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幹吧，連長
杜老大一愣，隨即釋然，“忘了，早就忘了，她兒子都2歲了。其實我不怪她，當年也算我把人家趕走的，隻要他過的還行我心裏也踏實！”
“不過，小子，你覺得你的連長沒了兩條腿心眼也變得像針鼻了嗎？”
“混蛋，他娘的！”
葉天看著已經十分放鬆的杜老大，感慨萬千，他來晚了，如果他在杜老大受傷複原之後就來看看他，就這麽坐在車裏跟他像以前在部隊的山頭上那麽隨便聊聊。也許杜老大的生活就會完全改變，杜老大不需要憐憫，不需要可憐，甚至不需要幫助。但是他內心一定希望過去那些戰友如果有時間有機會能夠偶爾過來看看他這個老連長，能夠坐在一起抽根煙像以前那樣隨便聊聊。
可是幾乎所有人都把事情的重點放在了對他物質境遇的幫助和關心上，沒有人跟他談談心跟他聊聊天。
“嗬嗬，滾蛋？能滾到哪去？不過我記得當年有人好像說過除了當兵拿槍就什麽也不會幹，現在修鞋修德也不錯！”
“杜老大，別猶豫了，也別給咱特種兵丟臉。收了杜曉紅吧，這姑娘雖然剛接觸，但我和吳暖玉都覺得不錯，關鍵是那種肯踏踏實實跟著你過日子的那種！”
葉天終於說到了正題。
“呼……葉天，不用勸我了。其實很多事情我都認真考慮過了。曉紅這裏倒是沒問題，我也不怕她將來後悔，要真是跟了我這個瘸子咱絕對不會讓人家跟著咱吃一輩子苦。可是關鍵是她還有個弟弟，而且他家條件也一般，她爸媽不同意！”
“要是你小子，會怎麽做？咱總不能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光想著咱自己吧。再說了我家裏老娘眼睛瞎了好幾年了，什麽都需要人照顧。這樣太委屈了曉紅。”
“呼……，我知道你長大了，也成熟了，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可是這件事還是別勸了！”
杜老大也很坦誠，沒有什麽氣憤或者根本不談這個話題，而是很誠懇很平靜的跟葉天說出心裏話。因為在他心裏葉天就是他最親的親人和兄弟，他完全信任他，跟別人都不能講的心裏話跟葉天卻可以放心大膽的說。
葉天聽了杜老大的話不住點頭，並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老太太的眼睛就看不好了？”
杜老大馬上黯然起來，伸手自己從葉天扔在座椅上的煙盒裏又拿了根蘇煙直接接上。
“是啊，唉，都是我害的。”
“葉天，老娘的眼睛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痛。真的……”
堅強的杜老大再次流出傷心的淚水，盡管隻有幾滴，但卻足以看出他在這件事上所背的包袱。
“其實複原的時候部隊給了25萬的複員費，我本不想要，可是老娘的眼睛必須得治。當時我也很自私，我就想我先拿著這個些錢，先給老娘治好眼睛，把剩下的就還給部隊。”
“可是我帶著老娘走遍了北京上海的大醫院，軍醫院，都說送來的太晚了。眼部神經都已經壞死，根本沒有再治療的必要了，連重新移植眼角膜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我不甘心，依然帶著老娘到處求醫問藥，也許是老天有眼，最後得到一個中醫方子，雖然老娘的眼睛還是看不見，但光線特別好的東西，她可以通過眼前的影子來分辨方向和是誰了！”
“現在也是這樣子，所以我早晨起來做好飯，中午讓她自己用電磁爐一熱就行了，這也算不幸當中的萬幸吧。不過25萬也全都花光了，到現在老娘也不知道拿筆複原補償費都花光了，她還以為還存著等著給我娶媳婦呢！”
