都會變得不再準確。
小男孩所在的部落也因此在氣溫突然驟降之後，不得不提前派出了整個部落的青壯力量。向著不同方向而去狩獵隊中的五支，早在一周前，就已經先後返回。可是，由族長親自帶隊的這支，卻直到現在也不見絲毫蹤影，甚至就連一點信息都沒傳回。
隨著天氣越發的糟糕，麵對依然缺口巨大的過冬食物儲備，沉重的氣氛漸漸彌漫在整個營地之中，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原本，時常嬉戲打鬧的孩子們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潑。
在擔心著最後一支狩獵隊安危的同時，所有人的希望，也都寄托在了這支由族長親自帶隊的尚未歸來的狩獵隊身上。
就在部落所有人翹首以盼之時，距離部落營地還有兩天路程的一處山坳之中，一場激烈的大戰已經接近尾聲。這場激戰即將失敗的一方，此時正被重重包圍在了一處臨時構建的簡易防禦工事中，做著最後的抵抗。
“族長大叔，我們還能回家嗎？”包圍中的年輕戰士緊緊握住自己手中的長矛，泛白的手指和不住微微顫抖的身體，暴露出了內心的絕望。
“我的孩子，能的！”隨手將一支插入對方左肩的箭杆折斷，強壯的中年大漢露出了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母神會把我們每一個都帶回親人的身邊！待會兒記住了，緊緊跟著大叔！”說著，伸出左手，將年輕戰士歪斜的頭盔扶正，“疼不？”
“不疼！姆媽說男子漢不疼！”
然而，敵人卻並不會給他們留下喘息的時間，剛剛被擊退的敵人在說話間，已經再次蜂擁而至。在避過幾輪箭雨之後，便是激烈的短兵相接。
中年族長一腳踹翻一名最先衝至眼前的敵人，身體同時微微前傾，躲過來自側方的長矛，右手中緊握的戰斧順勢前砍，一名剛剛衝上來的對方十夫長，甚至還來不及揮出自己的狼牙棒，便覺一陣天旋地轉，腦袋咕嚕嚕的滾落在不遠處的雪地之上。
還沒等先前那名被踹翻的戰士爬起身，已經往前邁出一步的族長，便用左手中的戰盾向下一頓，幹淨利落地擊碎了對方脆弱的頸骨。
強壯的身體，出色的戰技，很快，數十名敵人便被族長親手斬殺。但激烈的連續戰鬥，也讓包括族長在內的所有人幾乎精疲力竭。勉強用戰盾擋住從左側揮來的狼牙棒，突然，腳下一個踉蹌，一支從右前方刺來的長矛便戳破了皮甲，在右肋留下一個深可見骨的創口。
對方還沒來得及高興，斧頭迎麵砍來，正中目標，被破開了的腦殼，灰白色的粉嫩腦漿頓時濺了一地。
剛剛想要上前偷襲的敵人，頓時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嚇的肝膽俱裂，慌亂中丟掉了手中的武器，轉身，連滾帶爬地亡命向著後方逃去，進而引發的連鎖反應也讓這次攻勢再次以失敗告終。
“第三次！黑熊，將這次逃回的所有人執行十抽一法！”冷酷的命令下達，意味著數十條人命即將死在自己人的手下。
“遵命！”站在一旁，壯碩的猶如黑熊一般的百夫長，沒有任何猶豫，迅速轉身離去。
不久之後，數十名乃蠻部落的逃兵被從數百人中抽出，脫光衣甲捆綁住雙手後，押解至陣前。負責行刑的戰士，手持大錘將這些倒黴蛋的膝蓋一一敲碎之後，一把推倒在地。然後，剩下的沒有被抽中的人，被迫著手持木棍走了上去。
沒有理會不遠處正在發生的慘劇，乃蠻部落首領冷酷地下達繼續進攻的命令。
悄悄瞥了一眼不遠處，站在乃蠻部落首領身邊的一位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連忙開口勸阻道：“大首領，黑石部落至少還有五六十人，我們想要強攻拿下，必然要付出不小的損失。這次的伏擊，即使我們出其不意偷襲，戰至現在也折損了一千多人，這些可都是我們部落最精銳的戰士啊！”
原本就因為數次進攻受挫，已經臉色難看的乃蠻部落首領，此時，聽到老者的話，臉色更是黑沉的嚇人。
這時，站在另一側，一個眼神陰霾，嘴巴上留著兩撇八字胡的黒瘦男人突然開口道：“巴爾塔說的不錯，繼續和黑石部落那幫蠻子硬碰硬，確實得不償失。大首領曾經對付土狼部落的辦法，用在這些沒腦子、又頑固不化的蠻子身上絕對再也合適不過了。隻要細節處稍稍做一下變動，眼前的這些殘兵敗將必然逃不過我們的手掌心！”
“哦？”被自己的心腹手下暗暗拍了一記馬屁的乃蠻部落首領，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不錯，狐狸，說說看，你的想法是否和我一樣。”
“遵命！我偉大的大首領！我們可以……”
“也速該，你這是背棄母神的信仰！長生天下的誓言不容背棄！”站在一旁的老巴爾塔剛剛聽完八字胡黒瘦男人的整個計劃，頓時忍無可忍，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
對於這個礙眼老頭的憤怒，也速該心中非常不屑，“巴爾塔，你實在是太老了！母神的信仰確實不容背棄，但是，部族的崛起卻會讓母神的光輝照耀整個北方部落！睿智而仁慈的大首領必將得到母神的讚譽！”
“你”老巴爾塔剛剛想要開口訓斥，卻便被大首領直接揮手打斷，“狐狸說的確實不錯！”早已考慮過得失的乃蠻部落大首領心中已然有了決定，“那麽，我睿智的軍師，你覺得該派誰去擔任勸降的使者呢？”
也速該半眯著眼，看了老巴爾塔一眼，心中頗為可惜，“剛剛真不該讓這個老家夥聽到自己的計劃。否則，這個處處和自己作對的老家夥絕對是最好的人選，不僅可以取得黑石部落信任，而且還可以趁機敗壞這個老家夥的名聲，甚至讓這個老家夥丟了性命也不是沒有可能。哎，實在是太可惜！”
既然沒辦法借機坑老巴爾塔一把，也速該隻能惋惜的另選他人，“黑熊是不錯的人選，他是您的親衛隊長，也不清楚我們的計劃，正好可以去勸降。”
“黑熊？雖然他地位足夠，但是，平時沉默寡言，不善言辭，恐怕……”從內心來講，對於這個忠心耿耿的親衛隊長，他是不想冒險犧牲的。
“大首領，恰恰相反，正因為黑熊他不善言辭，反而更加能夠獲得對方的信任！否則，一旦計劃被對方識破，那麽，我們想要消滅對方剩下的這些人，不付出幾倍的傷亡，恐怕很難！要知道，鐵山可是有著北地部落第一勇士之稱的！而眼前的這些精銳，可都是部落裏願意追隨大首領的自己人啊！”
“北地部落第一勇士”、“自己人損失慘重”深深刺激著乃蠻部落大首領的神經，思考片刻，他終於緩緩點了點頭，“那就黑熊吧！”
在更大的利益之前，一個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不是不能被犧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