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住村小
嗯,是的,陳慶之很喜歡這種寧靜,它能夠讓人的心平靜下來。如果是在一線大城市,是無法享受這樣寧靜的夜晚。特別是在廣東,半夜十二點似乎才是夜生活的開始,大街上傳來的喧鬧聲時刻在提醒著人們,這裏的生物鍾是那樣的跟內地截然不同。
晚上,躺在床上的陳慶之不自覺地思索著今天的經曆。從今天短暫的接觸來看,陳慶之感覺北山村幹部似乎不是那麽難打交道,都還算比較通情達理。其中村書記劉鐵成給人的印象是,熱情地外表下藏著幾分霸道蠻橫。會計劉四話不多,但從他是劉鐵成手上提拔的來看,肯定唯劉鐵成馬首是瞻。胡大海為人看似熱情大方,但是眼睛裏透著些許精明,是一個比較看重利益的人。
“村班子看著似乎沒有什麽問題,我該怎樣才能跟他們打成一片呢?”
“鄉裏的幹部都說北山村有‘三最’,路途最遙遠,班子最難搞,工作最難抓,我該從什麽地方打開一個缺口呢?”
“隻要是人就有特點,也就既會有優點,也會有缺點,我隻要找準了村幹部的特點,對症下藥,就一定能搞定他們。”
“北山這地方確實偏遠,我到底是要安心在這裏大幹一場,還是要想辦法脫離北山村?其實說起來,好像哪個地方都會有不成文的規定,會有所謂的慣例。自己暫時是肯定走不了,還是先安安心心在這裏待著吧。”
在北山村的第一個夜晚,注定是陳慶之人生中又一個輾轉反側的難眠之夜。
次日一早六點半,陳慶之從睡夢中醒來。在附近尋了一個僻靜地方打拳,隨後被胡大海喊過去吃早餐。
“小陳主任,關於你住宿的問題,有兩個選擇,一是在我這裏住宿,二是由村裏跟小學協商一下,在裏麵給你找個住宿房間,你看怎麽樣安排好?”胡大海邊吃邊說起了住宿的事情。
“還是跟小學協調下,幫我找個住宿的地方,這樣離村委會也近。住您這裏,一是離村委會稍遠了點,二是給您添麻煩。就是不知道小學那邊是否方便?”
客觀地說,住胡大海家裏肯定要更舒適些,但是經常麻煩人家也不好。跟村幹部既要打成一片,又要注意保持適當距離,這是陳慶之跟一位老同誌聊天時總結出來的。因此,他覺得還是住在村小裏麵為好,但是就是不知道村小的條件怎麽樣。
“村小隻有3個年級,3個老師,一位是年紀大的男老師石生民,另外兩位是年輕的女老師文淑雅、李靜。石老師有時會在學校住,兩位女老師平時一般都住在學校裏麵。房間還是能騰出來,你要是住過去,既能多個伴,又能當個護花使者。”胡大海笑眯眯地看著陳慶之。
“那要不還是先去學校看看,等看過之後再作決定吧。”聽說有兩位女老師住在學校裏麵,陳慶之有點猶豫,但是略一思索,想到幸好有兩位女老師,要是隻有一位女老師,孤男寡女住在一起,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所以就答應先去看看再定。
這一段時間陳慶之也經常下鄉,感覺這裏的農村還是很保守,或者說仍然殘留著封建思想的餘毒。因此,作為一名幹部,還是要適當注意下,盡量保持良好的外在形象。
陳慶之跟著胡大海一起來到學校,隻見陸陸續續有學生往學校趕來。兩人來到了學校辦公室,胡大海向三位老師介紹了駐村幹部陳慶之,說明了來意。
“胡村長,我沒有什麽意見,房間我們還是可以騰出一間來。如果陳主任這裏住,對於兩位女老師來說,也更安全點,畢竟我有時候不住在學校,就是不知文老師、李老師有沒有意見。”石生民很爽快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如果陳主任能來跟我們作伴,我舉雙手雙腳歡迎!”文淑雅笑著應道。
“我沒有意見。”李靜把眼睛從辦公桌上移開,抬頭看了看兩人,淡淡地答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麻煩你們騰個房間出來,陳主任平時也在你們這裏搭個夥,按你們的規定來繳納夥食費。”根據剛才在路上時商量的,陳慶之決定還是在村小搭夥吃飯,所以胡大海一並講了搭夥吃飯的事情。
離開學校的時候,陳慶之又小聲問了胡大海關於石生民的情況。原來,剛才在學校裏麵,陳慶之看到石生民左邊衣袖似乎是空蕩蕩地,猜想他是否隻有一隻手,但是在現場又不好問,怕引起尷尬。胡大海來之前忘了介紹,連忙解釋了起來。
石生民很年輕的時候就出過車禍,最後導致左手被截肢了,好在有點文化,就一直呆在村裏當代課老師,沒有出去務工賺錢,到現在也大概有三十來年了。
不過,石生民一直都是生性豁達,性格也很開朗,對自己的獨臂倒不是很在意,根本不在乎陌生人的異樣眼光。有時候,他還會自己拿獨臂開涮,逗旁人一笑。
這三十年來,北山村小學不知換了多少老師,送走了多少批學生,而唯一不變的“風景”,就是始終堅守在三尺講台的石生民舉著獨臂板書的身影。
由於位置偏遠,教學條件艱苦,大凡分到村裏的老師,就跟安排在這裏駐村的鄉幹部一樣,都屬於分配性質的,呆不了多久就會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個個都想辦法先後調走了,石生民就成為了北山村小學的“不倒翁”,一道永不褪色的風景線。兩位女老師文淑雅、李靜,分別是去年、今年分配來的,按照胡大海的大膽猜測,兩人肯定也都呆不了多久,很快,她們就會前後腳調走。
石生民由於殘疾而無法選擇更好地謀生手段,再加上實在是喜歡老師身上那道深受村民尊敬的光環,因此在村小一呆就是三十多年。教師身上的光環極好地掩蓋了他的殘疾缺陷,讓他仿佛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得到了應有的尊重,即使由於各種原因,始終沒能轉為正式教師,他仍然選擇堅守在三尺講台上。“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這句古詩,可以說就是石生民幾十年教書育人生涯的真實寫照。
在胡大海家裏吃過中午飯後,陳慶之便回鄉政府去了。次日一早,在鄉政府裏麵和幾撥不同幹部的喝過幾圈早茶後,回房間裏麵把早已收拾好的幾件生活物品綁在自行車上,便往北山村出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