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寢宮中的神秘人
在這裏住了七年，焚對聖尊寢宮極為熟悉。踏進寢宮，她的神識肆意地鋪開了。掃過安寂無人的庭院前殿，焚腳步不停，直飛向了後院。
焚停在了穿堂的廊下。後院是聖尊的寢殿。白玉為階，冰玉所建，不沾絲毫塵埃。它孤獨地佇立在冰峰下絕壁之側。這裏終年積雪，若非月亮的清輝投下的陰影，遠遠望去幾乎和冰峰融於一體。
地之氣自冰峰上緩緩流下，落在大殿上，又流淌進院中。凝實的地之氣如雲霧彌漫，因院中陣法束縛，並不往外泄漏絲毫。
焚知道，踩上去，這些地之氣足以沒膝。
整座寢宮，這間大殿是神識唯一看不透的地方。
焚沒有再飛。閑庭信步般踩著陣法一步步走過彌漫著地之氣的庭院。踏上大殿白玉階，焚回過頭看了一眼。庭院中她腳步走過的地方隱隱有光華閃爍，又湮滅了。
她暗忖著，這裏的陣法延襲自伽蓮聖尊。再無更改過。或許，聶悠悠想更改，卻沒有那個能力。如此正好，想來寢殿的防禦陣法也不曾改變。
她的左手掌心仍然聚得一朵赤色蓮花。右手接連掐出數個法決，輕拍在門上。
無色的真氣中閃爍著跳躍的符文，自門縫中一閃而過。
焚鬆了口氣，推開了殿門。
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焚怔忡地看著殿裏熟悉的擺設。隻是聶虹喜歡的杏色帳幔全換成了聶悠悠偏愛的白色。
幸虧殿裏的桌椅不曾換成冰玉打造。木質的色澤讓焚眼睛舒服了許多。否則，她會覺得這裏就是一口冰棺。
她的神識再次鋪開。書房，丹室，練功房……一切如舊。臥房卻彌漫出一股令她厭惡的氣息。焚不由自主想起狐宗大人的話。難道這股氣息就是死氣？她的目光落在通向臥房的那麵黑色珠簾上。
她進來時關上了殿門。門窗緊閉的大殿中，那麵黑色珠簾有幾串輕輕晃動了下停住了。像是不久之前有人掀動珠簾進去過。
“什麽人敢擅闖聖尊寢殿？”焚的聲音一變，竟成了聶悠悠的聲音。得自駱士新真傳，易容換貌也要學習如何模仿別人話。焚自信她此時的聲音不會被人聽出破綻。
殿內安靜地落針可聞。
聶悠悠將什麽人藏在寢殿？狐宗大人嗅到的死氣是否因此而來？聶悠悠變得不像是她自己，是否也和這個藏在臥室的人有關？焚冒險進來，就為了一探究竟。她手一揚，那片黑色珠簾奇異地一分為二，優美地卷起。
珠簾之後是一套桌椅。旁邊豎著麵白色絹紗繡冰峰月色的屏風。屏內半透明，映出裏麵有個穿著黑色大袖寬袍的人正坐在妝鏡前梳頭發。
焚呼吸凝滯。她的神識強大，眼睛都能看到那個梳頭發的人，神識卻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這是什麽東西？
她在屏風前停了下來，朝屏風拍去一掌。
寬大的屏風被她拍得移開。那人仿佛不知曉身後發生的事，仍然專心地梳著頭發。
焚眼瞳猛地收縮。不，這不是穿黑色大袖衣袍的人。他是一個渾身被濃墨般的黑氣包裹著的人。那層黑氣有著珍珠般的光澤，始終維持著一件衣裳的形狀罩在他身上。
這是一個男人。身形高大。他的手也很大，骨節分明。他將手中的玉梳放在了桌上，仰起臉深吸了口氣。
“我嗅到了幽光的味道。你是聶虹收的親傳弟子焚吧？”他的聲音聽不出情感，又深吸了兩口氣，如同嗅到了世界上最香的味道。
“聶悠悠的幽光原來是你給她的。”焚恢複了本來的聲音，雙手負在身手，無色的真氣在掌心凝刻著符文，“你是誰？為何要如此害我？”
他終於轉過臉來，這是一張英俊卻如同木雕般沒有生氣的臉，眼瞳中半分情緒都無。他身上沒有半分活人的氣息。
兩人靜靜地對峙著。
那人的聲音裏終於有了好奇的情緒：“見著我，不吃驚也不害怕。你知道我是誰？”
焚點了點頭：“種在我心竅裏的幽光黑蟲是你的死氣所化。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
