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沒有選擇
還是個孩子啊。見焚懵然的表情，聶虹歎了口氣道：“當年的確是我親手殺了我的師傅伽蓮聖尊。玄門無嬰的壽元不過一千六百年。我聖域的修煉功法遠勝玄門，壽元自然也更漫長。伽蓮聖尊活了三千多年。人不是隻有活著才覺得生命美好。她深陷情障，早不想活了。是師傅求我殺了她。我若不動手，她不知道還要困在無垠大陸苦挨多久。”
又知曉一個秘辛，焚已經麻木了。星光下，聶虹的眼神清澈認真。焚突然覺得悲哀。自知事起，自己便辛苦努力不曾浪費過一刻光陰。知曉敵人強大無比，她隻有加倍努力。突然間仇人不是仇人了？
“那狐狸忠心護主，死也不信。也隻能由著她了。”聶虹有些無奈，“我夜觀星象看到了熒惑之星。此行恐有大難加身。那時尚未知你是先混沌之體，我便想將尊位傳給悠悠。你來了，我自然改了主意。恐怕要等你接任聖尊之位，她才肯信罷。
如果聶虹所是真，除了複仇，便隻有一聖尊之位了。問樓上的風吹得焚遍體生寒。星月照耀下的聖宮散發著聖潔的光輝。
做了聖域之主，她將來也會像先祖伽蓮和聶虹一樣，在這個冰冷的地方度過漫長的一生？
焚不願意。
埋在她心裏的那些願望在這一刻破土發芽。不用複仇了，她是不是可以去看看水鏡中那些熱鬧的集市？是不是可以和聖域普通的修士一樣提著裝滿元玉的錢袋去鬥獸場下注？她能不能走出聖域越過赤海，去看看遼闊的無垠大陸？看看那些玄門是什麽樣子？聽大陸上還有無數的俗世王國。南邊落霞山的背後是住著妖族的森林。
最最重要的是，再也沒有人因為見過她被處死。
焚攥緊了的拳頭，下定決心道：“我不想當聖尊。”
“你不想當聖尊？”聶虹像聽到了一個笑話。她驚詫地問焚，“為什麽？”
“我想自由自在的修煉。我不想做聖域的主人。如果你所的是真的。那麽就不再有複仇。您大可以讓您的女兒聶悠悠繼承聖尊之位。她資不錯，也很努力。還有謀略。她當了下任聖尊，不見得會比我差。雖然他們盼著我能做聖尊。我可以選擇放棄。”
“他們盼了一千多年，盼著你的出生，盼著你長大。你放棄，他們寧可去死。”聶虹歎道，“焚，你能看著他們去死嗎？”
焚眼神暗了。她做不到。她心裏又萬般不甘。她就不能為自己活嗎？
聶悠悠憐憫地看著她道，“你沒有選擇。你是選之人，幻影赤蓮隻能由資最強的人繼承。它是聖尊之璽。悠兒資雖然出眾，我卻擔心她無法承受幻影赤蓮的威力。對不起，為了我的女兒，我也不能放你走。”
那一刻，她臉上散發出屬於母親的慈愛之光：“我願我的女兒平平安安一世。也不想讓她去擔她擔不起的重任。”
母親生下她便過世了。焚黯然。如果自己的母親在世，也會這樣愛護自己吧？隻有母親，才不會在意女兒是否有成就，是否擁有權柄。隻盼她平安喜樂。
是她的命。她無法選擇的身世，與生的混燉之體。
也許將來有一，她做了聖尊，也一樣可以走出這座冰冷的宮殿，走出偏居一隅之地的紅城聖域呢？她才十歲，還有漫長的千年時光。
“好。若你願教。我便努力學。”
一股浩瀚的氣息自問樓發出。聶虹的聲音傳遍了整座紅城：“本尊擇新進赤翼衛焚為關門弟子，隨本尊一起閉關修行。”
詔告聖域。焚在這一刻才真實感覺到，今晚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團血跡從聶虹胸口洇出，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焚。叫我一聲師父罷。為了你，我會努力多活幾年。”
焚懵懵懂懂地被聶虹帶進了聖尊的寢宮。
七年，聶虹傾囊相授。
聖域的暗流再次平息。所有人都明白，剛進宮不久的赤翼衛焚將取代聶虹的親生女兒，待聶虹隕落後繼任聖尊。
聖宮驚變前兩個月，聶虹滿頭青絲已成雪。她已至油盡燈枯之境。她將八成修為全部渡給了焚，讓她融合了幻影赤蓮。
……
蓮花琉璃盞中的燭火燒盡熄滅。焚講到這裏停了下來。她重新點燃一根蠟燭，略過了用秦有桑當爐鼎為她調和陰陽那段。
“還有兩成修為，她想留給聶悠悠補償於她。我答應了。所以，大寒之日聶悠悠繼位時拿到的翠玉球中，便隻有兩成修為。”
駱士新眼中先爆發出驚喜，長長地舒了口氣，又驚得立時站了起來：“那為何主子看起來元力不足？隻有一階修為？”
輕撫著胸口心竅的位置，焚禁不住露出痛恨之意：“我融合幻影赤蓮後，全身元氣被幻影赤蓮牽製，正是最虛弱的時侯。聶虹更是動彈不得。聖宮驚變那晚，聶悠悠來了。她獨自一人前來，沒有驚動寢宮的防禦陣法。她的動作很快，乍一現身就用了幽光。我眼睜睜看著幽光沒入了我的心竅。一動元氣心脈就被噬咬，痛得嘔血。而聶悠悠則出手殺了幾乎毫無反抗之力的聶虹。”
“幽光！”駱士新再沉穩的心性也忍不住了，“那不是赤玉霄從極北現世的上古遺跡中得到的怪蟲？他和聶悠悠聯手篡位！”
“或許，不是赤玉霄。”焚的眉心細蹙出一道褶子，“赤鯉不相信。他會去查證。奇怪的是聶悠悠殺了聶虹後，行跡異常匆忙。她根本沒顧得上搜我的身。將我扮成侍女帶出了聖宮。又給我套了身裙子扮成女奴囚在了一個鬥獸場。她是第二夜裏才來看我。當晚聖宮之中又發生了何事我便一無所知了。”
“那晚上聖宮後來發生的事，老夫都知道了。”