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與民為敵
亮了，扶搖子和嬰寧沉沉睡去，清晨的露水打濕了衣服。嬰寧枕在扶搖子的腿上，扶搖子背靠著一棵大樹，蚱蜢和蝸牛爬的滿身都是。蟲子才不管他們誰是千年的狐仙，更不管誰是欽命大唐捉妖隊。扶搖子先醒來，頭痛腰酸，腿還麻了。
他睜眼看到嬰寧枕著他的腿正在睡覺，看著她吹彈可破的臉，長長的睫毛，嬌豔欲滴的嘴唇。扶搖子我見猶憐，伸出手指想觸碰一下她可愛的臉，快要碰到了，他又把手拿開了。扶搖子還是不甘心，又試了幾次，就聽到嬰寧：“想摸就摸啊，你再不行動我可要起來了。”
原來嬰寧已經醒了，朦朧地看到扶搖子怯懦的樣子，心癢不已，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出聲催促。這一下，扶搖子的臉騰地就紅了。嬰寧坐起來，伸個懶腰，看看羞澀的扶搖子：“有賊心沒賊膽的道士！”
嬰寧起身，扶搖子也爬起來，但是他的腿被嬰寧壓得麻了，一瘸一點的，就拄著鳴皋劍一點一點往澶州城走。白狐嬰寧抱著肩膀在後麵喊：“喂！”扶搖子回頭：“幹嘛？！”嬰寧：“去澶州啊？”扶搖子：“是啊！不然呢？我還得降妖除魔呢！”嬰寧：“不去澶州行不行？”扶搖子：“你幫我啊？！”嬰寧：“好啊！”扶搖子忽然覺得眼圈熱熱的，他想哭都找不到理由。他的任務是幫助澶州除掉狐妖，現在卻和狐妖在一起廝混，坐陣澶州的倒是更惡的妖怪。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嬰寧和扶搖子邊走邊合計，前麵就是雙陽岔道，一條直通澶州，另外一條直通瑕丘，走哪條路，他們倆發生了爭執。扶搖子的意見是回澶州，好家夥，節度使是隻蜈蚣精，身旁還有隻大蠍子，早就應該誅殺他們，解救民眾於水火了，自然是會澶州。
嬰寧的道理又客氣，又可笑，折騰了一晚上了，應該回到瑕丘靈狐洞，洗個臉刷個牙，弄個熱乎的早餐，然後再補個美容覺。聽著沒有扶搖子那麽大義凜然、正大光明，卻更實際些。
扶搖子心係百姓，自然心急火燎，準備立刻赴湯蹈火，解民於倒懸。嬰寧倒是由著他，催促他：“你去呀！你倒是去呀！”扶搖子走了幾步，回頭：“要不，要不，你跟我去？站腳助威也行啊！”嬰寧：“你這個不可方物的蠢蛋，我要不去，你分分鍾被蜈蚣精幹掉。”扶搖子覺得她的有些誇張，但確實也有道理，就沒有反駁。
嬰寧：“我們打個賭，你要是能進澶州城，算我輸，要我的命都行。”扶搖子大喜過望，認為自己穩操勝券，：“真的？”嬰寧：“當然是真的，你要是輸了呢？”扶搖子：“可是”嬰寧：“少廢話，舉手！”扶搖子聽話舉起自己的右手，嬰寧順勢跟他擊掌。嬰寧：“好！一言為定！”
再澶州節度使衙門，假王玄和一鉤道長正在喝早茶，河南道地域的點心吃擺了一桌子，兩個家夥裝模作樣地挑揀著，吃著。假王玄：“道兄，你的計策甚妙，有一石三鳥之妙！”那一鉤道長：“何止三鳥，賢弟還得細品！下大勢，瞬息萬變，隻要占據了節度使的位子，擁有這方土地和百姓，比什麽都強。”假王玄歎口氣：“可那華山的子怎能善罷甘休？”一鉤道長哈哈大笑：“讓他盡管放馬過來！”
他們吃飯聊的當口兒，扶搖子和嬰寧依然來到澶州城南門外。城頭上，紅旗飄擺，比平時嚴峻了些。扶搖子怕守城的官軍誤會，就想跟嬰寧，讓她先躲躲，等著跟官兵們清楚，再讓嬰寧現身。他們離城門還有半裏地的時候，就被城上的官軍看見。官軍看到他們就像看到凶神惡煞一樣，官兵大喊：“強敵來犯，強敵來犯！扶搖子和狐妖來攻城了啊！”一麵喊。一麵在城上敲著鑼飛奔，眾官兵聞聲而動。號令兵吹起警示的牛角號，無數官兵的弓箭手，弩手和驍刀手在城垛口出現。烽火台上燃起狼煙，黑煙柱立，直上雲霄。
百姓們在城裏聽到示警，按照之前的做法肯定是趕緊回家，關門閉戶，唯恐招災惹禍。現在他們剛聽，那華山來捉妖的大俠竟然是和狐妖狼狽為奸的，卷了大家砸鍋賣鐵交上去的捉妖捐跑了。一時間，大家義憤填膺，怒火中燒，把扶搖子連帶長山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拎起菜刀、斧頭、擀麵杖、燒火的通條，掏灰的笊籬，頂不濟的也撿了兩塊石頭，氣勢洶洶上城。那幾家被蜈蚣吃人的苦主也都血灌瞳仁，周善拖了個光膀子，瘦弱的肩膀上扛著一把大鍘刀，他也豁出命去了。
扶搖子在城下還一言未發，就看到城上想是開鍋了一樣，垛口後麵都是全副武裝的官軍，還有數不清的暴怒的百姓。扶搖子剛開口：“我”城頭上萬箭齊發，夾雜著石頭，泥塊落在扶搖子前麵。幾根床弩發出的大箭，三棱透甲錐，箭頭跟拳頭大，箭杆都有雞蛋粗細，直奔扶搖子射來。這種床弩最為厲害，連馬都能一下子射死，何況人呢？當然這對付凡人可以，扶搖子和嬰寧，稍微一側身就躲過去，那箭正中旁邊的一株碗口粗的樹幹，直接把樹幹劈為兩半，樹冠向兩邊嘩啦一聲歪倒。。
城上的官兵百姓，又擂鼓又呐喊，還夾雜著百姓們罵的髒話，有些是俚語，聽著都能髒了耳朵，咱們也把它和諧過去。扶搖子沒想到百姓如此恨自己，為什麽呢？他還想做努力，看看城頭也覺得沒意義。嬰寧拉拉他的衣角，帶有諷刺地：“少爺，咱撤吧！”扶搖子隻得點頭，恨恨地：“可惡，肯定是那蜈蚣精給我造謠了。”嬰寧：“這就對了，我們回瑕丘！”扶搖子嚇了一跳：“你可是狐妖，我怎麽能和你同居一室呢？”嬰寧叉著腰大聲：“願賭服輸，我就讓你和我成親，你也不能反駁。”
扶搖子看看自己的手掌，剛才好像真的這樣打過賭，隻能低著頭隨著嬰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