那人表情都有了變化，似乎有點吃驚：“你知道？”
焚眨了眨眼：“我也有不知道的。不知道殺了你，我心竅中的幽光是否也死了？”
他有些興奮。那種興奮的表情在木頭臉上顯得極為僵硬：“聽你手裏有幻影赤蓮。大人那是能焚盡世間萬物的法寶。我想試試。”
他的袍袖一揮，一條黑色死氣綢帶般卷向焚。
赤色蓮花化為一團火焰包裹住焚的手。她堅定地抓住了那條黑色死氣凝成的綢帶。
噝地一聲。被焚抓住的黑色死氣斷為兩截。落在她手中的那截被幻影赤蓮燒灼融化。焚大喜，識海中的幻影赤蓮自眉間飛出，蓮瓣赤如鮮血，香氣馥鬱。
那人口中發出一聲痛極的低呼。雙手掐出了法決。
心穴中不曾被元氣驚動的幽光在他的召喚下醒了。焚聽到了心咚咚跳了兩下，心脈陡然傳來刀割般的巨痛。她眼前一黑，痛得栽倒在地上。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煉獄的滾刀陣上翻滾，又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她微啟雙唇：“去！”
白色的寢殿被幻影赤蓮映成了血色。赤色蓮花如同冰冷的火焰，如一幅紅綢迎頭兜向了他。
“幻影赤蓮！”雷鳴般的吼聲在殿堂中回蕩，充滿了痛苦與憤怒，“賤奴！我不過是獄神大人的一縷分身。他定不會放過你！”
“原來他真怕這幻影赤蓮。”焚淡淡道，“我不僅是聶虹的親傳弟子。還是伽蓮聖尊的後人。這，我必破之！”
“去死！”
焚聽到了哢嚓一聲。她想起了秦有桑在境界竹林中掰斷的春筍。那筍真嫩，炒著吃真香啊。可惜，咬斷她心脈的是被他激怒喚醒的幽光。
她看著那個人被幻影赤蓮卷住。噝噝的聲響中被燒融得幹幹淨淨。一口黑血被焚噴了出來。不等黑血落地，她伸手一抓，那口噴出的血落在掌心，被浮現的幻影赤蓮燒融幹淨。焚托著赤蓮反手拍進自己的胸口。
心被烈焰般的灼熱與痛楚包裹著。焚忍受著心脈斷裂的痛楚，踉蹌走向殿外。
剛打開殿門，夜色中傳來一聲淒厲的鷹啼。
聶悠悠回來了。
從她出現在聖宮外到回到寢宮最多片刻。焚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她沒有離開這裏的時間了。
焚轉身回了大殿。她將屏風移回了原位，又嗅到了蓮花的香氣。焚絕不能讓聶悠悠看出幻影赤蓮的痕跡。她拿出一支寸許長的蠟燭點燃，殿內的蓮花香氣快速地消失。她盯著手中的蠟燭一動不動，算計著聶悠悠進來的時間。
沒過多久，宮門外傳來藍媚兒的聲音：“尊主，赤鯉似乎找你有事，在那邊徘徊有些時間了。”
藍家這位姑娘很聰明。隻是赤鯉要受聶悠悠懷疑了。焚看著蠟燭飛快地燒到底，殿內已沒有一絲香氣。她跑進了書房，雙掌迅速揮出道道法決。書房的地麵出現了一個活動的洞口。焚跳了下去。
頭頂洞口被封住，伸手不見五指。焚任由自己墜落下去。
她腦中陣陣眩暈。就像那個夜晚一樣，迷迷糊糊地被聶虹送進了洞中，迷迷糊糊地與秦有桑一夜纏綿。
觀其實不是牢房。是聖尊離開聖宮的另一條通道。伽蓮傳給聶虹。聶虹傳給焚。她許可聶悠悠知曉寢宮的防禦陣法，這條隻有聖尊知曉的退路，她絕不會告訴聶悠悠。
從冰峰聖宮跌到山底，焚覺得極其漫長。她耗盡了所有的真氣，托著自己慢悠悠地墜落。
身體似乎觸到了地麵。焚卻沒有摸到冰涼的岩石。
她摔倒在一個人懷裏。焚沒有掙紮，她收攏五指，琉璃珠悄然被她握在手中。
那人環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又嗅到了你身上的蓮花香。”˿E;╄E00;E0B;焚桑記A;E66;6B;D;ᨬAB0;AE0;XB;E00;AF6;_F4;ȂD;D9;▅BF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