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堂邑之戰二十三
“這是什麽打法，從來沒見過啊。”白嗣深徹底看不懂眼前的戰鬥。
眼前的戰鬥很特別，所有唐軍都在圍繞著叛軍中軍的唯一一個步兵方陣在進行。戰車在攻擊他們，唐軍的騎兵也在拚命地阻攔奔向中軍的支援。
“就算把這一千步兵殺完，李萼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白嗣深鄙夷地想。
然而當唐軍的第二波戰車衝進方陣之後，方陣中間傳出了一片痛苦的慘叫連連。白嗣深探身一看，白色慘白。原來這一波戰車足足有四輛，且每一輛都改裝成了渾身幫滿長刀的‘刺蝟’。
別說叛軍方陣裏的士兵去阻擋了，但凡是挨著它們邊的士兵，無不攔腰斬斷。這種東西，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戰場過了。
第二波戰車還是被方陣步兵用血肉之軀擋了下來，李武躲在地上，無奈地捶打著地麵。敵人，還是太多。
白嗣深此刻已然沒有覺察出危險，在他看來，縱使唐軍繼續使用戰車攻擊，他的士兵們對他也是忠心耿耿的。
不過，他的這份信心隻保持了片刻，然後就被眼前的場景嚇得臉色鐵青。
第三波戰車，八輛。
八架三弓床弩遠遠地就射出了長箭，那長箭帶著呼嘯，直接沒入了方陣，然後像穿串一樣穿出了八道空隙。
“救命啊！”方陣中那還未閉眼的士兵，終於發出了痛苦的慘叫。
“嘔~”一群旁觀的士兵，猛然看到受傷的同伴那流出一尺多長的花花綠綠的腸子，當場就嘔吐了。
“駕駕駕……”八輛馬車瞬間就到了眼前，站在第一排的刀盾手其實已經被攆得差不多了，而站在後麵的長槍手壓根就擋不住飛馳過來的馬車。
“轟~”的一下，索性他們一下子就朝兩邊躲開了。
敢用血肉之軀去直接赴死的士兵終究是少數，當人在麵對自己完全無法抵禦的力量麵前，避讓是一種本能的選擇。何況叛軍一方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麵講，都占了優勢。這個時候人的心裏有一種潛意識的思維：先讓開，我們還有辦法。
一個人這樣想，會出現一個漏洞；一群人這樣想，會出現一個缺口。
這一次，叛軍的中軍方陣突然被撕開了一條寬五十步的缺口。皆因為那車軸上亮閃閃的鋼刺，誰也不想讓它碰到。
“快，擋住它們。”白嗣深嚇得尖叫起來。
“嘭！”的一聲，終於有牙兵拿著盾牌擋住了戰車的衝擊。
但是，八輛馬車卻像犁地一樣，徹底把叛軍最前方的步兵方陣活生生地給撕開了八道血口。
你以為這就完了？不。
“駕駕駕…”這一次是十六輛馬車，並排衝進了步兵方陣，大車上的十六支粗箭‘嗖嗖’射向了還站在缺口上敢於阻擋唐軍的少數叛軍。三十二道飛速旋轉的車刀攪動得整個方陣的士兵像潮水一樣退卻。
“廢物，全都是廢物。”白嗣深害怕了。
“殺！”就在白嗣深驚魂未定之時，十六輛馬車上忽然跳下來幾十名手持弩機的唐軍，他們拿弩對準了白嗣深的牙兵，不停地發射著弩箭。白嗣深從來沒見過如此快速的弩機，而由這種弩機所發射的箭支，又快又遠。
“快，狼隊要得手了，火速增援。”李萼正好看到中間戰場的一幕，興奮的大喊大叫。
“噠噠噠嘟嘟噠噠…”又一陣軍號響起，整個戰場徹底沸騰了。
隻見原本分散阻擊叛軍步兵的唐軍，一下子調轉了馬頭，不要命地朝中軍衝去。而原本以為唐軍還有戰車的白嗣深，等來的卻是黑壓壓一片唐軍的步兵。
白嗣深猜測的沒錯，雁翎陣藏著的殺招最終確實是步兵。不過，他隻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白嗣深以為唐軍的步兵是以刀槍盾牌的方式來攻擊他，著實是看走了眼了。
大約六百米的距離，一個步兵需要多久能跑到？最多也就五分鍾。
因為距離夠近，因為時間夠短。李萼用戰車敲開了步兵方陣的外殼，然後用弩機製造的箭雨，麵打擊的方式卸掉了白嗣深的‘保護傘’。最後一口，直接吃掉了白嗣深這個軍陣裏的主帥。
