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突如其來的審訊（四）
在一片阿諛奉承聲中，趙師傅臉帶微笑地提審了陳慶之。根據眾人提供的消息，陳慶之似乎真的跟嚴小月的案子沒有任何瓜葛，要說唯一有瓜葛的地方，就是兩個人是法律上的夫妻關係，但是除此之外，卻找不到陳慶之經濟上存在的任何問題。
前麵的辦案人員想盡了辦法，也傷透了腦筋，但是始終沒有任何結果。越是這樣，趙師傅越是對陳慶之這個即將見麵的年輕人感興趣。甚至，他心裏麵隱隱覺得，或許陳慶之就是上天賜給他的一件禮物，讓他在退休之前能夠為自己三十多年的辦案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讓自己的名字猶如一麵紅旗一般，在上南省紀檢係統的上空高高飄揚著，接受無數後輩的仰慕，從此他就可以逍遙快活地享受天倫之樂了。
趙師傅在紀檢監察係統工作了三十多年，辦了上千件案子，接觸的腐敗分子足足有數千人，可謂閱人無數，隨便拎一名腐敗分子在他的麵前，一句話不說，估計都能夠把他們嚇破膽來。
當趙師傅坐在陳慶之麵前的時候，他那威嚴而有氣勢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他，但是卻沒有說一句話。陳慶之也沒有開口，兩個人一直在這樣對視著。
同行的另外一名瘦高個的紀委幹部心裏很是納悶，據說被趙師傅的眼神盯住的腐敗分子，很少有能夠堅持10分鍾以上的。這次他很想知道，陳慶之能不能打破這個記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陳慶之一臉坦然的模樣，瘦高個忽然萌生了一股雀躍的心情，隱隱有一種期待，他覺得自己今天有機會去見證一個奇跡的誕生，到時候在紀檢係統內部，一定能夠好好地宣揚一下今天的所見所聞，讓大家羨慕死自己。
在靜到可以聽見繡花針掉地上的密閉房間中，時間似乎過的非常緩慢，就像是一隻行動不便的前年老烏龜，慢慢地爬呀爬，每爬出一步，似乎都接近於靜止般的速度。1分鍾、2分鍾……5分鍾……10分鍾，已經到了最高點了。瘦高個在心裏麵豎起了大拇指，看樣子陳慶之一定還能夠繼續堅持下去。如果不是在審訊室，他甚至想跳起來大聲歡呼：“天呐，我見證了一個奇跡的誕生！”
時間繼續流逝，陳慶之跟趙師傅都沒有吭聲，誰都沒有第一個開口說話。這樣的場景如果放到古龍的武俠小說中，一定很常見，兩大高手對決，沒有人會先動手，因為你一動，就會暴露出你的破綻，讓對手有了可乘之機，然後說不定就會在比試的時候落了下乘。
時間已經過去了25分鍾，瘦高個瞪大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陳慶之忍耐力有這麽強悍！如果他生活在革命戰爭年代，即使被反動派捕獲了，相信一定不會變成叛徒，那麽革命烈士紀念碑上一定會多出一個可愛可敬的名字！
終於，趙師傅熬不住了。到底是歲月不饒人呐，如果換作是十年前，或者換作是在心髒搭橋手術前，他相信自己一定還能夠堅持下去。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多年來一直讓腐敗分子無處遁形、恐懼害怕的眼神，忽然變的有些黯淡無光了，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趙師傅突然就萌生了“廉頗老矣”的無力感，難道今天這場審訊會是自己的“滑鐵盧之戰”？
不願服輸的趙師傅奮力振作了精神，開口說道：“你就是陳慶之？看著很年輕嘛，本來是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可惜啊，可惜啊……”原本趙師傅是想以一副淡定的口吻開場，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變成了對陳慶之的輕微挖苦。
“不過，我這人很愛才，三十多年來，我辦了一千多件案子，參與審訊的腐敗分子接近三千。憑借我多年的經驗，我相信你還有救。隻要你願意配合我們，我相信你將來有一天會感激我的。”趙師傅很快就轉變了口氣。
“今天不聊案子，咱們聊點別的。你是上南大學畢業的？學的什麽專業？我也是上南大學畢業的，不過我讀的是大專，但是你應該知道，在我們那個年代，能讀一個大專都是很幸運的。當年的獨木橋可比你們所經曆的要小的多呢。”
“原來是師兄呀，我是98年上大畢業的，學的是工科專業。師兄是學什麽專業的，怎麽後來又從事紀檢工作了呢？”
“我是參加工作後再去讀的大學，原本從事的就是紀檢工作，所以在大學畢業後毅然選擇了幹回老本行。我記得你的老家是嵐州市南蒼縣的，父母都是農民吧，你們結婚才一年，還沒有生小孩，家裏人著急嗎？”
“急啊，怎麽不急？我媽一直都想早點抱孫子，我爸其實也是如此，但是你知道的，男人的情緒比較內斂，很多話都是藏在心裏，輕易不會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在臉上。”
“是啊，父母都是這樣，等你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你肯定也是一樣的想法。就說我家小子吧，去年被公司派到南非工作，估計這兩年都不會回國。本來是談了一個女朋友，因為他去了國外工作，所以兩人就分手。哎，要等到我家小子結婚，估計這兩年是不大可能了，至於抱孫子就更遙遠了。你倒是還好，最起碼已經成家了，下一步就是生小孩的事情。”說完之後，忽然感覺不對勁，因為按照嚴小月的情況，肯定是要判刑的，生孩子隻能是一種奢望了，除非兩人離婚。
提到生孩子的話題，陳慶之的心情忽然變的有些沉重，一時間顯得有些沉默。趙師傅意識到了陳慶之的表情變化，立即說道：“能不能說說你跟小月是怎麽認識的？我很好奇，你們兩人是怎樣走在一起的。”
不知道為什麽，陳慶之不想介紹自己的感情經曆，勉強笑道：“是朋友介紹認識的，一開始也不太熟，後來兩個人年紀都慢慢大了，便不知不覺地走在了一起。婚姻有時候很奇怪，緣分這東西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