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章 秋水到訪(五)
陳慶之分析,一定發生了什麽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要不然趙建國能轉風向?按照趙建國一貫的性子,能這麽輕而易舉的饒了自己?恐怕不可能吧。
陳慶之在相州市委辦公廳是一個超然的存在,平時私下裏主動跟同事們接觸不多,但是每次因為工作上的緣故需要跟同事打交道,他都會盡量放低自己的姿態,盡可能給予對方足夠多的尊重,比如稱呼上麵絕對不會亂來,再如在乘坐電梯的時候一般是自己最後一個出電梯,又如有時候一塊下鄉外出,盡量先考慮其他人乘車問題,實在不行自己就另外想辦法解決車子問題。總之,他表現的不卑不亢,但是又給予了大家足夠的尊重,所以在相州市委辦公廳來說,盡管有些風言冷語的存在,但是私下裏不少人都對陳慶之的評價很好,有的認為他當得起“隱忍”二字。
雖然陳慶之覺得自己在辦公廳的朋友不多,但是辦公廳另外一個經常被人遺忘的幹部,或者說是被邊緣化的幹部——餘正倫,卻是為數不多的一個好朋友。
就在陳慶之走出趙建國辦公室的時候,恰巧就看見了餘正倫,原本準備交談幾句的,但是另外一位副秘書長正好走過來,所以陳慶之便放棄了跟他聊幾句的想法,不過卻有意放慢了腳步,等到副秘書長的身影消失之後,餘正倫小聲地說了一句“晚上老地方見。”
餘正倫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晚上一塊在老市委院子南門外的一家小館子——胡記小館吃晚飯。餘正倫是相州日報社調出來的,當初因為當記者的時候幫那家小館子處理了一起糾紛,所以跟老板成了好朋友,他在那裏吃飯一向來都是五折優惠的,原本胡老板是準備給他免單的,隨時來隨時免費吃飯,但是餘正倫不願意白占人家便宜,硬是要求以略高於成本價的價格來結賬,最後定了一個五折的標準。
餘正倫如此小心地說話,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或許是他聽到了什麽風聲吧。餘正倫雖然也是被邊緣化,但是勝在進入市委辦公廳的時間更久,並且又當了多年記者,在相州的人脈不是自己所能夠比擬的,故而他的消息更靈通也是正常。
陳慶之抱著一肚子的疑惑,打算晚上好好問個明白。對於人生地不熟的他來說,餘正倫是他獲取相州官場動態的重要渠道。
當初剛到辦公廳不久,陳慶之就確立了低調做人的原則,這也是王飆一再叮囑的。但是低調做人並不代表就不要結交朋友,就是叫花子也有三五個好朋友呢。陳慶之在上班沒幾天後,就在觀察和琢磨,誰可以結交,誰隻能泛泛而交。經過縝密研究判斷,最終盯上了同是邊緣人物的餘正倫。
在考慮要不要跟他深入接觸的時候,陳慶之是謹慎的。他在大致摸清楚了餘正倫的脾氣秉性後,有意找了一個機會試探他。
有一次,陳慶之拿了一份材料報給政研室主任方海,方海大筆一揮,“同意上報”。但是陳慶之提了一個小小的意見,就是能不能找一個人陪同自己下去調研。方海沉思了一會,說是現在人手緊張,估計也找不到什麽人。陳慶之便說剛才看見了餘正倫,似乎他不忙,要不就叫他陪同去?
方海很詫異地看了看陳慶之,但是很快就點頭同意了。餘正倫的編製也是掛在政研室,所以方海能做這個主。既然陳慶之想主動跟餘正倫走到一起,就隨他去吧。
餘正倫在辦公室見到陳慶之的時候,非常地驚訝,但是很快就主動問道:“陳主任來了,有什麽事情嗎?快請坐,進來喝杯茶。”客氣中帶著幾分戒備。
論年紀,餘正倫大陳慶之七八歲,但是論級別,餘正倫目前隻是一個小小的副科級,陳慶之高他好幾級。餘正倫表麵上展現幾分客氣,實則另有一股清高孤傲的脾氣隱藏在他的骨子裏,輕易不被人察覺。
一陣寒暄過後,陳慶之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沒想到餘正倫很痛快就答應了。下鄉的時候,為了試探一下餘正倫,在陳慶之的提議下,兩人中午喝了點酒。離開小飯館的時候,陳慶之不小心撞了一個粗壯的中年人,然後借著酒勁跟對方發生了肢體衝突。沒想到,餘正倫居然也衝了上來,兩人打一個,再加上陳慶之會點拳腳,很快就製服了對方,然後趁那人不注意,一溜煙跑了。
因為是陳慶之自己挑起的事端,所以在打架的時候,他非常注意保護自己,同時在餘正倫加入戰鬥後,小心地留意他的態度。根據他的仔細觀察,餘正倫打人還是挺狠的,幾乎沒有隱藏他自己的實力,完全就是為了盡快製服對方,以便為陳慶之出口氣。
下手狠,能夠毫無保留地拯救自己的同事,讓陳慶之一下子就接納了他。他在心裏麵也為自己的試探而感到自責和愧疚,看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後來,兩人就成了好朋友,但是餘正倫私下裏告訴陳慶之,在辦公廳還是不要表現的太親密無間,且不說兩人都是邊緣化人物,即使是風頭正勁的人物,也要注意保持適當的距離,否則領導會認為你們在拉山頭搞小圈子,到時候對自己的發展不利。在餘正倫的苦心勸說之下,陳慶之采納了他的建議。兩人表麵上看,關係一般,甚至沒有多少交情,但是每周都至少會在一起吃上一頓飯。兩個在仕途上都麵臨失意的男人在一起閑聊侃大山,一起對市裏的大人物們品頭論足,指點江山的氣勢十足。
混的熟了,陳慶之就知道餘正倫是怎樣來到辦公廳的。當初在報送幹了幾年,因為年輕能吃苦,加上肯鑽研,肯下功夫去寫稿子,在省級和中央大報都發表了不少沉甸甸的文章,一時間成為了相州日報社的後起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