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六年。唐暖薇的話深深刺痛了宮嶼,他想起這幾年來人不像人的生活,思念就像病毒一樣將他淹沒,可是她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六年。
他真的好不甘心。
“唐暖薇,你告訴我,到底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要和哥哥們上床?”宮嶼的眸冰涼,“不要再說你愛上了二哥這種謊話。”當初分手的時候明明說喜歡上了聶容北,可是一眨眼卻有了宮洺的孩子,他總覺得事有蹊蹺。
“那你想要相信什麽?”冷冷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宮洺穿著白色的禮服,緩緩而進,“一定要薇薇親口說,她愛的是你?”
宮洺擋在宮嶼麵前,迫人的身高帶著巨大的威脅性:“宮嶼,這種時候出現在化妝間是不是不太合適?”他冷冷地看著這個他親愛的弟弟,“那些話我就當你一時糊塗,今天過後,我不想再聽見第二遍。”
半晌,宮嶼忽然就笑了起來,冷淡的聲音像是一種魔咒穿透唐暖薇的耳朵:“這種話你不想再聽第二遍?二哥,你還真敢說。和自己弟弟的女朋友上床,感覺是不是很好?”
宮洺臉色一變,被戳中了痛楚,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在唐暖薇這件事上,原本就是他理虧在先。
“無論以前你和薇薇什麽關係,現在她都是你嫂子。”宮洺偏過頭,底氣有些弱。
“那二哥你為什麽不先想想,她在成為我嫂子之前,是你未來的弟妹呢?”宮嶼頓怒,“你把她壓在身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想過在遭受到親人和最愛的人雙重背叛的我會怎麽樣??!”
唐暖薇皺起了好看的眉,煩躁地出聲:“夠了,你們倆都給我閉嘴。想要吵架挑個好日子,別選在今天,無論我以前是什麽身份,從今往後,我都隻是宮洺的妻子,”她美目一掃,“宮嶼,別拿以前的事出來了,沒有必要。就當做各自不成熟犯下的無意過錯,就這樣忘了吧。對誰都好。”
說完,唐暖薇轉過身,不再看宮嶼。那樣拒絕的態度鮮明,已經不能讓宮嶼再說什麽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隻聽見淡淡的一聲:“抱歉,打擾你了。”然後,就是房門關上的聲音。
“宮洺,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
宮洺靜靜地退出去,房間裏一下子空蕩蕩起來。唐暖薇無力地將身子倚在靠背上,白色的頭紗拖到了地上也渾然不知。
她始終想不通,為什麽宮嶼可以理直氣壯地開口讓她一起走?而且是在做了那麽多事,說了那麽多傷害她的話之後。她不是能夠給一鞭子再給一顆糖的性格,沒有辦法釋懷那麽多的傷害。
宮嶼,你當我是什麽?你覺得我殘忍了,就狠狠地刺傷,覺著你還是喜歡,就深情地來討好?我唐暖薇什麽時候是這樣一件若有似無的東西?果然,你身體裏流著的是宮家的血液,本性如此。
拐彎處的宮嶼重重地探出一口氣,這樣的結果他是能夠想象地到的。隻是實實在在地知道,才能夠讓他安心啊。他覺得自己矛盾極了,明明愛著她,卻因為六年前的拋棄而想要狠狠地傷害,所以才決定和杜月笙結婚。
那天的事到頭來痛的還是他自己,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那麽狠心地逼她吃下避孕藥,他隻是覺得,應該讓她嚐嚐自己心痛的滋味。可是事後卻悔恨地要死,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婚禮進行曲緩緩地響起,賓客們都微笑著看向花瓣拱橋的另一端,
宮洺和宮嶼身穿一樣的白色禮服,緊張地站在證婚台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拱橋的另一邊。隨著優雅的曲子,新娘從那邊踱步而出。唐蔚然和另一個女童一人捏著婚紗的裙擺,牢牢跟在唐暖薇的後麵。淩桃夭也是手捧鮮花,笑容淡淡。她清澈的瞳孔裏,倒映出單修哲的模樣——他作為伴郎,站在宮嶼身後。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在舉行婚禮一樣呢。
杜月笙和唐暖薇並排而走,風頭卻完全被唐暖薇蓋過。而此時此刻,她也沒有心情顧及自己是不是比唐暖薇漂亮,伴童有沒有唐蔚然可愛,她的眼裏,隻有宮嶼一個人。她終於如願以償,可以嫁給宮嶼了。
宮汀坐在家屬席,臉上掛著禮貌而又疏離的笑容,在觸及到唐蔚然那張臉時,他還是頓了一下。心裏似乎冒出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但是又說不出是什麽。
宮嶼的眼睛從唐暖薇出現那一刻就不再移動,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有了錯覺,今天是他們的婚禮,她穿著白色的婚紗,緩緩地走來。整座教堂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陽光充裕,帶著幸福的味道。
