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帝女戍邊（13）
天氣逐漸轉暖，冰城的外殼已經融化，定北軍開始有條不紊的修補城牆，城中百姓也脫下厚重的棉袍，換上輕盈的夾衣。
無定河的那一場戰役後，沈離被提升為從三品的雲麾將軍，齊墨也成了五品的定遠將軍。聽到這個封號小九偷偷的笑了好幾天。沈離是定北長公主和寧遠將軍，現在來了個定遠將軍，好麽，從名字上就吃的死死的。
正待眾人信心滿滿，準備大幹一場，為征討北狄備戰的時候，城中開始有人不斷病倒。且這病蔓延的極快，得病的人先是頭昏眼花四肢無力，緊接著便是高燒不退，上吐下瀉，然後便是水米不進，熬不了幾天，便撒手歸西。
才一確定消息，沈離直接找到了衛帥，有條不紊的命令人設置隔離區，將所有發病的人放在一處，集中所有大夫一起診治，隔離區足足占據了幾個街區，且許進不許出。同時請衛帥安排人手，排查水源地和疫情最初爆發的地方。對此，在疫情結束後，衛長青也問過沈離，為何她第一反應就是北狄人搞的鬼，沈離表示，當時她設想過無數種攻破定北城的辦法，疫病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手段而已。
隨著染病的士兵越來越多，隔離區裏漸漸彌漫著躁動不安的氣息。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誰有願意坐以待斃呢？為了安撫士兵，這天沈離換上了定北長公主的朝服，前來同衛帥辭行。隻是衛帥不在，出城去了，她隻好留下口信，準備帶人前往隔離區。從帥府出來時，恰巧遇到了李元與杜石安兩人。
“二位將軍。”沈離這是第一次以長公主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免過眾人的禮後，她繼續道，“隔離區內現在躁動不安，還望二位將軍派將士嚴守，加強隔離，許進不許出。如有違令者，”沈離頓了一下，用很平靜的口吻道，“用帶火的箭矢，當場射殺。”
“沈將軍，豈能如此！”李元急了，那都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除非李將軍想讓這定北城死個幹淨。”沈離眼裏放出決絕的目光，“這是雲麾將軍的軍令，也是定北長公主的令旨，還望李將軍慎重行事。”說罷，沈離又衝杜石安點點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沈離想要進入隔離區，身邊人自然全部反對，可是能號令雲麾將軍的衛長青不在，能說得上話的齊墨也不在，無人能攔得住她。
“時疫不除，定北城不穩，自然我這定北長公主要負責。”沈離對阻攔她的人說道，更何況，隻是一場疫病罷了，小九連半點阻攔她的意思都沒有。這場景似乎她早就經曆過，一切駕輕就熟，絲毫不費力。
“長公主！”“沈將軍！”沈離進去隔離區的那一刻，引起了極大的騷動。
“雲麾將軍、定北長公主沈離在此，疫病可治，還望大家安心養病，早日痊愈。”從沈離說第一個字開始，圍上來的人就開始有人後退，直到他的話說完，人們都退到了三五米外。她就被晾在了街中，頗有點尷尬。
“沈將軍，”一個年長些的低階軍官看出了沈離的疑惑，遠遠的解釋道，“您為了我們進入隔離區，還請離我們遠些，免得被感染了。”
“請將軍保重。”眾人也齊聲說道。
“諸位放心，沈離在此，一定會盡快解決疫情，讓大家早日痊愈。”看著忽然間就變得心平氣和的將士，還有那主動躲閃她的行為，沈離忽然就眼眶酸脹，難受的想要流淚。她進來，一來是她知道自己能治這疫病，二來是她有保命之法，多嚴重的瘟疫對她也不會傷害半分。可是她這樣的舉動，卻感動了這無數人。
