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堂邑之戰四
隨著黑旗軍的亂入，王懷仁的失控，原本還算秩序的堂邑城一下子陷入了混亂。可惜黑旗軍並無攻城經驗，在麵對混亂的時候，因為人數不夠，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一直到尉穆寧等人找到李萼之後，黑旗軍這才算有了真正的主心骨。
這個時候的堂邑城，比之前亂多了，到處都有一些亂哄哄的聲音傳來，街麵上流竄著亂兵，一些百姓也跟著亂兵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人們不知道該朝東門逃，還是像西門走。
馬遂站在李萼的身後，冷靜地觀察著眼前這一切，似乎是在故意審視李萼的反應。
“公子，接下來該怎麽辦？”尉穆寧問李萼到。
“去，把傳令兵給我叫來。”李萼說。
隨即，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瘦小漢子快步跑到李萼的麵前。此人沒有穿甲，身材瘦小，樣貌看起來也不精悍，怎麽看都不像一個精明能幹的士卒。尤其是這人手裏還攥著一個黃橙橙的喇叭，換做誰都會把他當做是一個戲班裏的吹手。
馬遂特意看了一眼來人，心中猜測這或許是李萼的親戚，是李萼比較信任的親隨？
“傳我軍令，進城的黑旗軍，以每五十人為一小隊，控製住各處城門，凡有膽敢擅自出城者，格殺勿論。”這是李萼下的第一道軍令。
“喏！”那傳令兵應允到。
“你是要抓王懷仁？”馬燧忍不住問了一句。
“當然。堂邑突然有變，叛軍未必知曉。這個時候但凡從這裏跑出去一人，絕對通敵。尤其是王懷仁，絕對不能讓他跑了。”李萼回答。
聽到李萼的話，馬燧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他迅速對眼前這個年輕人高看一眼。至少在馬遂看來，李萼處理事情很有章法的，不似普通的年輕人。
那傳令兵並沒有立即上馬去傳達軍令，馬遂看到他快步登上了城樓的最高處，然後昂首挺胸，把那把黃橙橙閃亮的樂器對準了自己的嘴巴。
“這是要做什麽？”馬遂納悶了。
“噠噠嘟嘟噠嘟嘟…”
一陣悅耳的喇叭聲響起，掩蓋住了現場所有的雜音。那聲音穿透了半空中的空氣，朝著喇叭口對準的方向，傳遍了整個堂邑城。過來大約兩三個呼吸之後，從城內的南、西、北三個方向，依次又傳來了幾聲相似的旋律。
“號聲傳令？！有點意思。”馬遂沉默了片刻，嘴角露出了笑容。
號角傳令並不是什麽新鮮玩意，尤其是在大軍團作戰的時候，遠距離的各軍陣相互配合，一般都是靠號角來組織進攻，大銅鑼來提醒收兵或者撤退。所以才有‘鳴金收兵’的成語。如果是一兩裏地之間的軍陣配合，一般使用的是號旗。
但是號角那玩意隻有一個音符，隻能表達一兩個意思，多用於警報和催促進攻用。而旗語的使用是有距離限製的，傳遞信息的速度又慢，還容易出錯。
馬遂敏感地意識到，李萼的這種號子是多音符，可以傳遞多種軍令，而且聲音傳的又遠又準確。
“看來這黑旗軍和其他的軍隊還是有些不同的，我得好好看看李萼這小子到底有多少本事。”馬遂心中想著。
“王懷仁抓到沒有？”李萼轉過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尉穆寧等人。
“公子，我們已經控製住衙門、軍營和王懷仁的宅院，隻要他還在堂邑城，就跑不掉。”尉穆寧回答。
李萼想了想說：“走，先去王懷仁的宅院。”
王懷仁在堂邑的宅子，就成了李萼現在的指揮中心。從進門開始，便有李萼打頭，身後跟著一群身穿甲胄的漢子，總算是有點威風的味道了。
眾人看著這如大的宅邸，都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從跟著李萼的第一天起，現場的大多數人都吃住簡陋，誰住過什麽正經房子？更何況是這麽奢華的院子。
包括李萼自己，自從穿越來之後，這也是第一次弄到‘豪宅’。李萼用眼角掃視了一下身邊，心中不免有些暢快。
“派往平原的傳令兵什麽時辰出發的？”李萼一邊朝宅子裏麵走，一麵問身邊的李武。
“子時一刻，李三回到陳村，我們在第一時間就派出快馬給顏公送信了。”李武回答的很幹脆，話音裏明顯帶著驕傲。
“李三兒這小子不得了啊，兩個時辰跑了整整一百二十裏，是個好小夥。”當著李萼的麵，李抏嵗和尉穆寧兩人誇起了李三。