這樣想著,宮嶼的笑容便不自覺地更加燦爛了。直到杜月笙站在他麵前,而唐暖薇被宮洺牽住了手,他的夢才醒過來。宮洺和唐暖薇已經麵向神父,但是宮嶼卻沒有任何的行動,直直地將杜月笙晾在了那裏。
緩過了神,宮嶼這才和杜月笙一塊轉過身,麵向神父。
唐暖薇心中悲切,以前也想過和宮嶼分手的情況,卻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們的結局竟然是這樣,以一種荒謬的姿態呈現在她的生命裏。
和前任男友一起站在教堂裏,身邊站著的卻不是她的丈夫。
真是造化弄人。
當唐暖薇那一聲“我願意”響起,宮嶼隻感覺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到了。他是徹徹底底失去她了。
相愛相殺,說到底,誰都不清楚為什麽唐暖薇和宮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明明可以當做陌生人,卻偏偏還要相互糾纏,於是對方插進自己心中的匕首就越來越深,越來越深。到最後,匕首融進了心髒,雖然疼,卻已經拔不出來了。
唐暖薇看向旁邊的宮嶼,那句不帶任何感情的“我願意”還是讓她的心狠狠地顫抖了一下。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隻是各自執起別人的手,走向各自的地老天荒而已。失去了愛情,生活還是生活,而複仇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沒有人發現,教堂外還有一個人,短寸的平頭幹練,五官像是雕刻出來一樣,身穿黑色風衣,懶懶地倚在一顆大樹上。
“哥,你到底還是放不下她。”聶容西手指繞著他的卷發,踩著發黃的樹葉走到他身邊。
聶容北淒涼地笑笑,反問道:“難道你那偉大的明戀就結束了?”
“我從來不在一棵樹上吊死,”聶容西語氣不屑,“何況我早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了。”原本,接受同性戀而且願意被同性戀喜歡的人就不多。更多的人都是抱著玩玩的態度,最後還是娶妻生子了。
“我一直以為她會嫁給宮嶼,結果……”聶容北看著站在宮洺身邊的人,眼眸隱痛。他清楚,唐暖薇選擇嫁給宮洺,一定是因為那件事。她要報複。可是,宮汀和宮洺根本不是她能夠對付的。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聶容西望向遠處,聲音淡地就好像教堂裏淡淡的花香,“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要讓宮汀和宮洺付出代價,就算到最後會把自己賠進去,她也在所不惜。”
聶容北無奈地笑,是啊,他認識的唐暖薇是這樣一個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唐暖薇,你曾經是我的傾城,到現在也一直都是,我會一直愛你,以隱形人的姿態。我這輩子都會記得在那個夜晚,你打給我的第一句話:“聶容北,救我。”
你不會知道,我在這一句話之後,就沒有辦法再愛上任何人。我可不可以認為,在遇上痛楚之後,我也算得上是你第一時間想起的人?如果是這樣,那麽我就心滿意足了。
“容西,航班差不多該起飛了,走吧。”
宮家的晚宴已經不是用窮奢極侈能夠來形容的。不說人脈關係,但是擺在桌上的餐布都夠一般人家幾年的花銷了。糕點師是頂級的,樂團是頂級的,就連服務員都是千挑萬選,有口皆碑。那並不是一場婚宴,更像是上流人士的相互攀比和關係擴張。身著晚禮服和禮服的男男女女穿梭在人群中,優雅地舉杯和交談,從文藝複習說到如今的抽象主義,從香奈兒說到迪奧,奢侈品充斥著每個人的耳朵。
唐暖薇和杜月笙陪在各自的丈夫身邊,應付自如地談笑著,顯得很是得體大方。早上化妝間的事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連坊間盛傳不和的兩個人也很親密,讓人霧裏看花。
淩桃夭更是如魚得水,她以前很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麵,但是經過六年的磨練,她也是一把好手,能夠遊刃有餘地應付有錢人。而且她最近想要看一家秘書公司,這種擴展自己人脈關係的機會完全就是讓她有種撿錢的感覺。
單修哲一臉鬱悶地喝著酒,看著淩桃夭像隻花蝴蝶一樣在宴會廳飛來飛去,還要忍受那些男人打在她身上的猥瑣目光,心中不禁後悔,早知道就不答應她開什麽公司了。現在的他好像一個深閨怨婦,真是丟臉呐。
淩桃夭相較於唐暖薇來說,後者不知道漂亮多少倍,但是貴在她身上有種早晨的清新氣質,讓人覺得很是舒服,那雙小鹿一般的眼睛澄澈透明,幹淨地沒有雜質。
啊,真不爽,好想把那個人囚禁起來,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啊。這樣想著,單修哲仰頭喝完了一整杯酒,繼而又無奈地笑起來,如果真的那麽做,淩桃夭一定會恨死他,然後再失蹤一次,讓他永遠都找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