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聲親娘
幾顆棗子迅速拉進來本來就很親近的幾個人的心，杜曉紅陪著說了幾句話就去廚房幫杜老大做飯去了。
很快一桌子大鍋菜熱氣騰騰的出爐，還沒端上來就聞到了陣陣香味，尤其是葉天，竟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直接跑進廚房偷吃去了。
屋裏就剩下炕上的老太太和吳暖玉。
老太太再次拉起吳暖玉的手，“你們啥時候結婚啊，可要快點，老太太還想喝你們的喜酒呢！”
“葉天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個好孩子。別看大娘眼睛看不見，可是心裏清明的很！一聽聲音就能知道眼前的人咋樣！”
吳暖玉很感動。
“我知道，葉天是個能信得過的男人。嗬嗬。大娘，你看曉紅好不好啊？”
老太太一愣，臉上瞬間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但轉眼就是一聲低沉的歎息。
“好姑娘，好姑娘啊。隻可惜老大他沒這個福氣……”
吳暖玉笑了。
“嗬嗬，大娘，放心，曉紅這個兒媳婦就算沒結婚也差不多快過門了！”
老太太有些吃驚，抬臉問道。
“姑娘，咋回事？”
吳暖玉簡單的把杜曉紅對杜老大的心思跟老太太學了一遍，老太太很高興，至少人家姑娘願意，這事就有盼頭了。
很快杜曉紅張羅著放桌子，炕桌，就在炕上盤腿坐著吃。吳暖玉再次新奇起來，這一天雖然感情波動很大膽同時也很開心。
5分鍾不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大鍋菜上來，5個人熱熱鬧鬧的圍坐在已經熱乎乎的火炕上有說有笑的開始試菜。
問道確實很好，不但味道好，而且吃起來有股子特別的親切勁。本來老兵大鍋菜的事葉天和吳暖玉都不打算當著老太太麵說，說了好像他們在施舍一樣。
老太太同樣不喜歡施舍，老太太同樣要強。
但沒想到杜老大自己反而提了起來。
“娘，跟你說件事。我想把鞋店關了，開個老兵大鍋菜飯店，把咱們自己那個店麵重新裝修一下就行！”
老太太正在喝湯，味道很好的海鮮湯，她好久沒喝到了。不是杜老大舍不得給老娘做，而是老太太自己不讓，舍不得。
“好啊，修鞋在咱這小地方能有啥出息，老大你雖然是個殘疾了，可過幾年攢點錢總也得娶個媳婦啊！要不然我死了都沒臉到地下去見你爹！”
老太太有些激動，這是她活在人世上最擔心最不放心的一件事，剛好剛才吳暖玉告訴他曉紅想跟她兒子，所以她也就順便一提。
炕桌上的氛圍立刻變得有些奇怪。
“是啊，我都30好幾了，也該娶個媳婦給你生個又白又胖的大孫子了！所以我才決定要好好幹點正事！”
“其實這也不是我的想法，是葉天和吳老師幫我。對了，娘，吳老師是大學教授，嗬嗬”
“這些年，我一直都不像欠誰的的，也不願意讓誰幫我，我怕我這個樣子沒發還。不過葉天和吳老師例外，既然他們肯幫我，我就欠他們一個人情！”
“娘，你不要覺得兒子沒出息！”
杜老大邊說邊舉起酒杯幹了一杯高粱酒，武安縣最便宜的一種白酒，2塊5一瓶。就是這酒他也偶爾才喝。本來他是要買幾瓶好酒的，但由於是他花錢，所以葉天硬攔著沒讓，說家裏有什麽酒喝什麽吧。
杜老大也有些激動，他眼圈發紅，讓他這麽一個要強的人當著老娘的麵承認自己要欠人情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杜老大說完之後炕桌上更加安靜，葉天沒有解釋吳暖玉也沒有解釋，雖然在合同上來看，這完全就是一單不平等生意，但這時候大家誰也不會解釋也不會說出來。因為誰心裏都清楚，實際還是葉天和吳暖玉在幫杜老大。
老太太先是一愣，然後一咬牙。
“老大，給娘也倒杯酒！”
杜老大看著決絕的老太太，沒敢忤逆，但隻倒了小半杯，他們用的是很古老的瓷杯，一杯一兩不到，7,8分吧！
“倒滿！”老太太卻好像突然間什麽都看得見了。
杜老大無奈隻能重新倒滿。
然後老太太鄭重其事的端起酒杯，對著葉天和吳暖玉的方向。
“孩子，這杯酒大娘敬你們！”
“老大他爸這一輩子就是硬骨頭，老大雖然不爭氣，但骨頭也不軟！不過老大開口讓你們幫他，我這個瞎老娘也不能攔他！”
“都是我這個瞎老娘拖累了老大，大娘敬你們一杯，謝謝你們！”
老太太說完，舉杯，仰頭，全部幹掉。老太太一輩子都沒有沾過一滴酒，可是現在卻為了瘸腿的兒子喝了生平第一杯酒。其中的辛酸和艱難隻有他們母子自己才能深深體會吧。
