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李昆侖的風骨
出了漁陽縣汽車站,已經是傍晚六點半了。陳慶之手上提了幾斤河魚幹,這是父親在一位老漁夫家裏買的。是在河裏邊網的小河魚,熏幹後製成的河魚幹。記得有次聽李昆侖說過,他喜歡喝點小酒,嚐嚐河魚幹炒酸菜,感覺特別的過癮。
所以,現在他打算直接去李昆侖家裏,把河魚幹捎給他,並且蹭一頓飯吃。
正上樓的時候,遇見一個氣鼓鼓地年輕人從下樓,似乎是很生氣的樣子,因為在經過陳慶之身旁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避讓的意思,打算從他身旁衝過去。陳慶之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這才沒有跟那人發生肢體摩擦,也就是衣服互相碰了下。
陳慶之覺得這人太沒有禮貌了,看見有人在前麵,也不知道稍微避讓一下,就這樣直接往下衝。雖然心中有一點點不爽,但是並沒有計較的念頭。真要跟一個不懂規矩的人計較,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敲了三下門,沒有反應,又再敲了三下,鐵門才緩緩地打開,“呦,是慶兒過來了呀,快請進。”
說話的是陳水蓮,平時每次陳慶之來了,她也是這麽說話。但是今天的語氣卻有點不一樣。而且剛才開門等待的時間比平時長了那麽一會。難道會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慶之理了理內心的想法,笑道:“姑姑,我帶了點河魚幹,給你們嚐嚐。我昨天回了趟家,今天特意從家裏捎出來的。”
陳水蓮笑道:“哦,難得你這麽用心,給我吧,我先收著。”但是,這笑容分明帶著很明顯的勉強意味。
說著便順手接過了陳慶之手上的河魚幹。
陳慶之掃了客廳一眼,感覺到有一股火藥味正在四處彌漫著,再想起剛才有個氣鼓鼓地年輕人衝下樓,或許這就是自己的表弟吧,看來,剛才準是一家三口因為什麽事情發生了爭執。
想到這裏,陳慶之關心地問道:“姑媽,我姑父呢,怎麽沒看見他?”
陳水蓮往書房那邊一指,說道:“在書房呢。老李,慶兒來了,你趕緊出來泡茶,我現在就去弄晚飯。慶兒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的河魚幹,等下晚上就嚐嚐這個。”
李昆侖略微有點沙啞的聲音床書房傳出來:“我這就出來,你叫慶兒自己先招呼自己。”
此時,李昆侖正在書房寫著毛筆字。每次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他要麽是寫字,要麽是拉二胡。現在是傍晚時分,多數鄰居已經回到了家,拉二胡就不大合適,容易吵著隔離的鄰居,所以寫的是毛筆字。
現在正寫的是李白所作的文章《春夜宴桃李園序》,記述了他和眾兄弟在春夜聚會、飲酒作詩的情景,表達了作者熱愛生活、熱愛自然的歡快心情。其中的“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最是引起了李昆侖的感慨。是啊,人生漂浮無常,好似夢幻一般,歡樂的日子能有多少呢?
十來分鍾後,李昆侖終於寫完了。當最後一字落筆後,他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露出不滿意地表情,搖了搖頭。
“哎,今天的心情還是浮躁了些。人人都說年紀越老,性子越穩,越是古井不波。我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狀態這麽差勁,比不得往日所寫。”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我是不是太固執了,就是豁出去這張老臉求人家一回,又能怎麽樣呢?”
“哎,不行,一輩子都這樣過來了,怎麽臨到老了,反而改了自己的原則。不行不行,我絕對不能去求人。兒孫自有兒孫福,他想怎樣,還是隨他去吧。”
想清楚之後,李昆侖正了正衣裳,打開門,輕輕地走入了客廳。此時,他的臉上非常地平靜,剛才的火氣早已經消失一空。
李昆侖笑道:“怎麽今天想起來給你姑媽姑父送河魚幹了?”
陳慶之笑了笑:“剛好回了趟老家,就捎了幾斤給你們嚐嚐。姑父,最近生意怎麽樣?”
李昆侖道:“還湊合吧。你呢,工作上還順利吧?”
陳慶之道:“我還行,你也知道的,我們這是清水衙門,一年到頭都沒有什麽事情。對了,姑父,家裏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了,需不需要我幫忙?”
李昆侖道:“沒事,我們家裏能有什麽事情啊。就是剛才你表哥回來了,我們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有分歧,這不,小小的吵了一架,飯也不吃,就氣鼓鼓地走了。”
陳慶之道:“哦,我說呢,怎麽剛才看看見一個年輕人往樓下衝,原來是我表哥啊。可惜了,要是早來一會,估計就遇著了。”
這時候,陳水蓮喊道:“老李,趕緊收拾碗筷,準備開飯了。”
坐在飯桌上,望著眼前的紅燒肉、酸菜炒河魚幹、爆炒牛肚、空心菜和排骨湯,陳慶之直流口水地讚道:“姑姑,這菜是不是多了點,我覺得三個菜就夠我們三個人吃的,用不著搞四菜一湯。”
陳水蓮慈祥地笑道:“不多,今晚允許你們一老一少喝點酒,所以我特意多弄了一個菜。對了,我再去拿一盤花生米來。”
陳慶之在李昆侖家裏也吃了好幾次飯了,但是像今天這樣,陳水蓮主動提出允許他們兩個喝酒,這還是第一次遇上。陳慶之不解地望著李昆侖,李昆侖沒有作出解釋,而是說道:“沒事,你姑媽讓喝酒,你就放心地喝。”
陳慶之主動給李昆侖倒滿了酒,隨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吃過菜,喝過酒後,陳慶之有些疑惑地問道:“姑媽,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對我們兩個這麽好,讓我很不習慣。”
陳水蓮笑罵道:“哎呀,讓你們喝酒,你們還不樂意了是吧?那我就把酒瓶給收起來了哈。”
陳慶之道:“姑姑,你可別收起來啊,那我們多難受啊。對了,姑姑,家裏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我能幫上忙嗎?”
李昆侖瞪了陳水蓮一眼,意思是別說。
陳水蓮氣道:“說出來又怎麽了?這是我侄子,又不丟人。你自己非得死守著麵子,還不讓我侄子給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