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傅權
1、
二零零五年的某個冬日,氣很冷,屋外大雪漫飄揚,茫茫的白色充滿了整個世界。
我生於那樣寒冷的一個冬夜,生於我的祖國的首都——北京。
我剛出生的時候,不哭不鬧、不動不彈的,醫生見此竟然還以為我是個死嬰,便用力拍打著我的屁股,我疼得“哇哇”直哭。
我的爸爸那時候才剛剛在北京創辦了自己的企業,根基還不夠穩定,運營風險還很大。聽父親——那時候,我的出生,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和支持。自那以後,他一路披荊斬棘,事業越變越大。
由於父親的工作忙碌,取名字這事兒也就交給了母親。
媽媽是當時較為著名的作家,文筆挺好的,寫起來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引經據典的。但她取起名字來卻是俗套得很,什麽“傅貴”啊,“傅於”啊,“傅利”啊……最後給我取了“傅權”這個名兒。
——句真心話吧,我真的很嫌棄這個名字,但沒辦法,我那時候才剛滿周歲,還隻會“咿呀咿呀”地叫喊,又怎麽去反抗呢?
、
我的家庭很和睦,我愛我的父母,我的父母也愛我。
——至少,在我五歲的時候,我還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六歲那年生日過後,一切都變了。世界在變,北京在變,我們居住的環境在變,父母的感情也在變……
“工作累了吧!快,來,吃點兒東西,剛切好的西紅柿。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
“不想吃,你……你和兒子吃……吃了吧!”
“你今又喝酒了?哎呀!醺死了。你快去把口漱幹淨了!我給你衝一杯蜂蜜水解酒去。”
“你……你甭管我,我今……很煩……不想搭理你。”父親用力推開了母親,扶著牆,跌跌撞撞的往他的臥室裏走。
母親聽了他這話,也覺得氣惱,道:“哎,你憑啥子這麽我!啊?憑啥子?我一邊要寫文賺生活費,一邊還要在家裏帶孩子,晚上憑啥還得看你的臉色行事啊。我圖啥子啊?還不是不想看你累著了,不想要再讓你為這些個柴米油鹽的瑣事煩心。”
許是父親喝多了,借著酒勁兒,竟然對母親破口大罵了起來:“你……你還這……這些個幹什麽?啊?就你那……就你寫那破?這能賺什麽錢?還不……是得,得靠著我養家糊口?你在家帶下孩子怎麽了?啊?怎麽了?還嫌煩?嫌煩你……你當初就……就不要跟著我走啊……就不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啊……”然後摸索到了臥室門邊,進了房間,帶上了門,將自己鎖在了臥室裏了。
我蜷縮在真皮沙發的角落裏,一動不動。
母親回首間對上了我的目光,又匆匆別過頭去,哽咽著道:“兒子,你……你去睡覺吧。時間不早了,你們班級微信群裏發了,明不放假,要上學,你還得早起。”
我望著母親的背影許久,這才默默的下了沙發、穿鞋、回房。
……
那晚,隔著厚厚的房門,我能清晰的聽到父親的咒罵聲和母親的抽泣聲。
我靠在房門背邊,慢慢地滑了下來,最後坐在了地板上麵。
臥室的地板磚是瓷白色的大理石磚,很涼很涼,我雙手緊緊地抱著膝蓋,把頭深深地埋在了臂彎裏,全身瑟瑟發抖。
、
我是個惰性子、貪玩、不喜學習。
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是這樣的。
母親之前也並不在意我的成績的,可是自從那晚之後,母親開始督促我學習。
她開始督促我背課文,在我交了古文和英語的時候;她開始檢查我的作業,在我每寫完了家作之後;她開始凶我罵我,在我考試沒考好的時候……
她仿佛從以慈悲為懷的如來佛祖變成了一個遭人嫌惡的鬼煞。
“你怎麽成績還是這個樣子!啊?媽媽之前怎麽教你的,要你上課認真聽課,要你下課之後被急著去和別的學生吵鬧,要你複習上節課教的內容,預習下節課要教的科目,要你完成好每的課作和家作,不會的在學校裏可以問同學,同學不會可以去問老師,在家裏可以問我,要你好好背課文,背單詞,背句式,背語法。要你考試的時候認認真真的審題……你反正什麽都不聽……媽媽給你好歹,你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我……我……”
“你……你……你什麽你啊!你還要找理由嗎?成績考不好你想賴誰啊?賴你媽?賴你媽沒提醒你啊?賴你老師?哦,賴你老師沒教你啊?賴你同學啊?真的是!”
“……”我被懟得無話可……
可能是上帝想要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吧——後來,父親發覺了此事……
父親不知怎麽的,近幾年來對母親的態度越來越差,越來越強硬了……
他得知母親因為我考不好而罵我的事,竟然又和母親大吵了一架……
“孩子他考不好就考不好,你幹啥罵人家啊?”
“他又不是智商差了,憑啥別人家孩考的好,他就考不好啊?難道我倆基因沒別家的好嗎?他就是自己不肯努力。”
“考不好就是考不好,關他努不努力什麽事。”
“他如果努力,他能考得麽差嗎?”
“人考差點兒怎麽了?啊?怎麽了?考差點兒有什麽僅?”
“嗬!現在不同以前了。分數是他們現在的孩子唯一的標準。無論是以後藝考,還是高考,都得看你分數。高考隻有分數高,你才有資格選擇自己喜歡的學校。藝考特長固然重要,但你分數太低了也是行不通的……”
“得……得……得……去你丫的,別在這裏這那。”
“……”
“……”
他們倆著著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罵了起來,罵著罵著就……
打了起來……
我第一次看見父親扇那麽重的耳光,也是第一次看見母親挨了那麽重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是那麽的響,印在我心裏,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它仿佛是在預兆什麽……
4、
果然,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會有無數次。
後來,我時常會見到父親這樣打母親,我也會阻攔,但他那碩大的巴掌會立馬迎上我的臉蛋。
右邊臉蛋子上是火辣辣的痛。
媽媽在這是會號啕大哭,指著父親罵道:
“你……你瘋啦!你打孩子幹嘛啊!啊?”
“你,你不是人。”
“我告訴你,你不得好死。”
“唔,唔。”
“我們明就去辦離婚證,明立馬就去。”
“……”
5、
媽媽後來當真去辦了離婚證。
辦離婚證那年,我十四歲,在讀初三。。
法律後來經過了一係列麻煩又枯燥的程序,最終把我的撫養權判給了母親。
於是,我跟著母親回了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