說到這杜老大眉頭緊鎖，他是個孝子，遠近聞名的大孝子，所以他做出這樣的事非常正常。別說還有這25萬，就是沒有他借錢他就是沿街乞討也要給老娘治眼睛！
但他內心的負擔一定更重，他覺得他欠了部隊的，他很清楚部隊培養一個像他這樣的特種兵需要花費多少錢，可他正是該報效祖國的時候卻突然沒了雙腿。他一定在自責自己那天太大意了，沒有及早發現那個戰士肌肉拉傷，或者他本可以在快一點進行挽救，那樣手榴彈至少不會在他身邊爆炸。
要是他撿手榴彈的時候不是手滑了一下，不是他的身體不好……
反正他會千方百計的尋找自己的原因，絕不會去怪那個隱瞞傷情不報的士兵，恐怕即便到現在他都認為那是個好兵，好樣的，一點肌肉拉傷就哭爹喊娘請假不參加訓練的一定不是他杜老大帶出來的兵！
葉天看著杜老大痛苦自責的樣子，內心再次震動。
“連長，你知道麽，你做的已經最好。不管你還穿不穿軍裝，在葉天眼裏，在所有戰友眼裏你永遠都是最好的特種兵。”
“有些事不要責怪自己了！向我學，我要像你這樣不能原諒自己說不定早混進監獄裏了！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吧，你還有著更好的未來需要經營。你還有一個深愛著你的好女孩需要搞定，你還要有個老娘等你養！”
“連長，你的理想呢？除了當兵以外的？我突然想起你說假如有一天你退伍了不穿軍裝了，你就回老家開個老兵餐廳，專門做些部隊的大鍋飯給那些退伍的老兵吃。沒當過兵的人吃過了你的大鍋飯就知道什麽是兵了，是不是？”
“你甚至還要規定客人的吃飯時間，吹號開吃，吹號結束。”
“連長，你知道嗎？現在在全國很多城市都有這樣特色的老兵之家，都搞得很好，你為什麽不搞搞？你做大鍋飯的手藝可是一絕！”
“幹吧，連長！”
“幹吧，杜老大，這玩意根本不需要多少成本的。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老太太的眼睛就這麽看不見了，也不甘心就眼睜睜的放棄杜曉紅這麽好的姑娘是吧？”
“咱們當兵的別的沒有，血性有沒有，血性有沒有？”
“有血性就行了，要敢想敢幹敢打敢拚！”
“我看在武安縣城，就在這裏，你修鞋店的隔壁這間房子就不錯，雖然閑置很久了，但隻要重新收拾收拾，粉刷一新，外牆在用點部隊大院綠色的塗料。然後還是你自己用半顆圓木，刻上你自己的字，老兵大鍋菜！”
“杜老大，多他娘的威風！等你幹出名堂來，說不定全國各地的老兵都會坐著火車飛機專門來武安吃你的老兵大鍋菜。”
“別再自欺欺人的開個修鞋店了，難道沒了雙腿的人就隻能給人修鞋嗎？”
“純粹扯淡！”
“杜老大，幹吧，你不幹我都想幹了！”
葉天十分富有激情的演說讓杜老大也深深感動，什麽是戰友什麽是兄弟？葉天這樣的才是，他不是跟別人一樣來幫助他，給他錢，給他東西，給他可憐和安慰。
他根本就沒把他當成一個殘疾人看，在他眼裏他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杜老大。他甚至都不考慮超大鍋菜最離不開的就是一雙能夠站得穩的雙腳。因為他相信杜老大即便沒了雙腿沒了雙腳也能做出原汁原味的大鍋菜！
老兵大鍋菜！多麽熟悉多麽親切多麽讓人熱血沸騰的名字，幹，為什麽不幹？王八蛋才會不幹！
“幹他娘的！聽你的，就叫老兵大鍋菜，老子再也不給人修鞋了！”
杜老大立刻激動起來，不過隨即他又麵露難色，因為他沒有錢，沒有啟動資金，家裏這幾年他辛辛苦苦攢下的1萬塊錢是他留著給老娘保命的，說什麽都不能動。那麽他的錢從哪來呢？他不想借錢，也不會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