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陳慶妍(一)
人是一種群居動物。每個人都需要家庭,需要社會,需要組織。如果讓一個人脫離了社會,脫離了組織,脫離了家庭,那麽這個人就會陷入孤立之中,時間一長就會跟社會脫節,就會成為一個很難對社會有用的人。人一定要在自己的群體之中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比如生存價值、發展價值、社會價值、家庭價值等等。而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重要的就是做到互動,比如中國人經常講的禮尚往來就是一種良性互動。又比如喜歡打麻將的人總會有幾個麻友,但是你不能總是每次都贏別人的錢,否則長此以往就會失去朋友,你得互動,這兩次贏了錢,下次就要輸回去,哪怕你前麵兩次贏了好幾千,第三次隻輸了幾百塊,那也是一種互動,不至於引起麻友的反感。而陳慶之把自己包的餃子跟小葉護士她們一塊拿去分享,病友家屬回饋小禮品,這就是一種互動。在病房裏麵,很多人都看見了生離死別,即使平時脾氣差的、個性強的,這個時候估計也都被死神或者病魔折磨的沒有多少脾氣了,因而病友之間、家屬之間都會相處的很愉快,要不然那些在醫院住院的人是很難熬的過去的,有時候就要靠別的病友或者他們的家屬來安撫自己、開導自己,才能迅速驅散病魔帶來的陰影。病友間的安慰,有時候是最好的慰藉。轉了一圈,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就是新年了。母親已經緊挨著父親躺下了,忙活了一天,王洛月真的累了。這人一上年紀啊,精力就大不如前了,要是換作七八年前,王洛月的精力還非常的旺盛,即使淩晨一兩點睡覺都不會覺得很困。陳慶之還不困。為了照顧父親,他購置了一張行軍床,緊挨著父親的病床放置。隻有實在是困的時候,他才會去躺下休息。看著安詳睡著的母親,還有昏迷不醒的父親,陳慶之心裏又覺得有那麽一絲的高興。為什麽呢?這是因為,父親雖然一輩子沒有大出息,沒有身居高位,也沒有腰纏萬貫,但是最起碼一直都陪在母親身邊,陪伴姐弟倆成長。這是很多留守兒童、留守婦女所無法享受到的溫情。或許,在一起吃苦是值得的,這總比相隔萬裏,雖然各自錦衣玉食要好。陪伴比金錢更重要,當然了,沒有金錢也是不行的。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嚴小月打來了電話,先是問候了公公陳禮平的病情有沒有好轉,繼而詢問婆婆王洛月的身體怎麽樣,年夜飯吃的是什麽?陳慶之一一作了回答。嚴小月叮囑陳慶之自己多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了。隨後,陳慶之還跟自己的嶽父母通了話。老丈人說,打算年後就來省城醫院看望陳禮平。陳慶之趕緊說不用了,路途太遠了,而且春節正是春運的高峰期,還是算了吧。但是老丈人堅持要來,陳慶之隻得叮囑他,等嚴小月請到假的時候,再叫人開車一起送來省城,省得去擠火車了。掛完電話,陳慶之把目光轉向了電視機。雖然聲音開的非常小,但是離的近,還是能夠清晰地聽見春節聯歡晚會中的歡聲笑語。這樣的歡聲笑語肯定通過電磁波進入了千家萬戶,在電視機前觀看春節聯歡晚會的人數也數不清,想必很多都是團團圓圓的吧。而在這個萬家團圓的好日子裏,自己一家人卻還差一點團圓,父親昏迷不醒,按理說是要通知姐姐的,但是多年來聯係不上她,隻能在心裏麵感到惋惜了。春節是一個過程,涵蓋了祝慶、團圓、孝敬、和睦、祭祖、雜耍、閑聊、放聲高歌、禮尚往來等等不同的話題或者程序。春節是每一個中國人的節日,是回家團圓的盛大慶典,是笑容綻放的像花朵一樣的最美時刻,是總也說不完的家長裏短,是煙花爆竹的璀璨盛開,是鞠躬作揖、磕頭拜年的古風古韻,是到雜草叢生的墳堆裏祭祖的莊嚴肅穆,是薪火相傳的家庭文化。每一次過春節,都是對親情、友情、愛情的一次洗禮。在這個最最特殊的節日裏,是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的甜美時刻,是在外遊子歸家後合家團聚的濃情時刻,是出嫁多年的女兒回娘家的溫馨時刻,是同事、朋友、同學、師生、戰友、忘年交在一塊聚聚的開心時刻,是讓人徹底放鬆心情、卸下偽裝麵具的真實時刻。春節就是你在高速路上疾駛了幾個小時之後的服務站,讓你在這裏休整調養之後,能夠更加精神抖擻地出發。春節就是讓心靈停靠的一個港灣,讓心靈在這裏歇一歇、補一補。正盯著熒屏的陳慶之,忽然感覺病房的門好像推開了,下意識地回頭,卻看見了一個不敢相信的身影。“姐……姐”陳慶之失聲地喊了出來,隨即站了起來,激動地走向了陳慶妍。姐弟倆緊緊地抱在一起,自從陳慶之失去音訊後,已經有七八年沒有見麵了,這一次見麵等的太久太久了,眼淚不自覺地從陳慶之的眼睛裏滑落了下來。一個稚嫩的童聲打斷了陳慶之的思緒,“舅…舅舅”陳慶之鬆開姐姐,低下了頭,看見了一個可愛的小家夥,“咦,這難道是我的小外甥?多大了,叫什麽名字?”“舅舅,我小名叫豆芽。”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回道,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陳慶之,似乎是要看清楚這個舅舅到底是怎樣的傳說人物。陳慶之高興地摸了摸小豆芽的頭,不料他卻拒絕道:“舅舅,媽媽說了,小孩子的頭是不能隨便摸的,要不然以後就長不大。”“哦,居然還有這樣的說法?好,舅舅不摸就是,舅舅也長見識了,嗬嗬,原來小孩子的頭是不能亂摸的。”陳慶之笑了笑。小豆芽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那神情就好像是對於陳慶之能夠認同自己的說法覺得很是應該。就在甥舅兩個閑聊的時候,陳慶妍正輕輕地走向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