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回 步騎之戰
黃陽坪,血旗軍已然啟動,前陣四萬步卒先發,巍巍然逼近敵方軍陣。半島聯軍自也不甘示弱,在慕容廆的調度下,中路三萬半島步卒先發,直迎血旗前軍中路的兩萬步卒,而在他們的最前,卻是一排排床弩小車,由一眾老弱軍兵推著,稀稀拉拉頗為磕磣,卻也不乏威脅。
“咻咻咻……”一見雙方前部抵達床弩射程,血旗前軍立即齊齊頓住身形,在各級軍官的號令之下,外緣軍兵嚴整槍盾陣以待迎敵,陣內的箱車頂上,一架架早已上弦待發的床弩,則居高臨下,向著對麵敵軍射出一杆杆弩槍,自然的,其上附帶著一袋袋點燃引線的神火油。
“篤篤篤……”“噗噗噗……”轉眼之後,聯軍前陣便騰起了簇簇火團,免不了一陣驚亂慘叫,而那些射程稍弱於血旗床弩的聯軍床弩,大多尚且不及發威,便已在大火中永遠失去了價值。
“嘟嘟嘟……”也就此時,急促的牛角號聲響徹原野,那是全力衝鋒的號令。聞聲的半島中路步卒,紛紛舉刀持盾,快步越過前端那些著火沒著火的床弩小車,踏過那些受傷亦或著火的夷兵身體,嗷嗷呼喝著,可勁衝往對麵的血旗軍陣。
“呃,看來對方早有預備,用數百老弱以及一批破爛床弩作炮灰,便騙走了我方第一波床弩打擊。那慕容廆果然夠陰夠狠,夠梟雄!”血旗望車上,紀澤訝色一閃而過,繼而冷笑道,“哼,便是少了一撥床弩打擊又有何妨,我血旗軍的招數還多著呢.……”
“隆隆隆……”就當聯軍前陣步卒狂衝之際,左右兩翼的各五千鮮卑騎兵也同時奔馳而出,他們後發先至,很快便越過中路步卒,直對血旗前軍左右兩翼的各萬步卒。
“咻咻咻……”血旗軍前陣的踏張弩手自然不會客氣,一根根帶著小袋神火油的勁弩適時射出,帶著點點火苗,好似灼熱了整個天空,直奔兩翼的鮮卑騎兵,以及中路的半島步卒。
然而,半島聯軍的表現再度令血旗軍上下驚詫,隻因他們不論步騎,竟然三五人合作,紛紛舉起一麵麵大號竹牌,斜上擋在頭前。踏張弩雖然凶狠,但想穿透大號竹牌卻不容易,而飛濺的神火油也多被竹牌接下,火團依舊,卻像被聯軍兵卒接在手中,短時間確難燒穿竹牌。
如是,縱有少量夷兵中招,這一撥勁弩打擊卻仍未能燒亂聯軍衝鋒之勢。而愈加提速的兩翼騎兵,轉眼便衝入血旗前軍的弓箭射程,這一刻,鮮卑人竟然放棄了他們慣常的弓箭騎射,依舊舉著熊熊燃燒的竹牌,憑之接下了血旗軍的又一撥箭雨。
鐵蹄轟隆,騎兵疾近,直到進入一箭之地,才有越來越多的竹牌眼見燒穿。或甩往側旁,或背擲於地,鮮卑騎兵們陸續將之拋卻,進而取出兵器,凶狠的衝往血旗前陣。而那些仍能堅持的騎兵,則依舊抓著帶火竹牌,看那架勢,非但留著擋箭,還有丟往血旗軍陣反攻倒算的意思。
“唏!對方看來早已摸透了我方遠程打擊的套路,也深知雙方兵甲差距,為了減少衝鋒中明顯吃虧的對射戰損,寧願放棄了他們的傳統騎射!”血旗望車,紀澤的臉色略顯陰沉,咬牙發狠道,“這個慕容廆,留不得!”