“等守住了堂邑，我親自賞他。”李萼也很高興，起碼手裏又多了一個可用的人才。
“按時辰掐算，老師此刻應該收到消息了。”表揚完自己的手下，李萼看向顏如玉，他見對方神情略微放鬆，他的心情也略微放鬆了下來。
可是就在大家都感到平靜且高興的時候，一個聲音在眾人的身後唱起了反調。
“就算控製住了博平，堂邑依然危如累卵。”馬遂說話的語調淡淡的，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眾人看他的態度。
“這人是誰？”尉穆寧瞥了一眼馬遂，故作姿態問李武。
“……”說實話，李武也不認識。
在李武的印象中，自家小郎君結交過什麽人他基本都門清，根本沒有馬遂這號人。
“忘了介紹了，這位是馬燧，也是咱們新來的牙門將。”李萼向眾人介紹馬遂。
“……”眾人麵麵相覷，略帶質疑地看著馬遂。
尤其是尉穆寧和李抏嵗兩個人，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啥？我什麽時候說過要當你的牙門將了？”馬遂自己反駁問。
“嘿嘿，這不是你說的，是我說的。”李萼堆著笑臉。
“我不做你這團結兵的…”馬遂話到嘴邊，突然發現眾位漢子都怒視著他，隻好把後半句不好聽的話給噎了回去。
眾人的表情就一個意思：瞧不起我們？
說實話馬燧是有點瞧不起黑旗軍，說到底黑旗軍現在就不是什麽正規軍，馬遂的誌向是遠大的，要當也要當正規軍的將領。給一支地方武裝做參謀算怎麽回事。
“你先說說你之前的話是什麽意思。”李萼也有些生氣地問。
他本意是想把馬燧招攬到自己麾下，沒成想對方居然看不上他，看來這穿越者的主角光環有時候並不管用，起碼他李萼的王霸之氣還是弱了些。在大唐混，大多數時候還是要看實力，亮肌肉的。
“你別忘了，袁知泰的叛軍今晚就要抵達這裏。他們會來多少人？領兵的將領是誰？精銳有多少？這些我們全都不知道。平原那邊就算動作再快，收拾王懷貴也是需要時間的。短時間內堂邑這裏不會有增援，隻能獨自守城，你的這些兵能守得住嗎？”馬遂一口氣質疑了很多問題。
解決王懷仁隻是解困危機的第一步，堂邑的東麵還有博平，而博平的都尉王懷貴，他手中的兵力更是多於王懷仁的。如果不送信給顏真卿，讓平原解決掉博平的王懷貴，等王懷貴帶兵兩麵夾擊堂邑，那李萼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守不住這裏。
就算顏真卿幫忙解決掉王懷貴，黑旗軍也必須獨自麵對叛軍的進攻，這第一場硬仗是避免不了的。
“瞧不起我們是不？”尉穆寧終於爆發了。
“不是瞧不起，是敵我力量懸殊。你們畢竟是團結兵。”馬遂回。
“團結兵怎麽了？我們這支團結兵不比府兵差。”李抏嵗倔強地反駁。
“可是你們終究隻是團結兵…”馬遂繼續質疑。
再看現場，除了馬遂之外，顏如玉也帶著一種質疑的表情看著李萼，隻是她是姑娘，不好當場說出心中的猜測。顏如玉的這種表情被李萼看了一個結結實實。
對於李萼，馬燧還是欣賞的。這個年輕人有見識、有膽魄、夠冷靜，的確是一個幹大事的好苗子。跟這樣一位才俊闖這個亂世，一定會有一番作為。可是馬燧唯一不能理解的是，李萼為什麽不守在顏真卿的身邊，偏偏要自己獨立出來拉一支弱小的團結兵？
憑著經驗判斷，如果想依靠一支獨立的武裝闖出一番事業，背後肯定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的支撐，比如盧氏支持的盧杞。李萼有這麽大的背景嗎？馬燧顯然持懷疑態度。他現在懷疑黑旗軍的實力夠不夠正規軍的一個團。
李萼看了看馬燧，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有些唐突了，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收‘小弟’，恐怕還有些勉強。要想讓馬燧這樣的人跟著自己走，得讓對讓心悅誠服才行。
“走，去北門接人去。”李萼看了看眼前的宅院，掉頭帶著眾人又出了宅子。
就在李萼剛掉頭離開宅院的時候，正好有兩個黑影偷偷摸摸地順著後院的一個狗洞，鑽進了宅院。不過這一切李萼都沒看到，反正他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