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帝女戍邊（15）
宣旨的官員念罷，將賜婚的聖旨遞到了齊墨手中。而此刻，齊墨整個人都是呆愣愣的，一切宛如在夢中一樣。
他竟然成了駙馬？娶到了他最敬仰的將軍？這怎麽可能？
看著齊墨有些發呆，衛長青心下好笑，安排人將宣旨的公公帶去款待。其餘諸人可沒這麽“善良”，將他高高的拋起，鬧成了一片。同樣是五品的將軍，齊墨還是剛剛提拔上來的，怎麽他就這麽優秀，入了長公主的眼，讓長公主心甘情願的下嫁。
雖然定北長公主的身份足夠高，可在京城勳貴世家眼中，卻是年紀偏大，沒有受過良好教養，且經曆不甚清白的下下之選。就算尚公主能得個好前程，可是卻有可能淪為別人的笑柄。
到了定北城，情況恰恰相反，沈離原本的形象就是敢打敢拚能力出眾又潔身自好的年輕將軍，是無數城中少女心中夢寐以求的夫婿人選。雖然情況反轉爆出了她的女兒身，可是有長公主的光環加持，在很多人眼中她反而變得更加的高不可攀。至少定北城這些人，再也沒誰敢肖想她了。
一年前，齊墨也還隻是沈離麾下的一個小小參將，如今旨意下來，一個天大的餡餅砸到了他頭上，自然讓旁人羨慕不已。
被眾人好好的“折磨”了一番，齊墨才終於抽身出來，到沈離的院外求見。
沈離還未說話，小九已經激動起來，【宿主，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
【我知道了。】沈離無奈的應聲，【從他剛往這邊走你就開始預告，都說了多少遍了。】
【宿主，你終於能結婚了，小九高興嘛！】小九委委屈屈的說道，宿主居然在這個小世界達成了結婚的偉大成就，這次不知道要獎勵多少積分啊啊啊啊啊！
齊墨進入正堂，看見沈離正在悉心打理那身明光甲，不由得停下腳步，站在了兩米外的地方。沈離在小九啊啊啊的叫聲中等了許久也不見齊墨開口，忍不住轉過身，偏頭看向他。
“將軍。”齊墨鼓起勇氣喊了一聲，卻又沒了下文。
小九在沈離腦海中笑個不停，【宿主，經過檢測，小參將現在心跳加速，手心有汗，耳後泛紅，他正處於高度的緊張狀態中。】
聽著小九的專業分析，沈離忍不住笑了，“怎麽？接到聖旨了？”
“嗯。”齊墨點頭。
“當時宮裏催的緊，而你在這邊，賜婚的事情就沒有征求你的意見，抱歉了。”沈離聲音非常溫和，將情況一一說明。
“不用抱歉，是……”齊墨連忙開口想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可是又不知道怎麽說。在沈離鼓勵的目光下，終於還是將困擾在心中的話問了出來，“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是我這個無父無母從小被人收養的孤兒？為什麽選擇我呢？
“你不願意？”沈離有些詫異，她就算閉著眼睛，也能看出來齊墨是喜歡她的。
“不，我願意，願意的。隻是……我無德無才，恐非良配。”
“願意就行。”沈離放下手中的東西，在窗前矮踏上坐下，看著齊墨認真說道，“我也不知為何會選擇你。隻是，若在這個世界上必須要有一個人和我共度一生，我希望是你。”
“齊墨此生，必不負將軍。”齊墨右手舉起，指天發誓。
“諒你也不敢。”沈離目光看向一旁的長刀，笑了起來。
齊墨看到他目光所及，也忍不住笑了。這就是他敬仰多年的將軍啊，不會退縮、不會猶疑，認定了的事情，果敢決絕。如今，成了他家的，而且，比當年還要好看。心中想著，忍不住伸出手來，想要撫上沈離的鬢發，可是猶豫了片刻又縮了回來。男女授受不親，哪怕賜婚的旨意下了，他還是不太敢褻瀆心中的戰神。
【宿主，他好害羞哦！】小九都有些著急了，恨不得能化形出來在齊墨背後推他一把。
沈離果斷伸手，將站在一旁的齊墨拉到矮踏上坐下，看他紅了臉，壞心眼的攬住他的肩膀，在他臉頰親了一口。
“將軍！！！”齊墨沒想到沈離如此，如此的不拘小節，整張臉徹底燒了起來。
