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會兒就好

  周圍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依瞳甚至可以聽見有人在偷笑，打在她身上的眼光是那麽猥瑣，讓她忍不住地惡心。她很想要上前將那些照片撕下來，但是腿卻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明明隻是傍晚，太陽還有很溫暖的溫度，依瞳臉上卻冒出了冷汗，她的手指無意識地顫抖，周圍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了關係。她就像在沙漠荒涼之地，恐懼占據她的全身。


  “照片上的人就是她呢……”


  “聽說是學生會力捧的下一任主席，平時不可一世的樣子，沒想到……”


  “以前沒覺得她身材有多好，結果脫光了看，還真是有料啊，跟明星差不多。”


  “不知道手感怎麽樣？照片上看著細皮嫩肉的……”


  “什麽細皮嫩肉啊，你沒注意她身上有很多疤痕麽？！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搞了那麽多的傷口……”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透過空氣傳進依瞳的耳朵，然後重重地紮在她的心上。她就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扒光了衣服，她可以感覺到那些貪婪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一一地探索著，她也可以知道，那些人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到底是誰幹的？！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她做錯了什麽？？怎麽可以這樣做，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依瞳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就隻是呆呆地站立。人群的笑聲和議論聲已經越來越大，用的字眼也越來越汙穢。依瞳明明聽見了，明明想要反駁，但是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要說什麽？她應該說什麽？？請不要看這些照片，還是告訴他們，照片上的人不是自己？嗬，這種時候，無論說什麽都會被人當做是一種消化吧。


  能夠保護她的人在哪裏？彥一，你在哪裏？？你能不能把我從這裏帶走？我不想待在這裏，不想……可是，我的男朋友——徐彥一，你現在在哪裏？為什麽沒有來救我？為什麽？？


  忽然，肩頭被人攬過，冰冷的身體靠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依瞳愣愣地抬頭，看見了顏洛辰緊繃陰鬱的臉。他一句話不說，直接就摟著依瞳走出了人群。顏洛夕將那些照片狠狠地扯下，美麗的臉布滿了怒氣：“這麽想要看別人的裸體，幹嘛不上網去看A片？那裏麵的女人還免費演戲給你們看呢！一群衣冠禽獸！！”


  照片沒了，人也走了，看熱鬧的覺得無趣，也就識相地散了。


  依瞳僵硬的身體隨著顏洛辰的動作，一步一步走向停在學校旁邊的車。一路上，依瞳就隻是坐著，什麽話都不說，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顏洛夕擔心地看著她，這種情況下，什麽反應都沒有才是最讓人擔心的。扭頭看看顏洛辰，也是風雨欲來的樣子。她心下暗道一聲不好，他每次這個樣子，一場血雨腥風恐怕是不可避免了。


  回到顏宅，依瞳像個木偶一樣，機械地上樓，然後走進浴室，不久之後，就在裏麵傳來水聲。顏洛辰和顏洛夕跟在她的後麵，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許沉默才是最好的吧。


  顏洛辰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對顏洛夕說：“洛夕，你去幫依瞳拿睡衣過來，剛才她進去了什麽衣服都沒有帶。”


  顏洛夕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心底卻不禁佩服顏洛辰的細致。她連自己的行李都忘了收拾，也忘了一路上的疲累，跑到依瞳的房間找睡衣。


  顏洛辰聽著浴室裏麵傳來的水聲，一步都不敢離開，生怕依瞳出什麽事。所以當他聽見有玻璃碎裂的聲音時，二話不說，直接撞門進去：“依瞳！”


  淋浴頭灑著水，依瞳赤身裸體抱膝蹲在地上，木木地看著地上的碎片——是沐浴液的瓶子。她的身體似乎因為摩擦變得通紅，短發耷拉著，整個人就像是被嚇壞的小孩，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尋求慰藉。


  空氣停止流通，隻能聽得見水聲。


  顏洛辰楞了一會兒，立刻扯過旁邊的浴袍將依瞳裹了起來，抱住她，下顎抵住她的頭頂，感受著她的不安和痛苦。眼淚混著水從依瞳的臉上落下，她的聲音哽咽，有點自言自語：“為什麽……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彥一，彥一……”她就像一個行將破碎的玻璃娃娃，沒了任何的思想。


  她的身體就那樣赤裸裸地暴露在那麽多人的麵前，讓他們評頭論足，用他們淫邪的眼神將她徹徹底底看了個遍，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的惡心。仿佛身上爬滿了虱子，怎麽洗都洗不幹淨。


  顏洛辰暗綠的眼眸驚痛，牙關咬緊：“依瞳，我會讓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付出代價！”他從來沒有看見過依瞳這種樣子，恍若對外界一點反應都沒有，隻存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輕輕將依瞳抱起來，她就像一隻溫順的小貓，蜷縮在他的懷裏，渾身發顫。顏洛夕拿著睡衣趕來，見如此景象，也識相地沒有說話。


  顏洛辰將依瞳安頓到她房間的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原本想著讓她好好休息一下，結果，剛要離開的手臂卻被依瞳拉住。他低頭，便看見褐色眼眸裏的一汪泉水。依瞳順勢抱住了他的腰，嗚咽：“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隻要一小會兒，真的隻要一小會兒……靜靜地陪著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