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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攘外安內

  時不我待,慶功宴結束,紀澤立即聚集骨幹軍官與參軍署要員,在聚義廳召開部署會議。簡單的商榷討論,隨即便是風風火火的條條急令,其中甚至不乏紀澤根據前生見聞的借鑒套用。


  血旗營即日便派出尖峰一二隊,輔以頗具口才的本地寨民,分為四支隊伍,找尋山中各處的結夥難民,以血旗將軍的名義招攬加入雄鷹寨。自然,誇嚇幽並聯軍即將入山清剿、自吹擁有充足錢糧、許以各級的官職機會、炫耀暗勁功法的傳授、乃至結夥頭領按投奔人數獲賞等等,皆是題中應有的誘引之法。


  新任兵曹史吳蘭獲命立即組建對外情報機構,可從伺候屯以及其他軍民中挑選情報人員組建,具有一定額度的獨立財權,紀澤將之命名為“暗影”。而暗影的首要急務便是協同伺候隊伍探查山內山外局勢,尤其是山外官軍的最新動態。


  攘外亦須安內,有了鄧喜這一惡**件,出於自身安全與內部維穩的目的,紀澤宣布在參軍署設立監曹,主司民事調查、寨情監控和保密防間。心思詭詐且頗有能力的李良改任監曹史,即刻從軍民中公開或秘密挑選人員組建班底,紀澤為之命名為“明鏡”,同樣擁有一定額度的獨立財權。而明鏡的首要急務便是監控雄鷹寨內部,杜絕有壞分子伺機破壞搗亂。


  當然,像是後世的軍統,監曹是把雙刃劍,而李良此人雖因利益捆綁可以任用,畢竟絕非正直之人。為了限製監曹的危害一麵,紀澤聲明,監曹僅有調查之權,非紀澤點頭並派員協助,監曹不具備內部執法之權。此外,人員組建上,紀某人也沒忘派出幾名可靠近衛加入其中。


  同樣為了內部穩定,紀澤還著重提出,參軍署署掾馬濤的工作重心即刻轉向功曹小史的選拔、培訓與運作。功曹小史的實質就是後世的基層指導員,但軍職要矮上主官半級,受正職軍官節製。此職下到隊一級雖顯冗餘,卻是迫於血旗營當前的人員混雜。自然,其組織的所謂文化認字學習,教材隻能是除暴安良、共建桃源之類的思想教育內容。


  為保功曹小史得以順利開展工作,紀澤通令日後血旗營各級軍官的升遷均需參考認字數量。不過,為免功曹小史有酸儒風氣或是官僚作風,尹天澤也規定,隊一級功曹小史必須拔自士卒且由士卒差額推舉。譬如此次各隊功曹小史的選任,便由尹天澤與馬濤先從各隊士卒中提出二、三名學文積極且忠誠可靠者,再由該隊士卒投票選舉產生。


  會議的最後也是最大一個議題便是如何籌備長期防禦。血旗營中並無經驗老道的高級將領,但好在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你一言我一語之下倒也拚湊出了係列防禦措施。譬如滾木礌石、床弩油罐、鹿角陷阱、箭樓吊橋、堅壁清野,乃至燒製石灰等等。戰事在即,隻要有合適的主意,旋即便會被安排操辦。


  基於入山兩戰的正反經驗,紀澤也提出了些許意見。譬如毀壞南麓主道外所有可能的上山道路,在山嶺各向包括後山峭壁布置固定哨點與定期巡卒。譬如砍光嶺外樹木以阻撓來敵紮營,燒光飛鷹嶺上下枯草以防敵軍火攻。譬如增建儲水池、打製水桶甚至提前挑水儲存,以保證飲水充足。還譬如派遣女衛定點射哨,加強廚房與水源的監控保護,絕不讓烏桓人的中毒慘劇在血旗營再演……

  會後,紀澤分別尋了吳蘭、李良與馬濤三人各授機宜,晉人自有情報收集、內部肅反以及思想鼓動的相關辦法,但相對後世那些五花八門、已成係統的手段,顯然遠不夠看。大家雖然都非內行,但古今諸多見聞一相融合,在大晉頗具優勢的係列套路就此新鮮出爐,相信經過實踐磨礪,它們必將漸顯威力。


  交代完諸般事宜,紀澤步出房間。時已下晌午,飛鷹嶺上下人頭攢動,忙碌一片,卻是少有歡笑之聲,不論紀澤如何吹氣鼓勁,戰爭的陰雲還是無可避免的落上了眾人的心頭。尤其是嶺間不時竄起的嗆鼻濃煙,更凸顯了戰爭的氣息,那是軍卒們正在分片隔離的焚燒清理滿山的枯草敗葉。


  懷著沉重的心情,紀澤步往中寨西北角的鐵匠鋪。寨道幾拐,遠遠便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正是鐵匠鋪方向。厲飛鷹經營飛鷹寨日久,諸般設施頗為齊備,維修兵甲的鐵匠鋪也小有規模,不亞於周家莊院,且寨奴中不乏鐵匠,倒令緊急備戰的血旗營憑空撿了個便宜。


  進入鐵匠鋪主坊,一股熱浪迎麵撲來,伴以令人頭疼的敲打聲,卻是一眾年輕的鐵匠學徒工正在打製箭頭槍頭。工坊一角,王鐵錘、王小錘與另一名老鐵匠正聚首一處,這三名鐵匠鋪的主首之人,此刻正低眉耷眼,垂首搓手,一副正受批評的倒黴模樣。而在他們對麵,則是一名侃侃而談的年輕女子,不是趙雪又是何人?


