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飯局與牌局（五）
劉誌文很嚴肅地朝著中年大媽說道：“大姐，以後記著要多注意點，幸虧我們陳秘好說話，要是換了一個臭脾氣的蠻橫客人，小心告到老板那裏去，扣掉你的工資。”
此時，劉誌文也不知不覺地改口稱呼陳慶之為“陳秘”，這是真正開始把陳慶之納入了自己這個秘書圈子的一種體現。“陳秘”聽著就比“陳鎮長”更為親切。
中年大媽自知錯在自己，其實剛才對方已經提醒了自己，但是自己太過於自信，以至於不小心分了神，才導致發生了摔碗的難堪事情，於是賠笑道：“三位領導，你們沒有跟我這個老太婆計較，這是宰相肚裏能撐船——肚量大。你們性子這麽好，以後一定能當上更大的官。”
劉誌文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忽然又有點於心不忍，畢竟這是大過年的時候，人家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沒有在家裏陪著老公孩子，而是在這裏伺候幾位官老爺，確實也挺不容易的，故而轉換了口氣說道：“好了好了，大姐你也別往心裏麵去，我們幾個都不是仗勢欺人的性子。你趕緊把碎碗片都清走，別不小心踩傷了腳。”
中年大媽感激地笑了笑，然後飛快地跑去客廳，把碎碗都清理出去了。
等到走出院子倒垃圾的時候，望著天空中明晃晃地上弦月，中年大媽突然心中一酸，淚珠在眼眶裏直打轉，歎了口氣，“哎，要不是為了我兒子的大學學費，老娘才不會大過年地在這裏伺候你們這些官老爺呢。如果不是我那死鬼老公走的早，我一個婦道人家至於這麽拚命賺錢嗎？不行，我一定要堅強，村裏人都說我兒子將來會很有出息，我一定要供他念完大學，隻要他願意讀下去，老娘我還會節衣縮食供他去讀那個什麽生鹽還是熟鹽（其實是指研究生，中年大媽沒有什麽文化，隻是知道有這麽個詞語，具體則意思不清楚，誤把研究生理解成了生鹽、熟鹽）。我相信將來我兒子一定會比屋裏那三個年輕人還要有出息，哼！”
等到中年大媽出去後，三人一盤點，發現居然是袁小雄贏的最多，其次是劉誌文，陳慶之是當然的輸家了。加上一開始送出去的兩千塊，陳慶之今晚總共花出去四千三百多塊錢。
而袁小雄看著褲兜從空蕩蕩地到現在鼓包包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剛才因為兒子發高燒帶來的陰霾臉色也一掃而空。
劉誌文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夠進賬一千五百塊錢，這算是陳慶之白送給自己的春節紅包了。接觸了陳慶之數回，每次都能感覺到這小子的進步成長，看來今後會是個人物。
借著這個喜慶的時刻，三人都開開心心地繼續閑聊，不過話題都換成了輕鬆幽默的故事。
等到過了淩晨一點的時候，樓上的麻將聲才終於消失了。
麻將聲消失就是一個信號，說明領導們準備撤了。於是三人都很有默契地依次上樓去，劉誌文在前，袁小雄中間，陳慶之在後麵。官場的等級製度，在這個時刻照樣無形地發揮著它的指示作用。
把領導請到樓下，趁著他們互相道別的時候，三位秘書分別去發動停在院子裏的汽車。
黃平安有點懊惱地說道：“今晚的手氣太差了，好運氣都在正陽那裏，改天我們找個時間再搓搓？”
段文軒笑道：“正陽，你看到底要不要給黃市長這個報仇的機會？照我說，要不過段時間我們幾個在漁陽縣聚聚，到時候再一決高下？”
溫正陽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不一會，段文軒的車子最先離開，然後是財政局常務副局長鍾家玟坐著黃平安的車子離開，再就是陳慶之把溫正陽送回了他在嵐州的家裏。車子先後離開，也是按照官場的級別排序來的，充當司機的秘書們不敢打破了這個不成文的規定。
袁小雄正在開車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看清楚號碼後，他直接就掛掉了。
黃平安對自己的秘書比較關心，看見他深夜還接到了電話，擔心有什麽事情，於是問道：“小雄，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袁小雄道：“是我家裏那口子打來的，我兒子半夜突然發高燒，現在正在醫院輸液。”
黃平安頓時批評道：“小雄，你怎麽不早說呢！你這個做父親的應該第一時間去陪小孩，而不是跟著我們在這裏耗費時間。我跟鍾局長都會開車，沒有這麽多講究。雖然晚上喝了點酒，但是打了幾個小時的麻將，酒精早就揮發幹淨了。”
鍾家玟也道：“是啊，小雄家裏有事，直說就是，正好可以給我一個在黃市長麵前表現的機會。我說小雄你是不是擔心我開車的技術好，搶了你的飯碗？”說著說著，話語中就多了幾分打趣的意思。
袁小雄趕緊解釋道：“鍾局，你這是在笑話呢，我可不敢跟你比，你是堂堂的正處級幹部，哪裏敢讓你來開車。像這樣的小事，就該交給我們這些秘書來辦。剛才劉處給人民醫院打了電話，安排了車子去家裏接我兒子，所以我老婆就叫我安心陪著幾位領導。再說了，我回去也發揮不了什麽作用。等下送兩位領導回家後，我再去趟醫院也不遲。”
黃平安道：“嗯，好。這樣明天上午你就在家裏陪小孩，不用跟著我，就由鍾局長陪同就行。說到底還是我這個當領導的不對，對手底下人不夠關心啊，也沒讓你們過個安生年。”
送完兩位領導，袁小雄開車直奔醫院而去。
進了病房，看見自己的兒子正輸著液，但是已經睡著了，還發出了輕微地鼾聲，妻子也正趴在病床上麵睡覺。袁小雄不由得鼻中一酸。
他上前給兒子掖了掖被角，卻不小心驚醒了妻子，於是順帶詢問了兒子的情況，得知沒有什麽大礙後，心中的一塊石頭才放了下來。
妻子道：“老公，剛才你發信息給我，要求過幾分鍾打電話給你，這個時機我把握的應該正好，沒有耽誤你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