看著沈離如此動作，小九忍不住吐槽道，【宿主，你好像個調戲良家女子的浪蕩子誒！】
【有嗎？我還是端莊優雅的長公主吧。】沈離十分沒有自知之明的瞎扯。隨後伸出手指勾著齊墨的下巴道，“來，給我笑一個！”
在齊墨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演惡霸上了癮的沈離，終究沒繃住，大笑起來。
帥府，書房內。衛長青好像不認識沈離一樣盯著她看，目光中帶著難以置信和深深的困惑。看了好半晌又轉頭去看齊墨，發現齊墨也正看著沈離，目光中滿是愛慕與自豪。
“你們真的決定了？”衛長青又最後確定了一次，“出了這個門，就在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嗯，就這樣安排吧。”沈離拍板決定。齊墨毫無反對的意思，滿臉都是我家將軍好棒，我家公主好厲害！
作為朝中有且唯一有封地的公主，沈離的大婚地點就在定北城中舉行。婚禮前三個月就給京中去了折子，禮部頓時一片兵荒馬亂。在婚禮前不到一個月的時候，禮部的官員才帶著大婚的禮服、皇家的各種封賞還有京中官員的各色禮物，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定北城。
在兩年前一仗將北狄人打殘後，這兩年定北城一直保持著表麵上的平和。北狄人也再沒有侵犯過邊境，甚至遞交了開放互市的折子，想要在定北城外設立榷場。此番沈離大婚，更是派了北狄蠻王最寵愛的小兒子哈森帶了賀禮前來祝賀。
因為儀式前新婚夫婦不得見麵，儀式前兩日齊墨就沒有露麵，一應事宜全都由沈離支應。到了大婚當日，沈離並未如同尋常新娘子一樣鳳冠霞帔的等待迎親，而且在婚服外裹著一襲大紅色的披風，直接坐在了正堂之上。對此，熟悉的說些長公主不拘小節，刻薄的便暗罵她不知禮數，粗鄙不堪了。
眼見著儀式即將開始，賓客全部落座，禮部的官員卻發現，駙馬爺竟然不見了蹤影，連忙來找沈離。
“長公主閣下，聽聞你們的婚俗與北狄不同，今日看來，竟然是駙馬爺不用露麵的嗎？”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哈森忽然開口，語帶挑釁。他帶著一隊隨從住在驛館中，已經忍了好幾日，今天終於到了正日子，總算能夠好好出口惡氣了。
“閣下此言何意？”沈離不緊不慢的應和了一聲。正說著，外麵號角聲響起，竟然是有敵人來襲。
“當然是想說，若是公主的駙馬爺膽小逃婚了，長公主不妨換個人吧。”哈森說著，從桌下掏出一柄彎刀，他身後的隨從也紛紛拔刀出鞘。“我們草原男兒各個英雄，長公主雖然年歲大了，但是我們不會嫌棄的。正妻做不得，侍寢的女奴還是夠格的。”
聽著外麵戰火燃起，殿內眾人慌亂不已，此刻又見的北狄人出言不遜，那些武將們便要拔刀上前。
麵對哈森的汙言穢語，沈離毫不生氣，淡定的抬手，一支一支的摘下頭上的金簪擺弄，“既然哈森王子如此喜歡奴隸，我便遂了你的心願。”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右手微抬，兩隻金簪疾射而出，分別定在了哈森的右手手腕和小臂處。
“來人。”衛長青一聲令下，全副鎧甲的士兵重進殿內，將北狄人重重包圍了起來。
“你們……”哈森話未說完，就被人在腿上踢了兩腳，壓跪在地。
“你們北狄人的賀禮我收下了，還有那二十八名想要裏應外合的探子，我們也一並收下了。”沈離說完，在一片“衛帥”“長公主”“將軍”的呼聲中，衝衛帥點點頭，站起身，一把扯落身上的大紅披風，露出銀光閃閃的鎧甲，鎧甲內，戰袍紅如烈火。
“長公主，這，這……”一直兢兢業業準備再長公主婚禮大典上一展所長的禮官慌了神，駙馬本就不見了，如今長公主身著戰袍，這是要做什麽？
“婚服的顏色有些淺了，還需要加些北狄人的鮮血再染染。”沈離淡定的安撫了禮官一句，可說出來的話，讓禮官更加崩潰了。
“此去小心！”衛長青囑咐道，隨即將殿內諸人安撫下來，將任務一一分排下去。