齊墨尋到時疫的病原時，險些被氣炸。竟然是北狄人在逃走前，就趁亂於水源處的凍土之中埋下了病死的牲畜。春天氣候轉暖，凍土融化，埋於各處的牲畜屍體開始腐爛，這才汙染了水源，造成這場疫病。
帶人按照沈離的指示層層穿戴之後才將水源清理幹淨，然後一把火燒起，連同之前穿過的衣服也一起燒了。留下幾人看守，齊墨帶領眾人折返，先在城外的破廟中停留了三日，確定無人感染，方才進城。才一進城就聽說沈將軍的方子起了作用，有人開始好轉了。
齊墨大喜之下，連忙趕到帥府向衛長青匯報情況。他到的時候，杜石安正在匯報疫情的進展，“青壯年的士兵現在已經痊愈，再休養幾日就能回營恢複訓練。隻有少數體弱的，仍然留在隔離區內接受後續治療。”
“甚好，”衛長青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這疫情總算沒有造成什麽惡果，“這次還是全賴長公主的醫術，若不是她深入隔離區，莫說治療疫病，很可能早就發生了嘩變。”心中感慨沈離的全能，衛長青也有些後怕，那天他回府後得知沈離自己進了隔離區，險些嚇出病來，幸好才一日工夫就傳出沈離能夠治療疫病的消息，不然，皇帝絕對饒不了他。
“沈將軍進了隔離區？”等著匯報的齊墨忽然問道。
“是的，”杜石安點頭，“當時隔離區內形式緊張，沈將軍以公主之尊深入隔離區平息了事態，隨後又研製出了治病的良方。”
“她，真是……”齊墨氣急，幾乎在口腔裏能嚐到血沫。待平靜了片刻後，卻有條不紊的將清理水源一事及對北狄人的懷疑匯報給衛長青，然後告了罪，徑直前往隔離區。
“沈將軍有令，凡身體康健者，皆不得入。”齊墨來到隔離區門口，卻被守門的士兵攔住去路。
“我是定遠將軍。”齊墨一字一頓的說道。
“沈將軍說了，除了病患，誰都不能進。”那士兵有些畏懼齊墨的目光，卻仍然一步不退。
“讓開。”齊墨袖中匕首滑出，架在了那士兵的脖子上。
“沈將軍說不讓進就是不讓進。”那士兵覺得自己會被齊墨殺了，嚇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你殺了我也不讓進。”
“齊墨，住手。”平靜的聲音飄進齊墨的耳朵，辨不出喜怒。
齊墨抬頭望去，門內不遠的地方，身著長公主朝服的沈離就站在那裏，目光平靜如水的看著他。
“將軍。”齊墨心下一慌，連忙放開那士兵，將拿著匕首的右手藏在了背後。
“你想違抗軍令？”
“末將不敢。”齊墨連忙請罪，他隻是，隻是擔心將軍。
“疫情源頭可找到了？”沈離終於還是緩和了神色，問起了她關注的事情。
“三處都找到了，已經清理幹淨。”齊墨身體繃得筆直，認真回答沈離的問題。隻是目光有點飄忽，時不時要仔細看沈離一眼。
“回去休息一日，別耽擱了操練。”沈離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將軍！”齊墨忽然叫住了沈離，目光中帶著不舍甚至祈求。沈離也沒說話，就那麽看著他。
“末將告退。”齊墨終究是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宿主，他怎麽走了？】小九驚叫起來。
【為什麽不走？】沈離奇道。
【這一定不是真愛。那麽多書都寫了，如果是真愛，這時候男主一定會奮不顧身的衝進疫區，同女主待在一處。】小九蔫噠噠的，它原本以為這個世界有人能感動宿主，兩人雙宿雙飛的，現在看來，難了。
【真愛有什麽用？】沈離嗤笑一聲，【身為將軍當然要服從軍令，玩忽職守的話我一定會把他踢出軍隊。】而齊墨這樣，才是她喜歡的戰友，拎得清，能夠並肩作戰，放心的把後背交給他。
小九：emmmm……宿主說的喜歡，是她理解的那個喜歡嗎？不管了，就當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