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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回 列土封疆

  洛水之北,高坎之上,重回坐案之後的魏複,麵色雖不好看,卻已恢複了鎮定。目光複雜的看著同樣重回坐席的紀澤,他尤不死心的試探道:“將軍擁有這等利器,此番河北大戰,緣何僅在薊城夜戰亮相一把,猶自半遮半掩,而非大肆投入使用,也好將之威能公之於天下,豈非令華國聲威更甚,誰人還敢爭鋒?”


  “誒,甭提了。你小子想也知曉,咱就喜歡扮豬吃虎那一套。薊城一戰乃方入河北,我血旗軍雖有這些殺器,自當遮掩著些。”麵露遺憾,紀澤一邊吃茶,一邊搖頭歎道,“孰料薊城一戰直接滅了石勒王浚之後,整個河北竟然再也沒有一場像樣的戰鬥,這等殺器除了偶爾使用少許,基本沒有用武之地。可憐俺們還想抽冷子陰誰一把,全捂黴了,委實憋悶得荒!否則,今個何必又要專程演示給你看呢?”


  臥槽!看著紀某人那副手提屠龍刀卻感慨高手寂寞無人可砍的騷包模樣,魏複好險沒將手中茶杯直接給砸過去。運了半天的氣,他總算壓下心頭數萬頭草泥馬的呼嘯奔突,這才冷冷問道:“且不說將軍之議如何,某卻有一疑,我關西軍倘若真依將軍所願,一路西向,安知將軍會否予以軍援?甚至,待得他日將軍定了中原天下,安知又不會提兵西向,來一個兔死狗烹?將軍之信義,魏某可是不敢恭維呢。”


  “原以為你能懂得某家心思,孰料你那眼光的確太過局限!”直直看了魏複好一會兒,紀澤歎了口氣,麵轉正色,不答反問道,“某且問你一個問題,昔年漢武帝幾乎耗光家底,才征服大宛,緣何不予直接占領,卻是允其國存,羈縻而終?某再問你,以當前道路環境,以及信息交通,一個中央集權預想實際掌控地方,其疆域可有窮盡?”


  魏複凝眉沉思,俄而眼睛一亮道:“西向黃沙漫漫,交通阻塞,單是往來大宛一趟便須經年,中央朝廷自然無法掌控地方,縱是強占,終難長久。便是交通傳信如今有著諸多進步之處,隻怕蔥嶺之隔,已是中原王朝實際掌控之極限了。”


  點點頭,紀澤複又問道:“某再問你一個問題,人生一世,哪怕是漢武大帝,坐擁疆域萬裏,可一旦人死了,他又能占有多少地盤?”


  眉頭一皺,魏複雖不耐煩紀某人這種考究學生的口吻,還是捏鼻子答道:“一人一棺,至多丈許,棺槨齊備,增至數丈,再有墓室,十多丈罷了。但若擁有陵園,及至國君之墓,或有數十裏之穴。”


  “嗬嗬,既然人活之時無法掌控那麽遠,人死之後更僅占有數十裏之穴,紀某又何必苦巴巴的殺過蔥嶺尋你晦氣?再說,東有美洲,南有澳洲,紀某有生之年,隻怕我華夏人口還不足增至億數以悉占其土,紀某又何必舍易求難,多此一舉?”聳聳肩,紀澤攤手道,“至於子孫後世,且由子孫們自行打拚去,咱們還操心個毛?”


  見魏複沉思無語,紀澤抿了口茶,複又說道:“你既一度化名魏複,顯有複興祖業之心,然某也常聞,乃祖魏武帝生平之夙願,非是登基稱尊,而是求一墓誌‘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你若一路西征,開疆拓土,甚或稱尊外域,雖有被迫之嫌,何嚐不是民族大義、繼承祖誌與個人野心三者的最好交互,也是我等皆大歡喜之局?”


  (注:建安十五年,也即赤壁大戰兩年之後,十二月己亥,曹操曾在一份令詔中自陳曰:“孤始舉孝廉,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故在濟南,除殘去穢,平心選舉……為強豪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鄉裏.……欲秋夏讀書,冬春射獵,為二十年規,待天下清乃出仕耳.……征為典軍校尉,意遂更欲為國家討賊立功,使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誌也。而遭值董卓之難,興舉義兵。後領兗州,破降黃巾三十萬眾;又討擊袁術……摧破袁紹……複定劉表,遂平天下.……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俺那位祖宗寧負天下人,他的話也能信?暗中腹誹,魏複仍未直接表態,而是轉開話題,笑問紀澤道:“卻不知將軍打算如何說服青州苟曦,亦或江南司馬睿,遷國海外嗎?”


  “那是自然,不過,青州苟曦兩麵受敵,處境艱難,或可說服;而江南司馬睿家大業大,價碼勢必太高,隻怕雙方難以達成共識。”淡淡一笑,紀澤渾不在意道,“當然,他們兩方不似你關西政權,迄今依舊士族當政。這等落後政權,上下離心,士卒不力,與我華夏的開拓發展也殊為不利,但若他們不願合作,某雖不喜內戰,卻也不介意一舉滅之,以求一勞永逸,還我漢家太平!”