沈離衝衛長青微微一抱拳，往殿外走去，從門口等候的親兵手中接過她那把六十四斤重的長刀，策馬往城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定北城外，看著城門並未如意料之中的開啟，知曉事情有變北狄人軍隊已經到了城下，為首的是北狄蠻王。這次對北狄人來說是拚死一戰，他們本打算趁著沈離大婚，讓人裏應外合攻下定北城，然後再揮軍南下。為此，在部族裏執行了三丁抽二的原則，帶來了他們全部的精銳。
“我兒哈森何在？”看著城牆上的烈烈紅衣，北狄蠻王高聲喝問。
沈離衝著身邊微微點頭，親兵便開口應道，“今日我們長公主大婚，來了些個北狄人說北狄苦寒，自願到我們公主府做喂馬的奴才。不知那其中可有你們要找的人？”
“狂妄小兒！”北狄蠻王氣急，身邊幕僚連忙拉住了他，代為出聲，“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我們小王子是去送賀禮的，為何你們要無故扣押？”
“哪有什麽小王子，城中的北狄人除了馬奴就還有幾個被砍了頭的探子，你們莫要亂講。”沈離的親兵繼續應道。這是在百來個親兵裏挑出來嘴皮子最利索的，讓他回懟漢話都說不利索的北狄人，其實有些大材小用。
幾番試探下來，北狄人得不到哈森的消息，果斷擂響戰鼓，開始攻城。
此時的定北城早已不是兩年前的模樣，城牆全部整修過，守城用的狼牙拍、夜叉擂、滾木、滾石樣樣齊全，火油等物更是儲備豐富。對於此戰，幾個核心人員早已知曉，準備充足。
攻城戰從上午一直打到了傍晚，在北狄人的殊死拚殺之下，護城河被填了大半，眼見著傷亡過重，才終於鳴金收兵。而城中兵將，除了守城的那些，其餘都是養精蓄銳，整裝待發。
“北狄人退了，”衛長青放下手中的千裏鏡，對身邊的親兵說道，“放焰火吧。”
朝中禮部特意趕製的煙花飛上了天，綻放了一個大大的喜字。伴隨著光芒散落，北狄人後方大營方向燃起衝天火光，喊殺聲響起。同時，定北城城門大開，沈離一馬當先，率領五千騎兵衝向撤退中的北狄軍隊。在她身後，是祝文帶領的三萬定北軍步兵，還有一位老將帶領兩萬人殿後。
前後夾擊之下，北狄軍隊亂作一團，隻能停在原地匆匆應戰。沈離率領的精銳騎兵瞄準北狄人的王旗直衝過去，有猶如一柄利劍直接插到北狄蠻王麵前。六十四斤重的長刀高高揚起，一刀砍下了北狄蠻王的頭顱。鮮血飛濺，讓沈離的鎧甲染上了許多鮮紅。
燒了北狄人大營的正是齊墨，他帶著兩千人馬早早的出了定北城，埋伏在山中，就等著這一刻裏應外合，將北狄全部精銳一舉殲滅。隨著包圍圈越來越小，僅不到兩千的北狄士兵拚死突圍了出去。
齊墨與沈離匯合後，看著沈離手執長刀，臉上都濺上了斑斑血跡。心中的情感再也壓抑不住，策馬上前，猛地將她抱住，然後立刻放開。“將軍，北狄人大營已毀，糧草焚燒殆盡。齊墨請戰，追擊北狄殘兵。”
“準了。”沈離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笑著應允。
幾個月前，皇後又送來了大批的衣服首飾，旁敲側擊的問她何時成婚。她本想推拒，後來算了算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便想尋個契機，徹底解決北狄的威脅，而大婚便是那個契機。她起初還擔心齊墨會介意，可是齊墨一如當初，對她的決定從無阻攔。後來連衛長青都開口勸她，大婚時開戰，不吉。後來齊墨還幫著她一起說服了衛長青，一同給北狄人挖了這個坑。
留下其他人打掃戰場，沈離同齊墨一起，帶著三千騎兵追擊北狄殘兵。
一個多月後，沈離齊墨二人歸來，帶著從北狄人那裏救回來的漢人，奪回來的財寶，還有無數的牛羊馬匹。北狄精銳被盡數消滅，剩餘的老弱婦孺被驅逐到五百裏之外的苦寒之地，再也無法構成威脅。
而那場半途中斷的婚禮，終於在一個月後得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