一杯酒一生情，一杯酒幹掉說明老太太會一輩子把葉天和吳暖玉記在心裏，哪怕是死了，還要到那邊告訴她的丈夫，自己的孩子曾經受過葉天和吳暖玉這兩個孩子的恩惠！
葉天和吳暖玉萬萬沒想到老太太會如此，而且老太太喝完酒以後就開始不停地劇烈的咳嗽，她根本不會喝酒。
況且身體並不好！
葉天和吳暖玉下意識的蹲起身子，端著酒杯，看著劇烈咳嗽痛苦之中的老太太。葉天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跪了下去。
“大娘，杜老大的娘就是葉天的娘，我以後就是你的小兒子！”
“這酒，就算認娘酒！”
“娘，我幹了！”
葉天這一跪一聲娘一杯酒，同樣重於千金，同樣讓桌上所有人動容。隻是葉天絕不曾想到，他今天這一跪這一聲娘，在很多年以後卻救了他一命，當他身在高位被人陷害翻身無門的時候，正是他這個瞎了雙眼的幹娘帶著瘸了腿的兒子抱著死去汽車兵丈夫的遺像，找到省紀委，硬生生讓把已經打印出來的處理決定給擋了回去。
因為他們一家三命，現在隻剩下一條半，他們什麽都不要，隻為自己的幹兒子要個清白！
而這事過去以後也成為葉天能夠繼續平步青雲的一個巨大群眾基礎和政治資本。一個如此孝順的年輕人，一個如此不忘老連長的年輕人，一個好兵，怎麽可能不是個好官？
盡管現在官場的大環境比較胡亂，盡管現在做什麽都要關係至上金錢至上，但所有人都不會否認，官場上最缺的就是像葉天這樣敢想敢做，重感情，講根本的好官！
好官什麽時候都缺，現在更加如此！
吳暖玉驚愕，她沒想到葉天會跪下來認娘，但想想葉天是怎麽對自己母親的，隨即釋然，。她也跟著激動起來，也很想跟著葉天一起叫聲娘！但她能叫麽？她是他的女人，這輩子她都不想改變，但她真的會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麽？
一切她還都不敢確定，所以她隻有紅著眼圈把杯裏的酒同樣幹掉。
忙著捶打老太太的杜老大和杜曉紅也是愕然，隨後杜老大把老娘交給杜曉紅，自己伸手扶起還跪在炕上的葉天。
“兄弟，好兄弟，快起來！”
“娘，你又多了個兒子，當警察的兒子，你看你老了老了多有福氣！”
老太太突然不咳了，全好了，就像靈光一現一樣。
“什麽？多了個兒子？”老太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再確認一遍。
“娘，你又多了個兒子，隻要你不嫌棄這個兒子沒能耐沒出息就行！”
老太太立刻哆裏哆嗦從炕上站起來，拉住葉天遞過來的手。
“兒子，好兒子，我瞎老婆子又有個兒子了……”
接著泣不成聲。
杜曉紅從最初的震驚當中很快恢複過來。
“大娘，大娘，這是好事，好事，你應該高興啊！”
“大娘，別哭了，這是大好事！”
吳暖玉抹抹禁不住流出的淚花，也跟著勸。
“大娘，以後可不要再說感謝的話了！要是弟弟看著哥哥有困難不幫，天理不容的，嗬嗬”
一頓本來就情意濃濃的大鍋菜結果吃出來一個新兒子，好不歡暢，淚水歡笑成為了主題。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都感動著別人又被別人感動著。
杜老大和葉天喝了很多酒，比過年夜喝的還要多，好像要把這幾年他們沒見麵沒喝的酒要一起補回來。沒人出來阻止，也沒人忍心阻止。到後來兩人幹脆一人拿著一瓶高粱酒坐到院子裏的棗樹底下去喝。喝一口酒用力搖搖早熟，掉下些棗子，大紅棗就高粱酒。
這也許是這世界上最奇特的下酒菜，卻也是最好的下酒菜。
“葉天，你們這次是出來旅遊的吧！”杜老大雖然喝了很多但依然清醒，人就是這樣想醉的時候怎麽喝似乎都不會醉。
“不……不……”
“旅遊隻是我的一個借口，看你才是真的，否則我沒勇氣來！”
葉天說完又從地下撿起一個大紅棗子放進嘴裏，甜，真他娘的甜！就在這時站在門口的吳暖玉拿起相機哢嚓哢嚓搶拍了好多張，兩個大男人也不在乎，擺開姿勢隨便拍！
而杜曉紅則圍在身邊好奇的查看晚上拍片的效果，突然又想起她今天還新買了個數碼相機，於是跑進屋裏拿出來也跟著拍。
閃光燈中間，杜老大伸手拍拍葉天的肩膀！
“一會好好睡一覺，明早酒醒了你們就繼續上路！”
葉天當然不同意。
“不行，飯店的事有了眉目我再走，我有5天假期呢！”
杜老大一把摟著葉天的脖子把他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