“主公,敵方騎兵即將奔突我方步陣,以步克騎,我方必然傷亡慘重,是否動用火炮?”紀澤身畔,龐俊急聲提醒道。
紀澤搖頭不語,唐生卻是截口解釋道:“我方此戰的最大目標,也是征服半島的最大威脅,乃六萬鮮卑騎兵,而他們目前僅是試探,若被火炮驚走其主力,下次想要重創對方,代價就更高了!相信我方的血旗步卒,他們應當不會讓鮮卑騎兵占到便宜。”
“咻咻咻……”言說間,兩翼的鮮卑騎兵已然衝入血旗前陣的三十丈之內,而血旗步卒的最後一道殺手鐧投槍,也適時呼嘯而出,鋪天蓋地迎上多已拋卻了竹牌的敵騎。隻是,鮮卑人同樣沒有客氣,一柄柄短槍同樣脫手而出,在空中與血旗一方的投槍擦肩而過,飛蝗般撲入血旗前陣。
“噗噗噗……”尖銳的投槍,借著敵騎疾馳而來的衝力,頓時發揮了它們的恐怖打擊,對雙方造成了慘烈的傷害。當然,效果卻也有著顯著差異。
人數更多、投槍更多、且有明光鎧鋼板擋住前胸的血旗軍,戰損明顯低於敵騎,更用投槍攻擊引發的人仰馬翻,大大放緩了鮮卑人的奔騎速度,也就此基本報廢了敵騎的那些燃火竹牌。但不可避免的是,兩翼各付出上千傷亡的鮮卑騎軍,其投槍傷害確也令得血旗前陣出現不菲減員,以致槍盾陣難免未戰先缺。
相比鮮卑騎兵在兩翼的有攻有守,中路夷兵步卒的場麵就要難看多了,終歸一句,那就是人比馬跑得太慢。尚未衝進一箭之地,夷兵步卒的竹牌就廢了,而接下的衝刺時間,絕對足夠血旗軍的床弩、踏張弩等等悉數再虐上他們一輪。
“砰砰砰……”中路的夷兵步卒猶在弩火箭雨中艱難跋涉之際,兩翼的鮮卑騎軍已經轟然撞上了血旗步陣。這是毫無花哨的硬扛,頭排鐵盾在一次次擋住敵騎之餘,其固定鐵錐則被硬生生撞彎撞斷,直至盾飛人亡;一杆杆長槍毫無阻礙的捅入人馬身體之時,一把把鋼刀或也居高臨下的削斷了大好頭顱;更有各自陣後的箭手,迅捷冷酷的向著對方射出一根根奪命流矢。
鮮血、殘肢、慘叫、悲鳴,你死我活的血腥拚搏,鮮卑騎軍一**的衝擊砍殺,血旗戰兵則一節節的抵抗反擊。一名敵騎不甘倒斃,又一敵騎人馬合一衝上,一名槍兵愴然犧牲,另一步卒則挺槍堵上。雙方的交接之處,則是逐漸堆高的一具具屍體,而傷亡節奏之快之烈,甚至不給彼此軍兵思考是否回逃的時間。
與之同時,坑癟的半島夷兵步卒們,在血旗中路軍兵的遠程打擊下,付出不下六千的大量傷亡之後,總算膽戰心驚的衝到了血旗軍陣麵前,隻是,與其說他們是來與血旗軍短兵血戰,不如說是迎來了又一輪的殘酷殺戳。若非有著督戰隊凶殘壓陣,隻怕他們早就扭頭不幹了。
終於,血旗前陣右翼,有第一方魚鱗小陣被慕容鮮卑的一股敵騎鑿穿,但頭前一空的鮮卑勇士們卻是瞬間遲疑,因為在他們前方不遠,是又一曲的千人槍盾陣,顯然要比此前的槍盾陣更為嚴整,其間還夾雜著一輛輛箱車,這便意味著,他們鮮卑勇士還要經曆又一場投槍、破盾乃至槍林的赴死曆程……
一線的鮮卑騎兵或許遲疑,可他們後方的慕容廆卻不會遲疑。憑借多年的戰場經驗,他已估出,自家騎兵與血旗步陣短兵相接之後,戰損已經略少於血旗步卒,這一步騎之戰的效果,雖然令他震撼於血旗軍的戰力,卻也在可接受範圍之內,更讓他有了戰勝血旗軍的信心。畢竟,那裏的血旗步卒人多勢眾,箭矢馳援更足,而且,對方看衣甲還是主力戰兵,卻非中陣兩翼的輔兵步卒。
“諸位,血旗軍陣也就這點招數,我方此前應對卓有成效,且對方最為精銳的前陣步卒,已被我方尤其與步卒纏住,其遠程優勢喪失大半,正是進一步猛攻之時。”掃眼百濟、弁韓與誠韓的三名主將,慕容廆揚聲笑道,“現在,我軍當繼續壓上,還望諸位指揮中路的半島勇士們奮勇直前,憑借兵力優勢衝破敵軍前陣。”
“可,可敵軍強悍,我半島勇士轉眼便已損失近萬啦。這般消耗,此戰縱然勝利,我等也將傷亡慘重,日後又如何抵禦血旗軍來自海上的隨時襲擾。這未免,未免……”誠韓軍主將箕古曜一臉苦澀的說出半島三家的心聲,“卻不知,鮮卑朋友準備如何出手?”
某管你們傷亡慘重作甚,某隻要此戰大勝血旗軍,從而坐穩半島與遼東的諸方盟主便是!慕容廆心中冷笑,麵上卻十分真誠道:“若是今日不能擊敗這支血旗大軍,諸位還用再考慮日後嗎?還有,如今千辛萬苦才與血旗軍短兵相接,莫非諸位還想讓半島勇士們重新走一遭血旗軍弓弩神火所鋪的血路?”
“至於我鮮卑勇士,卻要借著貴方拖住血旗軍中路主力之際,各分出一部阻擾敵方後陣騎軍,主力則悍然直插血旗軍中陣側翼,那裏多是血旗輔兵,我等足可破之,進而一舉突擊對方中陣中軍,斬那紀賊小兒!”慕容廆話到這裏,半島三家倒也心服,不再多言。
見此,慕容廆複又轉向宇文屈雲道,“宇文老弟,試探進攻你我半斤八兩,不若再比一比誰能先破敵方中軍,斬將奪旗?嗬嗬,奉勸一句,我慕容鮮卑可是要出殺手鐧了,宇文老弟可別藏著掖著,回頭反說我方勝之不武哦。”
“哼,無需你假意謙讓,方才那一陣,你慕容鮮卑最先鑿穿,小勝一場,某輸得起!”語氣依舊不善,宇文屈雲卻也心知慕容廆的調度在理,遂道,“斬將奪旗,自有我宇文鮮卑的勇士,你便莫再聒噪,發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