  想起趙雪的伶牙俐齒,紀澤對那三位暗暗同情,自要幫老實屬下撐撐場子。他大步上前,笑吟吟道:“王匠師,小王匠師,劉匠師,還有趙姑娘,諸位辛苦了。嗬嗬,三位這是怎麽回事,竟被個小丫頭片子給欺負了?”


  趙雪本還掛上淺笑就欲行禮,可聽到紀澤的後半句,頓時麵色難看,不服氣道:“屬下正與三位匠師商談公務,何來欺負一說?再者,據屬下所知,大人亦不過十六之齡,何以譏嘲屬下年紀?”


  紀澤一愕,他前生可是混到了二十八,盡管這具身軀僅為十六歲,他卻從未將自己當成十六少年。而西晉這一路殺來,他鐵血屠胡,連戰連捷,威勢愈隆,血旗營上下早已自覺不自覺的無視了他的年齡。如今被趙雪這一當麵搶白,還真就張口莫辯。


  懊悔自己沒事捅馬蜂窩找不自在,紀某人掃視邊上憋笑的三人,更是暗罵他們不知好賴。幹咳兩聲,紀澤板起個臉,索性擺出將軍派頭,岔開話題道:“好了,既在商討公務,那麽,幾位可與本將說說嗎?”


  “稟將軍大人,備戰在即,適才趙姑娘代馬署掾前來傳令增產。鐵匠鋪本就任務繁重,所以卑下便要求增加人手,抑或放緩工期。隻是,趙姑娘卻覺俺們工序散亂,安排不當,以至有人手閑置,隻要適當調整,無需另增人手。俺們不服,這可是按照大人指導,采用流水線作業的工序,她就與俺們打賭,若她能明顯提高產量,俺們就老實接下任務,將人手留去修建寨防,否則她就向上反映,設法給俺們鐵匠鋪增加人手。”王鐵錘行了個禮,一五一十道。一邊的趙雪則已翹起下巴,呈犀牛望月狀。


  掃了眼工坊中的一眾勞力,配料的,捶打的,鼓風的,運送的,各有所司,井井有條,忙而不亂,紀澤點頭表示滿意。旋即,他斜睨趙雪一眼,拿出教導的口吻,不無批評道:“本將知曉趙姑娘出於公心,但人家鐵匠鋪確也不易,這般勞作已屬盡力,就莫要平生事端了嘛,須知欲速則不達呀。”


  “哼!”趙雪冷哼一聲,白了紀澤一眼,螓首幹脆撇向一邊,壓根不屑搭理紀澤。略有嬰兒肥的下巴則揚得更高,粉頸的肌膚雪白畢現,恰似鵝頸細緞,直晃得紀某人一陣眼暈,更氣得紀某人恨不得咬上一口,這分明就是藐視上級嘛!


  “咳咳,大人莫急,卑下尚未說完呢,咳咳,眼下已是趙姑娘調整之後了。趙姑娘前後花了一個時辰,仔細調理了工序細節與人手配置,鐵匠鋪效率的確顯有提高,也即是說,俺們剛剛已經輸了。”王鐵錘接連幹咳,實誠秉性令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說清楚。


  “哼!”趙雪再哼一聲,嘴角卻掛上得意的微笑,立時顯出了一個可愛的小酒窩。紀澤則下巴掉地,這下他可是糗大了,恨不得對著說話大喘氣的王鐵錘咬上一口。


  看來這次甭想借題發揮,將趙雪趕離雄鷹寨了,鬱悶歸鬱悶,既是自己搞錯,那認栽便是,大人當有大量嘛。於是,紀某人幹咳兩聲,甕聲甕氣道:“好了,趙姑娘,本將錯怪你了,這裏向你賠禮就是。”


  “哼!”趙雪依舊維持犀牛望月,下巴甚至抬得更高,雪白粉頸更加晃眼,可眼角嘴角的笑意卻是誰都看得出來的。這小妮子脾氣還挺大,紀澤一樂,不由打趣道:“趙姑娘就莫再犀牛望月了,小心扭了脖子,本將可不善醫治。”


  “噗嗤!咯咯咯.……大人折節賠禮,小女子委實不敢當呀,咯咯咯……”趙雪再也憋不住一陣嬌笑,一直來對某人的不爽似乎終得一次發泄。不過,她旋即想到紀某人適才口中的“醫治”二字,不禁記起官道獲救的那晚,頓時玉麵羞紅,再度白了紀某人一眼。這一顰一笑,一羞一嗔,嬌媚可人,別具風情,霎時晃花了紀某人的銅鈴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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