明晃晃的一招‘黑虎掏心’，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殺！”李武一箭射翻了一名牙兵，然後迅速裝填弩箭。
“看，小郎君過來了。”李三激動地指著遠處。
隻見李萼身披鎧甲，手提兩柄短刀，像一個煞神一樣朝白嗣深所在的敵軍衝了過去。
“當”的一下，一名牙兵試圖阻止李萼的靠近，二人交匯之時，兵器相交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然而，還沒等那牙兵撤手，一支弩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脖頸。李武端著弩機咧著嘴憨笑。
“噗！”的一下，李萼一刀砍翻了白嗣深身邊掌旗的旗官，嚇得白嗣深猛一低頭，頭盔甩出去老遠，一頭亂發直接散落開來。
“投降。”李萼用刀指向了白嗣深。
“休想。”白嗣深感到莫大的屈辱。
“那你就去死。”李萼咬著牙，抬起了手臂。
“嗤”的一聲，一道黑影從李萼的袖筒內射出，正好紮在了白嗣深的胸口。
白嗣深感到胸口一麻，隨後用手摸了過去，他隻覺得紮入胸口的這根弩箭，有一種涼涼的金屬感，卻怎麽也想不通，李萼的弩箭為什麽會是鐵的。
軍旗倒了，白嗣深死了。
緊接著，整個叛軍軍陣徹底崩潰了。
誰也沒有料到這場戰鬥會打得這麽快，快到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連張孝忠都以為唐軍想拿下白嗣深的首級最少也要半個時辰。
所以，當李擇交抵達堂邑城下的時候，他還在擔心堂邑是否安全。今日李萼在和白嗣深開戰這事，李擇交在過來堂邑的時候就知道了。按照他的想法，李萼必定會大敗而歸，隻要叛軍逼近堂邑城下，他再率領著靜塞軍趕過來幫忙，那李萼就欠他人情大發了。
往細了說，到時候是他李擇交率領著精銳部隊趕過來才把叛軍嚇走的，那麽以後堂邑城的守城事宜，就不得不以他李擇交馬首是瞻了。
“我是李擇交，快快打開城門。”堂邑城的北門外，李擇交大聲嗬斥守軍開門。
“我家公子說了，今日隻有西門可以進出，其他城門一律關閉。”城頭上的守軍很少，隻有一兩個士兵回話。
“放肆，你知道我是誰嗎？”李擇交很不高興。
“不管你是誰，請走西門。”城上回答。
“把你家公子喊來。”李擇交生氣地說。
“我家公子很忙，來不了。”士兵回話。
“李萼去哪兒了？”李擇交不甘心地追問。
“他正在城西抓俘虜。”城上又回答。
“胡說，仗都沒打完，抓什麽…”李擇交的話沒說完，隻見遠遠的地方，正有幾名穿著唐軍製服的騎兵，攆著一大群穿著叛軍衣服的士兵在原野裏狂奔。
“站住，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射箭了哈。”那幾個唐軍端著弩機，像攆兔子一樣，隻是追在叛軍的後麵追趕，就是不動手。
“各位唐軍兄弟，我求求你們不要追了好不好，我們也是騎兵，昨天跑了一天，今天實在是跑不動了，你們就饒了我們吧。”有叛軍求饒。
“饒你們不難，隻要投降就可以啊。你們幹嘛要跑啊？”唐軍反問。
“俺們怕殺頭啊。”叛軍回答。
看起來那幾個叛軍早已經累脫水了，可是因為活命的期盼，隻能陪著唐軍在野地裏打轉轉。
“我們公子仁慈，不殺俘虜。隻要你們投降，保證能活。”唐軍驕傲地高喊。
到此時，李擇交也不得不相信城西的戰鬥確實是結束了，隻是他就是不相信李萼會把叛軍給打敗了。
“我滴個娘唉，那可是足足有一萬多人啊，不是一萬頭豬。”李擇交感慨著說。
“就是一萬頭豬，半天也殺不完吧。”範冬馥小聲嘀咕。
“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忙？”範冬馥問到。
“我們搶得過李萼嗎？”李擇交反問。
“好像搶不過吧。”範冬馥回答。
按照李擇交的想法，李萼此刻正在搶戰利品，他這個時候過去，換成是誰都會認為是來搶東西的。
試問一下李擇交率領的靜塞軍，能打得過，不，是搶得過李萼的手下嗎？
“老老實實的在這裏安營紮寨吧。”李擇交感到非常的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