  搖頭苦笑,魏複不無憋悶道:“如此聽來,相比對待苟曦與司馬睿,將軍能夠邀談在下,親來耐心勸說,還費心演習一場,對我關西軍一方倒還是頗存善意囉?”


  “那是自然!誰叫你小子從我血旗軍偷師太多,諸多製度與我華國也頗為相近,毀之委實可惜,純屬漢家內耗呢。”渾一副大言不慚,紀某人又打出感情牌道,“而且,你雖脫離我血旗軍,卻又留下了瓜葛。須知你那妹子沒少帶著娃兒,常尋我家中幾位妻室碎叨,某若不做足姿態便尋你麻煩,隻怕回家都不安生呢。”


  聽及妹子魏婉,魏複的眼底難得露出些許柔色。歎了口氣,他直視紀澤道:“某這裏多謝將軍對舍妹一視同仁,令其安生迄今。然則,我關西軍現已全占雍州三輔,更是新增數百裏河西之地,擁民近百萬,西征流徙茲事體大,非某一言而絕,卻不知將軍還有多少耐心?是否定要某答應了,才會向我方售賣糧食?”


  “嗬嗬,西征倒是不急,糧食也可先交易著,畢竟在你之前,還有匈奴頂著呢。”紀澤沒再催逼,卻是正色道,“不過,你我雙方目前還算有點香火情分,若你日後西征遠遷,我華國必能加以協助;可若你再東向參與合縱,令彼此有了衝突乃至血債,某也不得不考慮將士感受,隻怕屆時一切就不好辦了。是以,還望期間你我雙方能夠相安無事!”


  話到這裏已然難有進展,雙方又都不是什麽真豪情,玩不來什麽煮酒論英雄,就此虛套作別,各回各家,倒也不曾有所異變。回城途中,劉靈憋了許久,終是不解道:“大王,我等為何對魏複開出那等優厚條件?蔥嶺以西可是有著無垠疆土呢,這就許給他,彼此真有什麽香火情分嗎?”


  “唉,隻怪魏複那廝從我華國學去太多。不算別的,單因大晉現有士族皆其老曹家的叛逆,其人由此難溶於士族,從而愈加善待底層軍民,更不乏宣傳蠱惑,雖條件艱苦,卻是甚得民心軍心。”略顯無奈,紀澤解釋道,“據暗影回報,關西軍或許兵甲落後,戰力不足,卻不乏決死之心,我等若是強行殲滅,隻恐遭致全民瘋狂反撲,兩兩傷損,得不償失,倒不如將之引往外域,皆大歡喜,左右本王也沒說西方均歸其手。”


  想想自家血旗軍兵在思想宣傳下的悍不畏死,劉靈隻得歎口氣,憤然道:“直娘賊,憑借忽悠愚夫愚婦,得到我方這般優待,那廝竟還不知足,推三阻四,哼,可別惹惱了我血旗軍,屆時他連西遷機會都沒。”


  “嘿,人家畢竟已是一方諸侯,登基稱帝,焉能聽上幾句,就舍得放棄中原花花江山?事實上,若其直接答應,某反需提防其是否有詐了。”擺擺手,紀澤淡然道,“此番軟硬兼施大家勸說,某本也不曾指望他會投向我等,隻欲給其明確一條後路,讓其更多一份顧忌,日後不會狗急跳牆,全心合縱對付我等便好。而這一點,想來今日是達成了。”


  呃,劉靈啞然,終是怏怏道:“大王英明,隻是某家一瞅那廝的做派,心中就是不爽。哼,昔年太行山中,我血旗軍八大軍侯,那廝還排在某家座次之下呢,得瑟個啥?”


  感覺到濃濃的酸味,紀澤驀地一頓,跟著目光一陣閃爍,繼而,他忽的朗聲大笑道:“哈哈,原來奉充這是看那魏複有望長久立國稱尊,有點眼紅了。無妨,不就是列土封疆,稱王立國嘛,嘿,天下那麽大,那魏複小兒本王都能容忍,你等跟著本王肝腦塗地,忠心耿耿,本王又怎會虧待自家兄弟?”


  紀澤可非信口忽悠劉靈,實是心中真實所想。隨著華國愈加鼎盛,內部勢力也愈加壯大,外患不足之下,人人**皆在上調,諸子爭位乃至勳臣欲封,已然漸漸露出苗頭。與其打壓內耗,還傷了情分,他更願將禍水外引。


  “大王,您所言可真?”劉靈果然眼中赤焰高漲,但旋即,他霍然勒住戰馬,肅然道,“自漢以來,外姓不封王,卑下多謝大王厚愛,但也知曉君臣之道,還望大王莫要再提,臣下承受不起。”


  “哈哈,劉奉充,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就別給本王裝蒜扮忠臣了。你應當感謝這個時代,天下有著足夠的蠻荒之地,也該感謝我等還很年輕,多少王國公國,本王都能帶著你等打下來!”馬鞭遙指東方,紀澤奔騎不停,笑聲傳遍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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